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中无岁月
“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比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乃分两仪,化阴阳,然后有五行。”
“五行者,万物之基也。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此法决以长生木为基,生于绵厚不绝,取其韧。练气期修炼此决,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抱元守一,积精于神,故需先引外界灵气入体,灌于天灵,开天台,内引气排浊,…….至于丹田。”
云之幽一字字看去,只觉得晦涩难懂,很多生词以前从未听过,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做起。不由撇了撇嘴,“这个死老头,自己一声不响地跑去闭关了,那些奇传小说中的师父不是都一个个亲身教授的嘛,怎么现实中差距这么大?”面对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特别是其中还涉及到了一部分的医学经脉穴位知识,她越想越是一个头两个大,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笼罩全身。
只得放下书,偷偷瞄了一眼月夜,可看见的事实让她越发无力。只见那人背靠书架,亦是手拿一本书在观阅,可那神态悠闲,眉宇间光风霁月的样子,让云之幽心中挫败感更甚。她一向自诩聪明,从会读书习字起便拥有过目不忘的极佳资质,往往能举一反三,常常令得知书姑娘也大为感慨与赞叹。同龄人中能让她产生挫败感的这还是头一回。
因为是随意坐在地上的,冰凉的触感从石面传来,稍稍缓解了一下她焦躁的心绪。她开始静下心来慢慢思索该如何开始。自小条件艰苦,孤立无援,她最不缺的,便是面对逆境沉着冷静寻求解决之道的心态。
毫无疑问,师父之前说到的什么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等等知识是必须要学的。自己对人体完全不了解,而观《木灵诀》所述,修炼却似乎是以人体为熔炉,这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有其他的一些晦涩难懂的地方,在这杂学架上前人修炼心得也有一些,可以拿来比照借鉴。
杂学架上书籍之多,足够她自己慢慢摸索了。孤儿出身,自学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想通这点,云之幽只觉得心里一松,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唇间笑意隐现。
她又站了起来,开始重新在书架上翻阅书籍。这次不似上次那般走马观花,而是有针对性的选择。
时间便在轻微地纸张翻动声中悄然溜走,待云之幽回过神来时,已是三个时辰过去了,月夜早已出去了。这时外面大概天色已暗了吧。
她放下手中书本,出了书室来到外面的主室。用手中玉符将右边第二扇门打开,便看见了一间同样是半亩大小的石室,室顶亮石高悬。她方才已经知道,这石头叫月光石,是修仙者常常用来照明用的石头,有一定的迷幻作用。
只是,看见这间石室的霎那,她不禁又一次傻眼了。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师父说过这是她的卧室吧。
“我等修道之人,世俗享受的东西能简则简。”难怪那老头子闭关前要说这句话!她这回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能简则简了。可……这也太简了吧?整间石室,除了一块照明的月光石,便徒有四壁,空无一物了。
虽还是走了进去,但眼前这场景却不得不让她腹诽,“难道修道之人的卧室都是这样的?”她却是不知,一般修道者都会有打坐的蒲团的。而且即使不用,好歹很多修士也都至少会有个石床什么的,更别提那些会享受的修士了。
她这里之所以会如此简陋,其实原本这间石室只是火药道人早年实力还弱时用来养一群一阶妖虫噬灵飞蚁的,这噬灵飞蚁为一阶妖虫,一旦被近身,可以吞噬修士的灵力。单体实力极弱,只能用来对付一些练气前期中期的修士。但成千上万的噬灵飞蚁却是对一般的筑基初期修士都会构成威胁的。养这种灵智未开的妖虫,自然徒有石室外加一个禁制阵法便够了。
虽则简陋了一些,但她自小身份卑贱,也是受了些苦的。像是在大冬天为各位姑娘管事们冷水洗衣的事儿都是干过的,这点简陋实在不算什么。便将外袍脱下,一半铺地,就地睡下后,再将另一半叠过来盖在身上。这一天实在有点累得慌了,便沉沉睡下了。入睡前还在模模糊糊想着,明天要去外面采些东西来吃才行,不知道这神奇的玉符会怎么送她出去?
