“距离你失踪,大概过去了十余个时辰。联合狩猎的队伍应该刚回返没有多久,我们现在立即去追,还不至于掉队太远。”
谢明走近,蹲下,兜帽滑落,他皱着眉看了眼云之幽的脸色,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一抿,半响,没什么好声气地问:
“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我检查了下,发现你没受什么伤。可是神识的问题?”
云之幽心中一动,略一沉吟,忽然仰头笑了笑:“我没事,怕是突然着了什么不知名的道。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就要成为清月鼠的饵食了。”
她拍了拍裙角,发现袍带什么的还被扎在腰上没有放下来。
指尖轻轻一带,将其扯下,站起来拍拍谢明肩膀感激笑道:“这次真是多谢小明明了,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若有求,尽管来讨,我决不会推辞。”
“不过——”她皱着眉打量了他一眼,掏出一瓶黄鹤丹塞进谢明手中,“你反倒比我伤得重多了。”
云之幽心中十分动容。
根据此地情况,她已然将她失踪后发生的事情推测得七七八八了。
那农无木三人怕是在利弊权衡之下,已然放弃自己主动离开了。
也正因此,对于谢明能这么讲义气,云之幽还是有几分感动的。既在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这黄鹤丹是筑基修士疗伤的绝佳丹药,她自己目前身上总共才两瓶,每瓶三十六粒,就这么给了这孩子一瓶。
可见云之幽的每一声道谢都是发自真心了。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但想来还在昏迷中时,便落在了清月鼠的窝里。
趁自己毫无防备,那妖物若要想趁机吃了她,猝不及防间,恐怕还真得叫云之幽吃个大亏。
“我岂是贪图恩惠之人?”被强塞了个药瓶,谢明脸色瞬间一黑,冷笑,转身向外面行去。
云之幽眨了眨眼,轻笑一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这次出去极为顺利,没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压力之类的东西。
他们到外面时,附近妖兽又多了起来。
可以看出,联合狩猎的大部队应该已经远远到前面去了。
不比来时那般随意,此次则小心了许多。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两人全力赶路,在第二天便追到了仙师队伍。
其间碰见农无木三人,云之幽又笑眯眯上去寒暄了一番。那三人见到他俩,吃惊之余,也有两分尴尬。
倒是那位悟清大师神色坦荡,很是真心地关切了她几句。
云之幽捡几个无关紧要的部分,再加上三分后期加工,同他们稍稍解释了遍后续遭遇,这才同几人含笑道别。
“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什么好说的。”
云之幽御器飞行,谢明坐在她身后,两人继续向前方行去。过了半响,谢明忽然幽幽出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之幽微微一愣,随即失笑。
刚刚她同那几人寒暄时,谢明便冷着一张脸远远站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不高兴的气息。
当然,他平时本就阴冷,这么表现看起来跟平日里倒是没多大差别。
只是云之幽跟他到底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对这人要熟悉得多,所以对他情绪的变化,还是比较敏感的。
谢明这人看着阴森邪性,实则较为单纯。
他或许还不明白云之幽为何要主动在仙师队伍里寻那几人,只觉得对于厌恶恶心之人,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哈哈哈哈……和而不同、和而不同嘛。”云之幽回首对他眨了眨眼,大气地拍了拍肩,安抚道。
此次经历的事情颇为诡异,别人不说,但那位悟清大师,则很有可能会上禀天行书院。
若是没查出什么也就罢了,若是真有什么,云之幽则很有可能难脱干系。
既然如此,不如先行露一面,在几人那里看似一头雾水地不经意“解释”那么一两句,此时的基调,则完全是由她自己来定的。
初始的暗示和印象会潜移默化地对人心里的感知与判断不自觉产生影响,若是后续没什么严重的情况也就罢了,万一哪天爆出,她也算是“防范于未然”了。
虽然不见得有多大用处,但……聊胜于无嘛。
反正也不费事儿。
谢明气的大概是云之幽先前没有抛弃那欧阳栖梧,为了别人不顾风险亲探湖底。而真到她出事时,那些人立刻就舍她而去。
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事后竟然一点儿不生气,还跟这些人有说有笑,叫他不觉颇有些为她抱不平。
这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吧?
云之幽揣摩谢明的心绪想到这里,微微一愣,忽然又没忍住,轻声笑了起来。
这孩子将她一言一行看得颇为良善,云之幽却是自家人明白自家事。
她笑得谢明一头雾水,但也直觉似乎跟自己有关,又是懊恼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真玉剑速度极快。
那荒僻湖底发生的事,叫云之幽在这石古荒林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打算一路不停,径直飞到积弱湖畔的临时自由贸易场才算作罢。
别看去时花了近半月,但一路走走停停,那效率自然就慢下来了。
所以云之幽又飞了不出一个时辰,便越过了普通的狩猎小队,到达了散人队伍的最后方。
“啾!”
一只雪白的小鸟不知从哪根树梢飞起,在空中稍稍一盘旋,便扇动着翅膀向远处飞来的剑光扑去。
云之幽一怔,蹙眉笑道:“差点把你这个小家伙给忘了。”
小鸟飞近,只见剑上某人手掌轻扬,便不见了踪迹。
云之幽下了真玉剑,向前方某株大树后走去。
此地是散人休整的地段,连夜赶路,他们也都累了。此刻三三两两各踞一方,谁也不碍着谁。
可前方那片区域,却隐约传来争执声。
“那人是……?”
谢明紧随云之幽,绕过大树,也看见了那争执的人群。
他目光自其中一个小小身影上一扫而过,眉心一蹙,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