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这样了!”云墨自嘲一笑,干裂的嘴唇冒出一小颗血珠。
汤米不忍心再问,含糊着聊了些别的。
她先看到新闻,打电话给苟烟波一直没人接听,才又打电话给郑洪涛想让他去瞧瞧的云墨。
然后就知道了云墨已经被送到张朝这里,正在接受手术。
云墨的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整个头都被纱布包裹着,看不出一点活着的气息。
她以为云墨活不成了。
在走廊就大哭起来,郑洪涛顾不得其他,将她连拖带拽弄上了车。
开着车送她去云墨家给云墨收拾住院换洗要用的衣服。
等她们收拾完回去,云墨已经被张朝转去了产科病房。
她那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上午张朝的话并没有说完,网络上的那些攻击还并不是最致命的。
本来云墨的这些帖子在第二天一早就已经被压了下去,热搜也撤下了,只是一些自媒体在不停转发。
可到了晚间,不知怎么的在一个论坛上居然贴出了一个帖子,帖子就很简单的俩字:吃瓜!
配图则是一份国外着名心理诊疗室的就诊记录。
姓名一栏,毅然写着云墨的名字。
性别和年龄都非常吻合。
这份帖子很快炸起了轩然大波。
云墨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
这次她被扒得更狠,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甚至于个人简历,就连她给学生上课的照片也被人传到网上。
还有她上次在王晓申的粉丝见面会上为汤米和郑洪涛开脱事情,也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传得有鼻子有眼。
居然说她之所以为汤米开脱,是和郑洪涛有染。
汤米气不过,将郑洪涛好一番责难。
郑洪涛看着新闻脸沉得可怕,看完后也不搭理汤米,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云墨”转身就走。
这些汤米在云墨面前连提也不敢提。
云墨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可她还是不停地在宽着汤米的心。
“对不住,惊您驾了!”
一句话逗得汤米破涕为笑。
云墨在病床上接到了章南章琪的电话,章琪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而是叫她安心睡一觉。
睡一觉就可以见到爸妈了,这对云墨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安慰。
很奇怪,她在民政局死等苟烟波的时候没有哭,苟烟波扔她戒指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头顶不打麻药缝针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是这一刻她却哭了。
听到熟悉的爸妈的声音她哭得像是没长大的小孩。
按照章琪给出的时间,她们到达医院的时间应该是在黄昏。
可是直到吃过晚饭还不见人来。
云墨从心中开始焦躁不安,饭也只是胡乱吃了两口。
她一下午都没有见到张朝。
汤米陪她吃了晚饭后,接了个电话说单位有急事,转头就走了。
她的头虽然包裹的骇人,其实创口并不大,只剃了一小撮头发,做的是微创手术,只将淤血取出来也就完了。
汤米给她买了一个新手机,她自己的电话留在了苍云的家里。
云墨给章南章琪打过去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
她心中越发不安,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等着。
迷糊中云墨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她坐在章南的脖子上看烟火,章琪牵着她的手。
那烟火绚盛大又丽极,将遥远的天际照耀的亮如白昼。
“墨墨,墨墨!身边有人小声唤她。
云墨睁眼,看到是张朝。
汤米红着眼眶站在郑洪涛身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九哥居然也来了。
九哥见云墨醒了,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太过悲伤,让云墨心中狠狠一揪。
“怎么了?”云墨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
汤米张了张嘴,云墨制止了她:“你别说话,九哥你说!”
汤米滴下泪来。
九哥深吸口气:“云墨你别着急,先听我说。”
云墨心尖都在发着颤,她摇了摇头:“我不急,你慢慢说。”
张朝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不及了。”
说完不由分说,将云墨搀扶起来,云墨头重脚轻站不住,汤米赶紧上去将她扶住。
三两下给她套上外套,九哥已经推过来一个轮椅。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的晃眼,她们一路走的消防通道,张朝举着点滴瓶七拐八绕将云墨带去一间手术室的门口。
手术室门上的等已经灭了。
里面并排放着俩张床,床上躺着云墨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云墨并没有哭,她只是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她颤着手,不知道应该先揭开哪边的白布才好。
手上的点滴是什么时候被自己拔下的,云墨已经不记得了。
恍惚中她只记得自己被父母身上的的血洞烧红了眼睛,最后是张朝叫来护士按住她,在她手臂上打了一针镇定剂。
然后她又陷入了沉睡。
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姨、小姨夫、舅舅、舅妈,还有弟弟妹妹全都来了。
一家子围在一起,商量着原本需要几十年以后再商量的事情。
云墨有被张朝强打镇静剂的前车之鉴,因此她后面的几天里丝毫不敢懈怠,该换药换药,该吃饭吃饭。
尽管她吃什么吐什么,但还是像履行义务一样将饭菜喂进嘴里。
最后吐得实在没法了,胃液又烧坏了她的嗓子,她只好像木偶一样任由张朝给她打各种营养针。
她也没再哭,只是木然地看着父母的身体被入殓师清理干净。
云墨父母的死因完全一致,一个被钢筋贯穿头颅,另外一个则是胸腔。
当天章南章琪下飞机后,没有让任何人接,独自打车赶来医院。
出租车刚上高架桥,一辆货车拉了一车钢筋,与一辆水泥罐车追尾。
章南章琪夫妇坐的那俩倒霉的出租车,就行驶在货车的后面。
钢筋从挡风玻璃呼啸而进,又从汽车后玻璃鱼贯而出,将车厢内的三个人扎了个对穿。
“说了什么?我父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云墨第二次醒来后,小声哀求张朝。
张朝摇了摇头:“司机当场死亡,你的父母重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