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铃铛声响。
仿佛拨云见月、迢迢而来。
香檀蟾欲要逃遁方向,一道黑影若游魂般飘来。
“谢明?”
云之幽眼前一亮。
他不知何时将斗篷摘下,暴露出修长的身形和病态苍白的脸。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顺着他左颊一缕垂肩的乌发小辫上,用红绳系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红铃铛。
这是以往云之幽从未注意到的。
毕竟这人以往一直披着斗篷,而他这斗篷自带一定的神识隔绝效果,她倒是可以强行突破,但势必会引起谢明察觉。
这跟强暴一样的失礼举动,在两人关系尚可的情况下,云之幽是不会做的。
此刻,谢明左瞳似有血光在闪烁,原本左颊上黑色的古怪纹路仿佛活了般流动起来,与他辫上的铃铛交相辉映,隐隐带起一抹艳色。
那声音,便是自这小红铃发出来的。
黑红之气顺着铃声仿佛天网般缠来,香檀蟾跃起的身影竟如遭雷击般骤然停顿在空中。
云之幽瞬间反应过来,天外一道蓝光和她祭出的重水钵乌光同时而至。
香檀蟾顿时被冻成了一块巨大冰雕。
瞥见谢明唇角血迹,云之幽不带任何犹疑地祭出长剑,手上掐诀,巨大的青色剑影缠着一抹冷白火束仿佛天罚般轰然降下。
厚重的冰层里,香檀蟾体表斑斓疯狂闪烁起来,变幻不停。
“噗——”
谢明当先坚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跌退几步。
剑影才到半空。
“咔擦——”
冰层遭到巨大反噬,仿佛爆炒的豆子般炸裂开来。
剑影刚至头顶。
香檀蟾动了,它情绪里满是愤怒和侥幸,足下一点,就要再次遁走。
就在这时,那缠在剑影上的冷白火蛇突然脱离,仿佛被突然炸开一般往左前方几寸处落去。
香檀蟾本欲动的身影微一迟疑。
就是这一迟疑,剑影已至。
“噗滋——”
锋锐无匹的剑芒将妖物脑袋一举斩落。
谢明往后飞速一退,避开溅射而来的毒血,见着这难缠的香檀蟾终于死亡,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地龙骨将释放出来的阴气尽数收回。
云之幽摸出只玉瓶,贴上一枚护持的灵符,将那还散落在空中的彩色毒雾也收了进去。
在此之前,怕香檀蟾没死透,她还补了一记刀。
话本子,多少反派最后死于当年不补刀,她时刻记着呢。这么多年,事后补刀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习惯。
丢给谢明一枚黄鹤丹疗伤,同时将那边两具尸体身上财务清理了一遍,云之幽这才走近。
“不愧是二阶后期妖兽。”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少女,谢明低声道。
四份战力结合起来,且诸多法器秘术加身,还占了先机废了它一半舌头,对上这灵智不够高的妖物,最后竟还差点叫香檀蟾逃掉。
归根究底,还是修为的差距。
若是他们处在同一修为水准,单是云之幽御使那重水钵,便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也断不可能只能短短定住它一瞬的功夫。
手上好东西不少,却不能发挥出其最强威力,也是够叫人憋屈的。
“是啊。”
云之幽笑着点点头,她此刻心情甚好。
一定是因为刚为惨死的两位不知名道友报了仇,她感觉自己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能亮瞎人眼的正义之光。
“你能不能别那么……猴急?”
谢明看着对面那人两眼仿佛星星一般,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操起手上的小剑就要开始剖尸,心中顿觉无语。
单瞅那目光,恐怕没人能猜出来她看向的其实是一具血腥丑陋的尸体,而不是一座灵石山。
吃下疗伤的丹药,感觉好多了。
谢明也走近过来开始围观。
“它刚刚最后怎么停了一下?”
见云之幽解剖得起劲儿,谢明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扯起了别的话题。
若非香檀蟾那最后一迟疑的话,它定然已经跑了。
在谢明看来,强捱一记威力较弱的火蛇,总比强捱一记全力斩出的剑气要强多了。
香檀蟾虽灵智未开,但本能反应也应该做此抉择才对。
毕竟从交战反应看,对方相当机敏,更何况那道火蛇速度再快,落下位置怕是也仅仅只能自其身后刮擦而过,还要不了命。
云之幽刚刚才收集到三滴乳白色的蟾酥,小心翼翼分装到三只白玉小瓶中。便听谢明有此一问,不由笑着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朝尸体背后使了个眼色。
“那是……你说的蟾卵?”
谢明盯着蟾蜍屁股上方那三个圆球形凸起看了眼,想到刚刚那火蛇将要溅落的位置,似懂非懂道:
“你的意思是,这只香檀蟾感应到了往那个方向逃遁的话,火蛇会刮擦到三枚蟾卵,所以为了护犊,本能停了下来?”
他很是震惊,也有些难以置信,修长的眉毛不自觉往下一压。
“我只是猜测而已。”
云之幽倒没多大反应,两眼弯弯眯成一道月牙,仍旧是那副不在意的笑容,取完蟾蜍胆以后,开始剥蟾衣。
若非她修炼伏灵诀这么多年,于御火一道上颇有些心得,断然做不到刚刚那么火随心动的临场反应和速度,到时候,什么猜测都枉然。
想到这里,她又不自觉叹了口气。
衣服不禁烧啊,短短一天半,已经换了两套衣服了。
还好身为筑基修士,神识强大,灭火穿衣只在一念之间,不然少不得就得跟这天地万物坦诚相对一会儿了。
战斗或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也不方便不是?
好不容易有件不容易坏的定空衣,还是半透明的。
郁闷。
顾不上谢明情绪起伏波动,怕是这孩子此刻又深受触动,想到什么人心兽心、唉……反正就是那些见鬼了的什么大道理了吧。
实干派的云某某认真细致地将蟾衣剥下,最后将三枚蟾卵取出,这才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眼前,看向谢明。
“小明明,来来来,该分贝——咳,该分酬劳啦,开不开心?”
她蹲在地上,笑眯眯仰起头,用一副哄小孩儿的口吻挑眉戏谑道。
谢明居高临下站着,微微垂首,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开口:“云老婆婆,您腰带没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