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眉头紧皱的皇兄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稚月来了。”皇兄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近朝堂之上出了些事情,朕……多少有些烦躁,可是吓到稚月了?”
我摇了摇头,乖乖地走了皇兄的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稚月都明白的。”
我看到皇兄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极轻地响起,随即便消失在了风中。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皇兄,稚月来为你分忧吧?”
原本安静享受的皇兄蓦然睁开了眼睛,眉头又有了要蹙在一起的迹象。
只是我的速度更快,先一步用手阻拦住。
倒是惹得他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丫头……你能替我分什么忧?别让我担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刚要开口辩解,便听到他先一步开口质问出声。
“我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出过公主府,总是日日将自己憋闷在屋内,可是因为傅宴礼伤心难过了?若是你当真心悦于他,朕……”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猛地收回了手,将腰间的玉佩露了出来。
“皇兄看着它,好好看着它,再试试看能不能把后面的话说完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皇兄看到玉佩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但他移开目光的速度过于快了些许,我并不知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你怎的将它戴上了?”
我低垂下头,手指在玉佩上轻轻抚摸着。
“皇兄,我当初答应过阿砚,要等他回来迎娶我,如今他不过才失去消息两年,我却要跟旁人定下婚约,那我又如何配得上阿砚的深情?”
担心皇兄训斥我,连忙便将玉佩摘了下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皇兄也记得吧,这个玉佩,当年阿砚说过的,是沈家时代单传的,只给未来的当家主母,他早已将我当成了他的妻,我也答应了要嫁于他,又怎能言而无信呢?”
皇兄别过了头,并未回答我的话。
偌大的大殿内落针可闻。
我轻叹一口气,手却缓缓搭上皇兄的肩膀,给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想要让他舒服一些。
“这些年稚月沉溺于阿砚的死讯之中走不出来,竟做出来了将旁人当做替身的事情,眨眼间这般荒唐了一年有余,多亏了皇兄宠溺我包容我,稚月也知晓这些年皇兄为了替稚月周旋费了不少心思……”
几近是话音刚落,皇兄便挣脱了我的手,顿时间我的心猛地一跳,以为是自己的力气用错的地方……
随即就看到皇兄转头看向了我。
从他的眼神当中,我分明看到了一句话。
‘你还知道?’
我无奈颔首轻笑,手却再度搭了上去轻轻揉着,这一次皇兄倒是没有再拒绝。
“皇兄可还记得当初你我二人最爱去沈家吃沈母做的芙蓉肉?自阿砚了无音讯以后,我们都多久没有吃过了?如今光是想想我都感觉自己的馋虫动了……”
我悄悄地往一边挪了挪,用余光打量着皇兄的脸。
在看到他似是陷入回忆中一般时,便知晓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只可惜,这荒唐的一年时间,着实是让稚月不知晓应当如何面对沈父沈母了……”
我的语气染上几分低落。
手明显感觉到皇兄的身体僵硬了几分。
我本意是想用此种方法让皇兄心软,好彻底对我与傅宴礼一事死心,最好还能够让皇兄默许我出手相助。
可陷入回忆当中的人不仅仅有皇兄,也有我……
我忘却不了当年我与皇兄和沈砚尘三人,在皇宫之中,在将军府,在兵营……在各种我们想去能去的地方为非作歹的日子。
也忘却不了每每父皇亦或者是沈将军因此要惩治皇兄和沈砚尘时,我总会挡在他们前方可怜巴巴地拉着他们的衣角撒娇,求他们放过皇兄他们。
也忘却不了当我犯下无法凭借三言两语的撒娇翻盘的大错时,皇兄和沈砚尘争相为我担下责任承受责罚。
更无法释怀的,是当我们好不容易从父皇或是沈将军那边逃过一劫时,母后或是沈母总会准备一大桌子丰盛菜肴来哄我们开心。
可惜后来母后薨了,皇宫之中便没有了我们的归宿。
现在沈砚尘也走了,皇宫外面也没有了我们的归宿。
直到有人用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时,我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沈将军那边……朕会去替你解释……”
“不要!”
未等皇兄将话说完,我便连忙打断。
“沈父沈母那边……我还是自己去说的比较好,毕竟这是我犯下的错,理应由我来承担。”
我看到皇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我强撑着露出来了一抹笑容。
“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跟小时候那样总是躲在皇兄跟阿砚的身后寻求庇护了,这件事情并非是小事,我总是要拿出我的诚意来的……”
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我默默地在自己的心里补充了一句话。
——等我先做好面对沈父沈母厌恶表情的准备之前。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我微微一怔,抬头便对上了皇兄欣慰的笑容。
“稚月是真的长大了……皇兄真的很为你高兴!”
强忍住眼眶之中氤氲的泪水,我猛地扑进了皇兄怀中,任泪水流了整张脸。
若非是我失去了那个可以护我周全,永远挡在我前方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轻易长大呢?
皇兄终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皇后,会有自己的“家”,彼时他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力投入在我的身上呢?
“皇兄,相信我,我会为你证明我可以同你并肩作战的……”
“郑柯宇,便是我为皇兄分忧所做的第一件事情!”
我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兄,笑的肆意。
我看到了他面露复杂,似是有什么难以言齿的话语,但或许是我的目光态度过于坚定,他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