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樱一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雪花飘落。白色的,六角形,八角形,透明的,模糊的,飘着的,落下的,飘忽不定的身影,孤零零的姿态,一如她现在的生活。
不二,走了......
真的......
走了......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有的,只是窗台上那一盆深绿色的仙人球,浅淡的旱系植物的芬芳氤氲在室内,不断地在她的周围缭绕,有些飘渺,有些朦胧,很浅,很淡,却证明着他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转头,那件黑色的风衣映入暗红色的眸中,深浅不一的褶皱覆在表面,尤其是在袖口的地方——那个小小的白色字母E,隽逸清秀至极却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似乎是在嘲笑她夜夜的执着。
那,是不二的衣服,E是她名字的首字母,绣在不二的每一件衣服的袖子上。这件风衣是她和他一起去买的,他走了,衣服.....却留了下来,如今还挂在她和他的床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那些懵懂缱绻的时光。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回来了?
她,
都忘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这里一直等待,秉着他会回来的心情做好饭菜等待,她把自己完全放在了卑微的后头,在这里,等了太久......
她,累了......
他逼着她放弃,或许,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今天,她决定,
——离开,不再回来。
曾经,以前,过去......
现在,目前,将来......
无论是否有尽头,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此画上句号。
博士曾经跟她说过,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应该也不能让自己有弱点,也就是说要仔细选择自己重视的人。如果可以没有,就尽量让自己不要有。尤其爱上一个人,不好。
那么,是不是没有才好?
没有,才好......
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将它立了起来,拿上自己的伞,关门,隔绝了那一丝丝的温暖,转身,离去......
十二月,注定是个悲凉的季节。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季节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枯叶飘然的下落,没有一丝的声响,静得犹如真空。樱一垂下了眼睑,日本的冬真的很凉,这样的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冰冷,刺骨,像是地球的最南端——南极,最极冷的地域,那是个连企鹅都不存在的地方,听说,那是瞭望者的天堂。
专属于......
寂寞者的地方。
行走在了无人烟的街道上,樱一一个人,一把伞,一道脚印,看着漫无边际的雪花孤寂地飘落,伸出手,一片菱形掉落在自己的掌心,而后融化,冰凉,在刹那间蔓延至整个掌心,有种刺骨的感觉。
倏地,心跳一滞,落叶与雪花纷飞时,一抹淡雅如风的身影缓行而至,太过突然,以至于谁都没有准备的时间。
少年依旧是那般的淡雅,栗色的发,挺拔的身姿,冰蓝的眸睁开着清冷的痕迹,色彩过于深邃,甚至无法从里面看见她的倒影。
看着不二那张曾经离她最近的容颜,暗红的眸竟也微微颤抖,却又潜藏在那淡漠的表情下,一切,似乎都成了最陌生的,连路人也不及。唯有心底,起伏着不知名的涟漪,然而,在少年那样清冷的视线下,明明是凛冽的寒冬,却令樱一有种被烈日灼烧的错觉。
“......”张了张嘴,不二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苦涩的感觉,难以言喻的心疼,全都掩藏在那温柔雅然的外表下,
“.....周.....”微微一僵,要出口的话顿了一下,呼出的气体在极冷的温度下形成了淡白色的可见薄雾飘然散开,而后凝结成细小的冰粒,消失在寒冷的空气里,看着少年,一股酸意在鼻尖弥漫,强忍着,淡淡地开口:“好久.....不见.....”
“.....樱一.....”不二紧了紧放在荷包里的双手,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的痕迹,“对不.....起.....”
少女身体微微一颤,暗红如沙的瞳孔平静无波,不悲不喜,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你......欠我的吗?”
“...欠...”少年颤抖的声音缓缓开口,深蓝的眸子里倒映的,是少女那双愈渐疏离的眼眸。轻咬着自己的唇,任由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忘却了唇上的疼痛,是他亲手将这个少女推入了黑暗的边缘,沉溺于灰色的世界中,断送了她的一切。
“是吗,”少女眼睑微抬,看着少年的目光滑过一缕眷恋,但仅仅只是瞬间,便回归平静,眉眼间都带上了淡淡的冷漠,“欠多少?”
“一辈子......也还不清。”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开始就没遇见樱一,如果那样,他和她.....是否各自生活,然后.....互不相干?
少女敛了一下眼睑,薄薄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骄傲,不可一世,带着撕裂朝阳的弧度,最后,她说,“那就好。”
然后,转身,离开,一如既往地决绝。
擦肩而过的瞬间,河流的碎金从少女眼角滑下。
少年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寒风呼啸拍打着他的脸颊,她绝不知道说那句话的时候,如同在和整个世界道别一样的决然。一如......
她接受,他的放手.....
曾经的曾经,她是他唯一的宠溺。
现在的现在,宠溺在生命中早已消逝成烟,连相见都成了奢望。
身后,她的背影淹没在雪花纷飞的季节里,永远,
——不再归来。
相遇,只是为了告别而已。
清晰的轮廓经不起时间的风化,找不回曾经的天真执着,找不回以往的敢爱敢恨,寻不回以往的你我,挽不回曾经的年华。
不二周助,
是她此生最美的风景,
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他,
然后,转瞬消失。
望着那一树花开,依旧等待。
而现在,她,优雅地转身,
骄傲的,离去......
此生,终是无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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