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难料,就好像她父母当年的死,像是个秘密守在很多人的心里,也被很多人遗忘。
当年的见证者、亲历者,老去、死去,带着往事一同离去。
佳楠的身世,在某一次的凑巧中,显露出了真面目。
很多事情,随着时间,会无人记得,会被人遗忘。但是啊,总有人记得,总有人不会忘。
她更多的时候在失去。
她珍惜现在吗?
好像是的,会眷恋很多东西,也会时不时地冒出来离开的念头。
无意义,我意义。
世人皆苦,皆是无意义,她总这样想。
以前长者说,你要常怀感恩之心,积极乐观地活着,生活自然不会亏待你。
大概她是小概率的那类人。
南栀最终还是没睡午觉,中午吃了太多,总得要多消化消化。
这会儿,自己的情绪也好,于是她吃了药,换了身衣服,给张婶留了张纸条,想出去走走。
南栀去了隔壁的小公园,好像太久没出来晒晒太阳了,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中午空气闷热,公园里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那边的小广场上,有人在学交谊舞。
她想起了那个跳舞的夜晚,也想到了那张照片。
那个时候,好像一切都在正常的轨迹运行着,暗恋也好、自卑也好,都透着些美好的意味。
南栀慢悠悠地走着,没什么目的,顺着大楼梯便上了山。
她之前没来过,只听说过这里承载过的历史。
太久没在太阳底下走路,过了一会儿身后便浮起一层薄汗。
正好看到凉亭,南栀进去坐了会儿乘凉。
“姑娘,诶正好,你帮我看看,我这想打个电话,但是不太会弄。”
南栀被叫住,老人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
南栀用手机打了些字,机器女声传来,那次在便利店门口的场景之后,她便想了这个法子。
老人寒暄了几句,又觉得中午再山上碰到个年轻人实属不易,又说起来自己一开始叫住她是为什么。
“就是那边儿那个女厕所,一个水管儿,漏水漏了二十多天了。”
说着,给南栀看了眼自己拍的照片。
“刚刚我打电话,没打出去,打了好几遍了都,姑娘你帮我看看?”
南栀拨出电话,又在提示下记下了其他联络方式,最后发了短信,又在公众号上帮老人弄好。
“你看看你们年轻人就是会弄这些,谢谢你啊,姑娘。”
跟老人挥手,南栀突然想到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如果她看到了,大概会视而不见吧,不会那样执着,一个电话,有一个电话地打着。
很多情况,总觉得是无救,所以便不会去努力。就像她一样,无数次地放弃了自己。
走着走着,南栀突然找不到原先上山的路。
随便找了个路口下了山,正准备开个导航。
在下坡路,撞见了江铭琛。
他今天出外景,古风,刚好在这儿,也才刚过来。
看到南栀的时候,江铭琛也是一惊,手上扛着台机器,这会儿又放下。
径直往南栀走去。
看着她额头的细汗,“出来散步?”
南栀点点头。
“和张婶相处的怎么样?”他又问。
“她人很好,我中午吃太饱,想出来走走。”
“那就好,还担心你不适应。”
“你先忙。”南栀看着面包车那边一行人准备着开工,但都不是熟悉的面孔。
“不打紧,模特还得等会儿才过来。”
又想到什么,“今天下班应该早。”
江铭琛将南栀耳鬓的碎发并到耳后,又迷恋地轻点南栀的嘴角。
微风吹拂,四周蝉鸣声与鸟鸣声悦耳。
他宽大的身子虽挡住了,却仍觉得羞人。
南栀推搡了下,就要走了。
“下午见。”
江铭琛跟她挥了挥手,又转身往面包车那儿走过去。
“琛哥,是嫂子?”一旁的高个子男生八卦,问了句。
江铭琛应允,笑纹藏不住。
兜兜转转,南栀半小时后才回家。
一到家,张婶已经开始收拾晚上的东西。
“萱萱,你回来啦。我刚刚去超市买了些酸奶。我早上看冰箱里就剩下一袋儿了。”
张婶又说着自己买了些什么。
看来江铭琛把自己所有的零食偏好,都跟张婶说得清清楚楚了。
南栀去冲了个澡,冲掉了一身的汗。
夏天就要来了。伴着微风、暑气和明朗的阳光。
南栀忽的想起什么,江铭琛之前通过陆荻的渠道查过她,那当年的事情,他会不会知道?
这个想法在心里越放越大。
当年的事情,结合这些人的说法,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冷美玲说,舅舅把她从福利院领回去,是为了还债。
舅舅说,他对不起自己。
那些事情在心里压了这么多年,因为张婶的突然出现,在南栀心里变得越来越沉重。
什么是重要,什么又是不重要。
她幻想过未来的生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所以最终也只能归于幻想了,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是白日梦,仅能像一颗糖一样,支撑着她,现在那颗糖,索然无味。
江铭琛的出现,就像梦一样不真实,像是中了一个大奖,以至于她不敢去接受,被骗、被玩弄本就没什么分量的感情。
她本就毫无牵挂,活着就好——梦想是谋生手段,谋生,和生活,从来都是两个概念。
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勇气,她才接受这段关系。
没由来的相信着两个人走不了太远。
不光是蒋强和冷美玲的那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这样。
小半年了,原来都这么久了。
她带着一身的麻烦、畏惧,走到了现在。
好像总是在依赖他。
花洒的水冲着自己的脸,她总是能搞砸很多事情,也总是很在意很多事情。
这个如光一般存在的男人,真怕,突然出现,又像出现时那样走掉。
如果真有一天是这样,她宁愿自己先走掉。
狠心一点,难得狠心一次,就要对着她爱的人。
南栀抬手调了下水温。水汽氤氲,一冷一热,南栀不自觉地颤抖了下,那些混沌的想法散去。
她冷静了些,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