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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分家


    时至寒冬,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连带陈家也没能过个好年。陈洙十分紧张,有时她想,也许陈家最希望老太太好起来的人就是她了,往日老太太待她的好,她一点一滴都记在了心里。前年她养病那段时间每日吃的补品,以陈家当时的窘迫,恐怕不大拿得出来,虽说舅舅家送来了一些,可陈家到底是破费良多,定是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才没断了她的补品。春桃和秋菊两个都是由老太太亲手调教的,本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可等她一来就送给了她,她平时冷眼瞧着,这两个丫鬟比陈沅、陈汀身边的要强上不止一筹。每季家里做新衣,也是把好的料子先给她挑,连秦氏和张氏都排在她后面,是以陈家上下都知道,二小姐是个尊贵人。老太太为了她的亲事,更是费劲了心机,当日柳铭风前来禀告实情时,若换了别家的祖母,恐怕立刻就把孙女许给他做妾了,老太太却硬是不松口,后来帮她打听袁家的事也不遗余力,最后亲事不协跟袁家老太太翻了脸,恐怕老太太心里也很羞愧,却不肯让她看出来,只说些安慰她的话。为了她,老太太可以说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尽了,不但赔上一张老脸,还落了一身的病。每每想到自己其实不是老太太真正的孙女,只是来自未来的一缕孤魂,陈洙心里就惶惑不安,不知该如何报答这番深情厚意,只能勤奉汤药、抄经念佛,日日祈祷老太太康复。
  崇祯二年的元夕,陈洙没有出门,既然等她相会的人、陪她观灯的人都不在身边了,她一个人去还有什么意思?唯一还有几分盼望的,就是在那个漆黑的巷口,再次听见哥哥的声音、看到哥哥的面容,但这份奢望恐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能达成,于是她也不去想了。
  有时她有一种繁华落尽的感觉,想起佛经中的句子,“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她甚至想剃了头发出家做尼姑去,但想必老太太不会答应,只好按下不提。
  冬去春来,老太太眼看是一病不起了,陈家连寿材寿衣都准备好了,陈洙却知道,老太太一定会熬到她出了门再闭眼。她心里很矛盾,既想老太太长命百岁,又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五月快点到来,她早早地出了门,好叫老太太少受些折磨。
  就在这番煎熬中,她出门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老太太吩咐秦氏和张氏准备一应物事,陪嫁的衣料、首饰,都要一一拿到病床前来,给她亲自看过。
  就在她出门前夕,老太太把陈家老小全叫到病床前,说:“我时日不多了,趁着洙儿还在家,我这就把后事都交待了。”
  众人忙劝慰,老太太却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趁着我这会还有力气,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你们都不要吵。”
  于是众人只好闭嘴,只听老太太又说:“我死后,你们必是要分家的,不如由我来分配,免得将来争吵不休,叫我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你们可都同意?”
  大老爷说:“母亲发话,儿子无有不从。”
  老太太于是看向三房,三叔也说:“母亲向来公正,我自然是服的。”
  见两个儿子都同意,老太太说:“金陵的铺子,和通州的庄子,对半分了,一房一半,这点你们可同意?”
  见众人都同意,老太太接着说:“至于老大在镇江买的庄子,那是他自个儿谋来的,自然留给他家,老三去帐房领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可算公平?”
  三老爷点头答应,张氏也说:“老太太考虑得甚是周全。”
  老太太又说:“至于公帐上的银子,平均分给家中六个还未定亲的小辈,将来用作嫁娶之资。”
  大老爷掐指一算,说:“母亲是不是少算了一个?”
  老太太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放心吧,二房的冲儿我自有安排。”顿了一顿,又说:“公家的财产都分割完了,接下来轮到我的嫁妆。”
  这才是重中之重,三房的都竖起了耳朵,只听老太太说:“我的头面首饰,先前沅儿和汀儿出嫁时带走了不少,剩下的全给洙儿。”
  张氏一听马上就要说话,却叫三老爷一个眼神止住了:“母亲请继续说。”
  老太太似乎没看到他们的一番动作,又说道:“我在京城有两家铺子,也给洙儿,至于田庄,则给冲儿。”
  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张氏最先忍不住说:“母亲的陪嫁可都是上好的肥田,怎能全给了二房的?我宁可不要通州的田庄,也想请母亲把妆田平均分配!”