石室内月光石发出的光线柔和温暖,温润的石头表面光滑,特别是某块指甲盖大小的圆形区域,更加晶莹如玉,隐隐泛着淡淡的绯红,浅到几不可见。
翌日,云之幽早早便醒了。昨晚在石面上睡了一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的身体素质以及恢复能力一向是极好的。
刚打开石门,便看见了同样推门而出的月夜。只是他脸色不是很好,眼下隐隐泛青,似是没睡好。看来他的那间石室设施也不完善啊。想到这里,云之幽不由心情大好。粲然一笑,两只眼睛直弯成了月牙,“见过师兄。幽儿惯于早起,却没想到师兄也这么早啊,定是昨晚睡得极为舒适吧。”
月夜眼皮一跳,脸色似乎又更白了几分,却依旧施施然回了一礼,语气倒是温和亲切,“师妹客气了。实不相瞒,夜自离家以来,每每思乡心切,寝食难安。师妹能这般随遇而安,真是叫人羡慕不已。”这却是暗讽云之幽薄情寡义了。
臭狐狸,忒得狡猾奸诈脸皮太厚恬不知耻!思乡心切?骗谁呢?心里不知道将这人骂了多少遍,面上却依旧笑意不减,“幽儿一孤女,自是无所牵挂,倒也乐得自在。师兄可是要出去?”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月夜看了她一眼,答道,“你我还是凡人身躯,自是有凡人之需。夜打算去外面山林采摘一些野果予以充饥,师妹可要同往?”
早料到他所为何事,就等着这句话了,两人在山林中总比一个人要安全许多的。云之幽自然欣然乐意。
月夜同样拿出玉符在水帘前轻轻一划,水帘竟然真的打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行的通道。月夜走在通道前,手中玉符忽然光芒一闪,瀑布水流竟形成了一座水桥通往下方水潭岸边。看着这般奇特景象,云之幽目中不由升起奇异的光芒,忙跟着月夜一同从水桥出去了。
外边正是初晨,旭日初升,林间的薄露还没蒸发掉,两人行动间衣摆从草丛划过,露珠在叶上滑溜了一圈,后终于是带着晶莹剔透的光彩滚落在地,湮没进泥土里,便再也寻不着了。
山野林中能够吃的野果还不少,两人没走多远便摘了很多的果子。月夜博闻强记,学识丰富,自然不会连个普通的小野果都辨认不出来。其间云之幽运气极好,甚至还抓到了一只脚受伤的兔子。总共花了半个时辰不到,两人便回到了瀑布水潭边。
就着这些水洗了果子,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酸甜酸甜的,不多时就吃光了。可自昨天到这儿起就没吃过任何东西的两人却觉得更饿了。
不由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唯一一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幽儿这里有一个火种管,师兄可有刀?”酸酸的味道真是开胃,云之幽看向兔子的目光仿佛已经望见了香喷喷的兔肉似的如狼似虎。
月夜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递给云之幽,“师妹尽管施为。”那看向兔子的目光真是亲切得不得了。
云之幽眼神一亮,接过匕首。揣着笑意利索地把兔子给宰了。又拾了些柴火,加了些顺手采摘的野菜调料,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兔肉。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洞府。
云之幽回到书室继续揣摩经脉练气之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云之幽与月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时不时还会互相嘲讽两句,可关系较之一开始已经稍有好转了。甚至云之幽摘了些林中藤蔓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席子的同时,给月夜也编了一个。这也是她有意缓和两者关系的举动,毕竟出来混,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的。
这时云之幽已经七岁了,她被捡回的那天是六月初六,也就看作了她的生日。而从五月初五到如今,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这一日清晨,静室内,云之幽盘膝坐于藤席上,双目闭起。脸上神色静然,隐隐有一种超脱的安详。如果有修真者在这定会发现,她周身天地灵气浓密聚集,丝丝缕缕从灵台钻入,竟是快要引天地灵气入体迈入修仙者行列了。
外面世界晨光初现,陡然间,她身体周围灵气更加密集,更快速地从灵台灌入。
云之幽面上青蒙蒙的光芒隐现。
快了快了!
这一月来她每日除了习些医学书籍,经脉知识,读些前辈心得与修真界轶事,便打坐练气,暗暗揣摩自己的练气法决。这练气一关,开灵台,引气入体,成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直至今日,她才终于摸到门槛。
借助由灵台引来的外界灵气,她已快将这些灵气按照木灵诀的运转线路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只要这种状态能维持到大周天运行圆满,她便算是踏入练气一层了。
突然,只觉得体内“轰”的一声,头脑中忽然一片清明。体内的情形竟然自然浮现在她脑中,只见体内那运转了一个周天的灵气渐渐转化为淡青色,最后这团淡淡的青色雾气全都聚在丹田缓缓转着,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消散掉。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云之幽蓦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却难掩激动欣喜之色。“我终于达到练气一层了!从今天起,我也是一名修仙者了!”
一个半月的时间看似短暂,但她小小年纪,独自一人慢慢摸索,去接触去探究一个全新的领域,要学那么多东西,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自我反思,自我总结,其中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若是有师门指点,大部分人学会引气入体进阶练气一层都只需三至五天,资质好悟性高者,几个时辰就能引气入体也是有的。可云之幽这一路盲人探究下来,愣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达到这一地步,让她如何不欣喜交加。
不过她很快便平复下了心情。待要再按照《木灵诀》灵气运转路线打坐运行一个周天时,忽然,胸前一片火烧似的灼热感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