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的信?!
是了,上辈子他也给她写过信,大约也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吧,对于当时正处于崩溃边界的她,这封信无疑让她有了一丝心安。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丝曙光,从此,她聂明珠更是认为能遇上陆渊一定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对他死心塌地,为他求助外祖帮他谋求官位,为他散尽所有嫁妆,甚至于成了搜出谢家通敌证据的帮凶。
聂明珠垂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着,五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青白。
春柳见聂明珠半响都没有要接过她手中信件的意思,不由有些疑惑的抬了抬头,“大姑娘——”
聂明珠慢慢的将紧握的手松开,抬头淡淡的看了春柳一眼,并没有接过那封信,而是又看了眼身后的紫荆,“给紫荆吧!”
春柳愣了一下,大姑娘跟陆公子两人不是两情相悦么?这两人都已经定亲,书信来往也是再正常不过,按理说大姑娘见陆公子让人托信给她,应该很是欣喜的接过去,然后到屋子里细看才对,怎么今儿是这般的反应?不过,也许是因为那事儿,大姑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陆公子吧,虽然说大姑娘并没有被那些人侵犯,但是关了一天一夜,谁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事儿呀?
春柳瘪了瘪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将信交到了紫荆手中。
而紫荆也颇为疑惑的接过春柳递过来的信。
“你可以下去了。”聂明珠没有再看春柳,只是随意地朝她拜拜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春柳本想着留在这里伺候的,见聂明珠发话让她下去,只好退出院子。
上了台阶,白芍先一步向前掀开帘子,让聂明珠进了屋,然后又去隔间打了盆水过来,浸湿帕子拧干了抖开给聂明珠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紫荆拿着陆渊的书信立在聂明珠旁边,微微弯下腰问道:“姑娘,这陆公子的信……”
“烧了!”聂明珠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烧了?”紫荆错愕地看向聂明珠,“可是姑娘,信你还没看呢,这可是陆公子给你写的。”平日里只要是陆公子送过来的东西,姑娘可都是像宝贝一样收着,根本不让别人动,今儿这是怎么了?看都没看竟然说让烧了。
“不用,赶紧烧了。”聂明珠捏了捏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兰花叶,心底生出的恨意让她的声音带着丝丝冷意。她根本就不用看,因为上辈子,她对这封信的内容是倒背如流,可越是如此,就愈显得她上辈子是多么愚蠢,我真想知道,陆渊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心情,如何会将人算计成这般?!
紫荆虽然对聂明珠的举动带着疑惑,但还是点上蜡烛,将书信放在瓷钵中烧了。
“白芍,给我泡杯茶吧!”聂明珠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
“姑娘是要什么茶?龙井吗?”正在剪灯芯的白芍问道。
“给我茉莉花茶。”聂明珠低喃道。
龙井,那是陆渊喜欢的,她其实并不喜欢,但是就因为他一句“茉莉之味太过浓郁香艳,不如龙井来得清新淡雅”,她便舍了茉莉,也跟着他喝起了那清新淡雅的龙井。只是,她现在是不愿意将就了。
白芍虽然诧异,但却仍然泡了一杯茉莉送到聂明珠手上,杯底淡淡泛白的花瓣在青绿的茶水中荡漾,阵阵花香随着袅袅轻烟从杯中四溢开来,聂明珠不由深吸一口气,她不由自主的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随着那茶香入口,她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果然还是茉莉对她的胃,不是么?既然不合适不喜欢的,为什么非得随着别人的喜好呢?
白芍紫荆在瞧见她露出那样的笑容后,纷纷舒了口气,开始各自忙活手头上的活,因姑娘出了那事,这院子里的好些丫鬟都被发卖了,现在除了这几日被放过来的香云春柳,也就只余下了她们和许妈妈。
聂明珠喝完茉莉花茶后,又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有些无聊,便拿了本书在靠窗边的等下看了起来,不一会就打起了哈欠,守在屋里的紫荆和白芍快速地收拾好床铺,随后又将洗漱的水打了过来。
“姑娘,该歇下了。”
聂明珠点点头,在紫荆和白芍的服侍下洗漱好,然后上床休息,紫荆则留在屋子的隔间侍奉。
初夏夜里的庭院,时不时传来蛙叫虫鸣,一声两声,夜风透着窗户吹进房中,烛光随风摇曳不断,整个屋子似乎都在风中晃动一般。
聂明珠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六岁的自己,而是那个经历了背叛、经历了生死的聂明珠,那些所有的一切并不只是黄粱一梦,而是一不小心就会踏入的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必须要一步一步很小心地避开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才能让自己不再步入前世的悲剧,才能让那些人也尝尝她那时的痛苦与绝望。
聂明珠长长的出了口气。
大约是听到她这边有声音,守在隔间的紫荆轻轻地从隔间出来,走到幔帐外小心翼翼地朝着床上看了几眼。
聂明珠知道紫荆就在帐外,她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睁眼,只是静静的躺着。
紫荆在帐外呆了一会,在确定聂明珠并没有什么事才有轻手轻脚的回到隔间。
初夏日渐长,天也亮得早些了,日头刚从东边冒出来没多久,紫荆就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她小心地开了窗,几滴晨露从窗沿上落到手上,还带着几分早晨的凉气。
然后她又轻轻地将幔帐的一边拉开了些,朝着里面低声唤道:“姑娘,要起了么?”
聂明珠其实早就醒了,她睁开眼,转头看向紫荆,淡淡应了声。
紫荆忙向前扶她坐起,刚进屋的白芍忙走过来将手中漱口的盐水递了过来,聂明珠含了几口,之后又接过白芍递来的软杨枝,嚼了嚼后吐出,再漱了遍温水方算罢了。
之后又在白芍的服侍下穿好衣,收拾完毕后,厨房已经送来了早食,聂明珠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便不想再用。
紫荆将那些没吃完的东西收拾起来后,见聂明珠还在桌子边,便小心地问道:“姑娘一会可要去哪儿?”
聂明珠略一思索,道,“先去祖父祖母那儿请个安,然后你们收拾一下,我想跟祖父说一声,去一趟外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