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走上前去,在苟芳莲身边坐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劝慰道:“妈,这件事情烟波没给您说是他的不对,可是您以后也别当着弟妹说,人女孩子家脸皮薄,您说这些有点伤人。”
苟芳莲并不愿意打断这难得的温情。
她实在不记得李星辰上一次这样小心地捂着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好像还是他高中的时候,自己要冲到学校去找老师和云墨的家长理论,他也是这样捂着自己的手小心央求。
那时候李星辰还是一个爱笑爱闹的少年。
不似现在这般死气沉沉,少言寡语的模样。
当时他眼眶通红,双肩不住的颤抖,深深埋着头。
那时候李星辰的个头已经很高了,可还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
他蜷缩在沙发里,将头缩在自己肩窝里说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愿意转学,只求她千万别去为难云墨。
只要苟芳莲肯依他这一次,他以后肯定听话,苟芳莲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然而现在,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李星辰又是这样捂住自己的手,为了同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
只不过李星辰现在的神情笃定而从容,再也没有半分当年的慌乱。
那从容是雄鹰展翅后的自信,是岁月沉淀后的果敢。
她知道,这一次这既不是央求也不是商议,仅仅只是表面一种态度。
苟芳莲轻轻地闭了闭眼,想到那些年李星辰失魂落魄,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她的心就跟着一起疼。
她之所以下决心成全苟烟波,除了了解苟烟波的执拗以外,更重要的就是因为不愿意再伤一个儿子的心了。
李星辰好容易活过来,她不愿意再死一个儿子。
可是不死儿子就要死孙子啊!
她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炸般的难受。
李星辰还在小声劝说着,见她的样子以为她心软了。
没想到过了半晌苟芳莲才木然地抬起头,慈爱地将李星辰揽进怀里:“儿啊,你弟弟这个婚结不得啊!”
李星辰愣住了:“妈,您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苟芳莲蹒跚地站起身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摆了摆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章家那丫头,是个福薄的,命里注定就进不了咱们李家的门啊!”
“妈,人那病早好了。再说,烟波都不在意,您瞎担心什么啊?”李星辰急了,还欲再劝。
苟芳莲却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不能让老李家无后啊!”
一嗓子把李建国也吼愣了:“怎么回事?你……你说清楚。”
“那丫头的病生不了孩子!”苟芳莲侧头对李建国喊道。
李建国怔愣片刻,什么也没有说,拿着烟盒就去了阳台。
李星辰简直哭笑不得:“妈,您这又是听谁胡说的?抑郁症是心里就疾病,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骗我?你们一个个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那个病会传给孩子的,不健康的孩子谁要?谁要?”苟芳莲急红了眼睛,大声叫喊着。
屋里的贝贝嘤嘤地哭了起来。
李星辰微微放低了声音:“您别听人瞎说,那都是小概率事件。再说,就算烟波俩口子打定主意不要孩子,那老李家不还有我吗?雯雯和我还都这么年轻,再生一个算什么难事?您就安心等着当奶奶吧,别操心了啊!”
说完又安抚似地拍了拍苟芳莲的背。
苟芳莲沉默着不说话,半天才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这是不成,我不能拿孙子开玩笑。”
李星辰见老太太实在说不通,脊背往沙发一靠,颓然的捂住了脸:“那您想怎么样啊?又去章家闹一场?”
他是在生气,没控制住自己,语气有点冲。
苟芳莲却并没有恼火:“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好好说,坚决不闹,那聘礼我也不要了。”
李星辰忽然坐直身体,语气里满是讥讽:“不要了?”
他斜睨着苟芳莲:“烟波所有的产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苟芳莲并不生气,将手一挥,就往门口走,“他给家里花了这么多钱,自己又在北京买房,又到处开事务所,能有多少产业?给就给吧,章家那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李星辰笑了,心底压抑不住的怒意滚滚而来:“您可真是大方啊?几个亿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苟芳莲立即顿住脚步:“你说多少?”
李星辰坐着没动,冷笑一声:“具体我也不知道,少说应该也是有几个亿吧!”
苟芳莲转过身怒视着李星辰:“他哪来那么多钱?”
“他自己的除了事务所,所有的房产股票包括北京和苍云的房子全给了,”李星辰笑了笑,“对了,还有小姨当初移民的时候留给他的财产。”
“你胡说,他那时候才多大,你小姨就舍得全给他?”苟芳莲眼底一片血红,声音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可还是嘴硬着不肯承认。
“妈,您可别忘了,当年烟波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小姨可专门从新加坡回来了一趟,就是带烟波办手续去了。”李星辰慢悠悠地说道。
苟芳莲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星辰见火候差不多了,打算再劝,就听苟芳莲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就帮着外人这么坑他?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叫你们一个个都迷了心窍?”
她这话李星辰最不爱听,都过去多少年了。
他现在已经一心一意和吴雯雯安家过日子,苟芳莲一次次地提起,吴雯雯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他心里很是疼爱妻子,本来就觉得有些亏欠妻子,苟芳莲这样一次次的提起,他更是尴尬万分。
尽管这样,李星辰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您忘了吗?云墨生日那天您亲自送给云墨的那个文件袋里就装着公证书。当时文件撒了,我也是捡的时候才发现的。”
电光石火间苟芳莲一下子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