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已经互相说了再见,就在云墨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沈洋突然问道:“墨墨,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事吗?”感受到沈洋的情绪并不好,云墨赶紧问道。
“是这样,”沈洋说,“上次你走得匆忙,办公室有好些东西没有搬走,这几年院里新进了教师,东西一直是我在收着,如果你方便的话……”
“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云墨正想说,“你看着办吧……”
沈洋却又开了口:“里面有好些学生和你的照片,还有那年运动会的教师合照,我想……我想你可以留个纪念……”
“好吧,”云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那边的沈洋似乎很高兴:“那我在你家等你?”
云墨一愣,随即明白了他口中的家是哪里,心里觉得十分不合适便说:“那里太远了,还是在外面吧。”
“好的。”沈洋毫不犹豫,立刻答应。
田美在云墨一言不发又犀利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不起,墨墨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见您睡得很香,便发了朋友圈……”
她声音逐渐低下去:“您放心,我用都是美颜相机,您很好看的……”
说完似乎还在担心云墨不相信,赶紧拿出手机给云墨看。
照片里的云墨身上盖着鹅黄色羊绒毛毯,脸颊深深陷在沙发里,正睡得沉静香甜,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云墨没有多说,只低头吃着碗里的烤鸭。
田美自知理亏,又接连给她包了好几块,云墨来之不拒,一应吃了。
晚上苟烟波回来的很晚,又没完没了的在云墨身上兴奋作浪。云墨应接不暇,好容易折腾完,天都快亮了。
刚囫囵眯会儿眼,苟烟波就悄悄出了门,以至于云墨根本就来不及告诉苟烟波沈洋约她见面的事情。
好在俩人约的地方离苟烟波的住所并不远,云墨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一辆苟烟波的车。
这车沈洋也很熟悉。
云墨到达的时候,沈洋已经点好了茶,婉转的茶香在房间里缭绕着飘散,给沈洋的周身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云墨进门,沈洋也只淡淡的问了一声:“来了?”
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快坐。”然后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继续摆弄起眼前的茶具。
云墨也没客气,打过招呼后就在沈洋对面坐下。
“不好意思,出门有点晚了。”云墨微微颔首。
“什么时候跟我也客气起来了?”沈洋笑了笑,给云墨斟了杯茶。
云墨接过来尝了一口:“好茶。”
“就知道你嘴刁,”沈洋举起茶杯的手点了点她。
“这是年前我一个朋友送的,正宗的奥运砖,你要是喜欢,我这还有两块,你拿回去慢慢喝。”沈洋又往茶壶里注了水。
云墨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再贵重不都是茶叶嘛,你拿去哪怕是煮茶叶蛋,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再说跟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沈洋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云墨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了楼下停车场苟烟波那辆扎眼的大g。
见沈洋一本正经又面无表情,云墨也不好推辞。
想着反正他也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又没开封的茶叶带在身上,自己现在就算是答应了,以后找个借口不去拿就好了。
便微微笑了一下:“那就谢谢了。”
沈洋点了点头,突然问云墨:“开的惯吗?”
云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沈洋往窗外抬了抬下巴,有几个年轻女孩正站在大g前面拍照,沈洋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拖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云墨摸了摸后脑:“还行吧!”
说完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常开……就……今天出来有点赶时间,来不及打车……所以……就……”
沈洋并不拆穿,只认真说道:“不熟悉车况,还是少开,安全最重要。”
云墨连忙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沈洋突然微微一笑,云墨这才注意沈洋似乎是瘦了,双颊都有些微微凹陷。
只一双深邃的瞳孔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细碎的、流光溢彩的微光。
他就着那微光,在云墨猝不及防的时候笑了出来,带着十二分的坦荡和自在。
仔细再看,那笑容里分明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转瞬即逝的促狭和揶揄。
云墨鼻腔一酸,几乎是要滴下泪来。
沈洋见云墨这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好将身后的纸箱打开,里面全是当年云墨放在办公室的旧物。
保温杯、笔记本、钢笔,甚至论文的手稿,沈洋都没落下。
看着出这些东西是经常有人清理,每样东西都干净如初,丝毫不染尘埃。
最上面赫然放着云墨插花的那只白色的瓷瓶,在阳光下温润如初。
云墨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古董节目,有一对西汉出土的白瓷瓶和自己的这只很像,节目说被一位不明人士以高价给拍走了。
瓷瓶是沈洋送给自己的,他当时就那样一手捧花,一手拿着瓶子,在办公室老师艳羡的目光中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当时云墨还有些纳闷,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办公室人多眼杂,要是不小心给这价值连城的瓶子给碎了,那多可惜啊,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这会儿云墨借着日光,仔细端详起瓷瓶,竟然越看越像,工艺、釉面,甚至底部的印章都不差毫厘。
见云墨这样仔仔细地端详着瓶子,沈洋正有些不安,就只见云墨慢慢抬起脸来喊了一声:“洋哥。”
沈洋忙答应着,她有许久不曾这样称呼自己,沈洋心中顿觉一软。
云墨嘴唇开合,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令他入赘冰窖:“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这不值什么钱……这……这……”没等云墨说完,他赶紧语无伦次的解释。
云墨看着他,沈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和云墨一样,都不善于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