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也出过了,差不多该收手了吧?”黎清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为什么?”黎澈并未偏头,他目光森然,冷冷注视着因为极度痛楚而面部扭曲起来的鸭舌帽男。
他只知道眼前这人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如果不是自家母亲刚刚出声的话,这个男人大概已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你也不想因为这个人而对我的未来发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吧?”黎清轻声提醒他道。
因为误入黎澈的雷区而被黎澈迁怒,从某个角度来说,鸭舌帽男实在是太倒霉了。
当然对于背负着几条人命的杀人犯,根本不必去同情,反而该感叹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谁让本来只是恰巧路过的他偏偏要折返过去招惹黎澈呢!
只不过现在黎澈顶着她的脸,如果直接将这鸭舌帽男就地销毁,搞不好会将她牵连进去——
与不属于人类世界,甚至可以说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黎澈不同,被人类社会一种名为“秩序”的东西所约束的黎清,不得不考虑自己行为所导致的任何后果。
换句话说,她,黎清,并不想为背负了多条人命的社会渣滓赔上自己的美好人生。
毕竟罪犯什么的,直接上交给J察就好,这样鸭舌帽男身上背负的那些命案也不会成为无头悬案,也算是废物利用。
但眼下黎澈正在气头上,听不听得进去还两说,更不用说让他站在人类的角度去理解,所以黎清干脆祭出了“影响未来”这个杀手锏。
果然一提到与未来有关的话题,黎澈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沉默了两秒,他那环绕周身的气势如过眼云烟般顿时消弭于无形。
几乎同一时间,街上那晦暗不明的光线齐齐安静了下来。无数静谧又慵懒的昏黄光团汇聚在一起,宛如再次被串连起来的珍珠链,向着更远的夜色无限延伸。
除了他们站立的这一片,因为路灯最先爆裂的关系,此刻依旧被拢在灰蒙蒙的阴影里而无法复原。
不管怎么说,黎澈的妥协让黎清微微松了口气。毕竟黎澈若是执意,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宛如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因惊恐而瞪大了眼,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鸭舌帽男。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因为腿软,他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牵扯到手臂的剧痛又让他的脸庞微微抽搐着。
虽然他杀过人,也在过程中见识过力气比较大或者反抗犹为激烈的受害人,但像这样单手便能将他的整条手臂轻轻松松捏碎的女人……别说什么“头一回见到”,已经夸张得超出人类范畴了好吗!
这算啥?supergirl吗?
真是见了鬼了!
明明长得细胳膊细腿、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却拥有着怪力,简直就是间接“碰瓷”!
要是对方长得粗壮点,满脸横肉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样,他也不敢过来招惹啊!
更不用说,刚才街上发生的“灵异”事件。
眼前这俩女的太邪门了有木有!
尤其刚才捏碎了他手臂的那个,在路灯频闪得最为疯狂的时候,半张脸被拢在明灭不定的阴影里,并面无表情、定定地注视着他,眼神冷冰冰的,在这深夜里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仿佛在她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般令人心底发虚。
也不知道现在求放过还来不来得及。
碰到了硬茬,鸭舌帽只觉得后悔万分,他一边痛得抽着冷气一边告饶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两位小妹妹……不!两位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们的主意的!放过我吧,我保证洗心革面——”
“洗心革面什么的,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我们说。”
说实话,黎清压根不想听一个杀人犯假模假式地说任何关于忏悔的话,因为那样不仅于事无补还令人感觉分外恶心。
“而且你越是这么说,只会让我更想把你送到派出所而已。所以咯,你是打算自己去自首还是由我们送你去投案呢?”
“呃……”面对黎清的问题,鸭舌帽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开玩笑,如果有的选择的话,他哪一个都不想选好么!
可惜他也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除非他的另外一条胳膊也不想要了。
“我……我选……”左右晃动着视线,他支支吾吾,试图顾左右而言他地逃避着。
不过黎清可不给他拖延时间。
“好了,我知道了。如果你有选择困难综合症的话,还是由我替你选择。”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故作轻松道,“反正到派出所的时候只要给你留一口气、有最后一丝生命体征就行了。”
又不知想到什么,似有点发愁:“为什么派出所不接受死人呢?要么干脆留下份血书,让你畏罪自杀得了。”
“等等!”一听要把自己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鸭舌帽男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特么到底谁才是手上沾满鲜血、身上背负了人命的混蛋啊!
怎么对方看起来比他还凶残!
简直要给跪了好嘛!
“要不……要不还是我自己……自己去吧……”弱弱举起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又生怕仅存的那只手臂徒然引起对方的“兴趣”般,迅速放了下来并藏到背后。
他可算是想明白了。如果自己主动去自首,运气好兴许还没到派出所就能在半路溜掉,如果真的不幸到了派出所,至少命是保住了,大不了被判个十年八年的刑,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而若是落到眼前这对恶魔姐妹花手里,那才是真正的生死难料。
当然咯,事实上他可能并不清楚,像他这样犯罪情节恶劣的,如同坐飞机积满了里程而被升舱一样,在量刑上完全有资格上升到无期甚至死刑——这样的误解,不仅一点也不美好,甚至还非常地要命。
不过即便他了解这些也无法改变结果,因为他所谓的挣扎在黎澈眼里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且说不定还因此吃到更多的苦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起身还没走上几步,便“咚”地一声乖乖挨上一记蒙棍,然后陷入无知无觉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