  三老爷也说:“母亲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冲儿毕竟不是您亲生的孙儿。”
  “你住嘴!”老太太怒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想存心气死我啊?既然过继了,就一样是我陈家的嫡子嫡孙!”说完命陈冲上前来。
  陈冲含泪向老太太磕了个头,才走过来坐在床沿。老太太抚摸着他的头,慈爱地说:“我跟你的祖孙缘分虽然浅了点,但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样的。”
  等陈冲下去了,老太太又对众人说:“我那里还有一千两的银票,用作我的烧埋银子,也不必风光大办,过得去就行了,若有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我自己花钱葬自己,不用你们的。”
  大老爷连连磕头说“儿子不孝”,三老爷却说:“母亲的嫁妆,我无缘置喙,可前年二哥一家过世,收殓的银子却是公中出的,母亲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也留一份烧埋银子呢?”
  老太太气得手脚发抖:“你也好意思说!当年我让大家凑钱给老二换处宅子,你却把钱都挪去买妾了,结果害得你二哥一家死于非命,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敢跟我要烧埋银子!”
  陈洙心想,原来当年的事还有这么一出,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却听张氏说:“母亲这话就不对了,后来舅老爷也想出钱给二哥买宅来着,可他自己不要,出了事能怪谁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陈洙吓得连忙扶住她,掐人中拍背心一阵忙活,大老爷也怒道:“三弟妹,你说的是什么话?母亲若不好了,我唯你是问!”
  老太太缓过气来,说:“罢了,我原本也不指望你们两口子。”又对大老爷说:“冲儿就托付给你了,你教养他到成年,就放他自立门户,娶亲的钱从他自己那份里扣,只有两点,一是要敦促他读书上进,二是要让他成亲后去京城讨生活,离他二姐近些,平时若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
  见大老爷含泪答应,老太太又拉过秦氏的手,说:“把你抬进陈家大门,是我一生中做得最对的几件事之一。之前我曾想过把淳儿过继给他二叔,却没想过,你三十多岁才生了淳儿,还差点难产,我不该夺了你的心头肉。这事我做得不对,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秦氏早已热泪盈眶:“母亲说哪里话?我成亲十几年无所出,若放在别家,早将我休出门去了,可母亲却连妾都没逼着我当家的纳一个,母亲的这份恩情,叫我如何报答?母亲还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岂不是叫我无地自容?”
  老太太欣慰地说:“你能这么想就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把几个儿女都教养很好,冲儿交给你,你也要尽心抚养。”
  秦氏哽咽地说:“母亲请放心,我一定将他视同己出。”
  交待完大房事情,老太太又转头对三房的说:“老三媳妇往日里拿嫁妆放印子钱,我只当不知道,今后如何营生,你自己看着办。你家老七是个有造化的,好好培养他,莫要有什么嫡庶之见,他到底是喊你做母亲的。”一番话说得张氏羞惭不已。
  老太太挥挥手说:“我倦了,你们都下去吧。洙儿明天就要出门了,有些话我要交待清楚。”
  等众人都退下了,老太太命郑妈妈拿出一个匣子,示意她打开。陈洙往里一看,顿时叫金的碧的晃花了眼,陈沅和陈汀出嫁时老太太给的首饰她都见过,比不上她这份。
  老太太又从床头摸出几张纸,交给她道:“这里是京城那两家铺子的地契,还有给你陪嫁的下人的身契,你收好。里头有春桃、钱妈妈和单福一家人,秋菊的父母前几日来赎她,说带她回去嫁人,我见她自个也是愿意的,就替你做了主,你不会怪我吧?”
  陈洙忙说:“这是她的造化,我怎么会拦着不让走?奶奶做的正合我心意。”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又唤来一个丫鬟,对她说:“这是冬梅,往日里伺候我的,现在用不着了,不如补上秋菊的缺,随你去京城吧。”
  冬梅跪下磕头,流着泪说:“冬梅要给老太太送终。”
  老太太说:“我这里有郑妈妈就够了,你跟二小姐去吧。”冬梅无法,只得应了。
  老太太又对陈洙说:“明儿一早你舅舅会来送嫁,一路送你去京城。到了柳家,你要谨守本分,能忍则忍。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但夫家不同娘家,我以后怕是帮不到你了。”
  陈洙含泪拜别老太太,领着冬梅回到房里,只见秋菊已收拾好了包裹,说明儿送小姐出了门,她就回家去。陈洙想了一想,取出二十两金子交给她,秋菊慌得连忙摆手,说:“这也太多了,奴婢受不起,小姐还是留着自个儿花用吧。”
  陈洙说:“你伺候我一场,我总得叫你嫁得风风光光的。你只管拿着,我的嫁妆够管了,再说还有舅舅呢,明日他来送嫁,你还怕他不给我添妆?”秋菊只好拿了,眼中满是感激。
  陈洙看时间已经不早,吩咐了冬梅几句,就睡下了,心想,这是她在陈家的最后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