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我压低声音叫停马车,顾不得尚且未停稳便掀开窗帘朝着后方望去。
细细观察一番后,我确定方才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人便是之前拦下我马车的人。
——傅宴礼!
所以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皇宫了呢?
不应该在傅府对他的那个平安归来的亲亲表妹嘘寒问暖才对吗?
前世的轨迹因为我隐隐有了些许的改变,若是前世现在的傅宴礼应当已经纵马前去寻找傅静华,最后带回了她被玷污为保清白尸骨无存的消息。
随后足足冷落了我数日。
如今傅静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傅府。
总不能……
是傅静华跟傅宴礼诉说委屈,所以傅宴礼来找皇兄告我的状了吧?
光是想想我便生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皇兄虽对我称得上是百般包容,但唯独不能接受我做出来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我娇纵,也从未曾拿手底下的丫鬟奴仆们撒过气,下药这也是大姑娘嫁人——头一遭。
“回去,本公主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要同皇兄商议!”
对视上春花一脸茫然的表情,我不由得有些着急,重重地拍了一下窗框。
她似是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命令马夫掉头。
好在傅宴礼走路速度并不算快,很快便追上了他。
我整个人紧紧地贴着座椅,用手掀开窗帘一角。
确认这个角度只能我看到他而他不能看到我,像是做贼一般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似是有所感应,在他回过头来的瞬间我猛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因为害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摸上自己胸膛给自己顺气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我堂堂一国长公主,在皇宫中来去自由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要害怕被他发现呢?
轻咳一声,我刚掀开窗帘打算询问一下傅宴礼他要去哪里。
可当我掀开窗帘的瞬间,便同那个似是早已等候良久的人对视在了一起。
到了嘴边的质问最后化为尴尬让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参加长公主殿下。”
傅宴礼的声音跟往常一般带着冷漠疏离。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我理解不了的复杂与火热。
就仿佛要将我吞食入腹一般。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傅公子这是要去哪?倒是不知晓傅公子的表妹可还安好?”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碌。
我也不例外。
头顶的发簪被我拔出来又插进去,一时不察便有一缕发丝垂了下来。
我有些尴尬,但又不好在傅宴礼面前表现,便坐稳了身子隐匿回了马车之中。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马车外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回长公主殿下的话,臣回府后下人来报说是皇上宣臣入宫,如今便是要去乾坤宫面见圣上。”
我了然点头,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面。
还好是皇兄宣他入宫,只要不是他主动入宫寻皇兄告状便好。
只是皇兄为何宣他呢?
暂且不说周遭并未有战乱发生,就算是发生了也应当与他无关啊。
毕竟前世是他为了逃避我,所以主动在朝堂之上提出挂帅前往边关,随后立下屡屡战功,成为了那个名震四方单是提及名字便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存在。
那皇兄寻他又是为何呢?
我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时皇兄对我和傅宴礼婚事的态度。
皇兄似乎很想要让我跟傅宴礼定下婚约。
可是为什么呢?
当初我和沈砚尘为了能够得到皇兄的认可,两个人一同努力足足磨了大半年之久,那时的沈砚尘对我那般好也还是让皇兄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如今纯属是我单方面追求傅宴礼,而傅宴礼对我的态度那般冷漠甚至于说是疏离,可皇兄竟然想要给我和他赐婚。
这着实是难以让我不去多想。
更别提这个时候宣傅宴礼进宫觐见,皇兄是不是还没有放弃撮合我跟傅宴礼呢?
我不由得有些担心,前世发生的一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重现一遍的。
“是么?”
我微微挑了挑眉,心下却有了打算。
趁着傅宴礼还没有到乾坤宫,而在皇兄那边我已经回公主府去了。
如果我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先潜入乾坤宫的偏殿躲藏好,岂不是就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若是他们商讨公事也便算了,我就再偷偷摸摸离去,若是他们商讨的是我与傅宴礼的婚事……
那我就可以赶紧出来打断他们,顺势拒绝了!
越是想下去我越是感觉自己要赶紧行动的才好。
“那本公主便不打扰傅公子,先行离去了。”
轻轻敲击机关,站
在一旁的春花闻声连忙指挥马夫起程,但马儿尚未向前走几步便听到了傅宴礼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
“长公主殿下当真要同臣这般生疏么?”
我捏了捏一旁桌子上时时刻刻为我备着精致糕点。
公主府的御厨是从各地搜寻来的名厨,对比起来宫中御厨有时还略胜一筹。
御膳房中有一个颇为擅长糕点的御厨,他做的莲花酥栩栩如生且味道一绝,每一次去到皇宫之中我都要吃整整两块。
皇兄发觉我喜欢,曾提过将御厨送到我的公主府中,但我不想日日都吃最后腻味了,于是便拒绝了皇兄的提议。
公主府的御厨们发觉到了我的喜好,不是没有尝试过制作,虽说模样有七八分相似,可味道上却是天差地别。
可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做好莲花酥送来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呢?
似是很开心的吧?
手上轻轻用了些许力气,顿时间莲花酥便碎了个彻底。
看着那一盘碎渣,我瞬间就没有了兴致。
赝品果真就是赝品,连正品的半分酥脆劲都没有学到。
“傅公子此言差矣,你我本就没有关系,又谈何生疏呢?”
马车外的人久久未曾回话,正当我想要再度敲击机关让春花提醒马夫离去之时,傅宴礼却忽然开了口。
“臣知晓公主是对静华有所芥蒂,但……静华是臣的表妹,孤身一人前来投奔臣,臣多少是要有所照拂……”
“这同本公主有何干系?”
我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为何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两个莲花酥之间的对比。
傅宴礼便是那个被人精心仿刻出来的赝品。
不过只是模样上有几分相似罢了,其余地方当真是相差甚远。
最多只能博取我片刻的欢心,但若是想长久,我仍旧还是会选择真正的莲花酥。
我指的,不仅仅是莲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