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夏藻第一次半夜来中心医院,以前陈家业也因为打架被人送进来过,那回更厉害些,陈家业小拇指有骨裂,打了个小小的石膏,成天把手脖吊子上,笑嘻嘻地还引以为酷。
为此夏藻其实觉得陈家业有点儿傻,哪有手指头受伤了还成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结果陈家业用事实告诉他,吊了手臂的陈家业的确接连好几个月都有女生带饭给他,这货硬是翘掉了他们打游戏的时间成天谎称忙,最终夏藻才从其他哥们口中得知这货恋爱了。
对象就是那个他从小混子手里保护下来的女生。
只是陈家业的恋爱故事小夏同学有些看不太懂,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好,两个人就谈恋爱,然后成天如胶似漆的,完全没什么感情基础啊,这也能谈?
不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的家庭情况和性格三观吗?不了解的话怎么能够长久呢?这可是大事儿,一不留神这辈子可就是这么个人的。
思想从某种程度来说像是上个世纪的少年问过陈兄这个事情,陈家业当时别提有多嫌弃了,跟他说:
【你这也想得太多了,喜欢就在一起了呀,没想过以后。】
夏藻还是觉得假如以后自己喜欢一个人,肯定是要思考清楚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准备,准备以后的每天都有这个人陪伴自己,自己吃什么好吃的都要分对方一半,要给足对方安全感,绝不让人感到不公平。
孰不住他这想法倒像是找合作伙伴,爱情里可没有‘绝对公平’。
“陈狗,你又打架,小心你妈到时候跑学校来揍你。”好不容易在医院急诊部门找到坐在凳子上打游戏的陈家业,夏藻立马和几个室友围了上去,具是一脸无语。
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打游戏?
“别动我啊!我排位赛!”
右眼肿得几乎睁不开的年轻大小伙子光着膀子,聚精会神在打手游,这会儿正是团战的精彩时刻,夏藻听了只能扯扯嘴角,左右看了看,问:“那你现在怎么回事儿?医生怎么说?”
陈家业根本没心思回答,夏藻没法子,干脆自己去找护士问问,另外两个室友则跟左右护法似的坐在陈家业的身边,也屏住呼吸地看游戏。
还有个人孤零零的,似乎没有事儿干。
夏藻却不让这人感觉到任何被冷落的感觉,好像是天生就会让人感到温暖的样子,去哪儿都叫沈崇一块儿。
“哇,感觉人蛮多的,我们排排队吧。”小夏同学有些不太了解流程,但看大家都在排队,也就跟着排队了,他一边说一边和沈崇看向急诊门口突然冲进来的推车,少年们好奇又紧张的让路,两人很寻常地不小心撞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只见好像是个老太太被送进来了,还好没看见什么血迹。
夏藻之前看急症室纪录片时,就觉得夜晚的医院怪吓人的,不时就有浑身血淋淋的病患被送进来,护士医生们每个都飞奔出去,有时候还要一边做心脏按压手术一边给病人止血,哪怕是隔着屏幕,夏藻都几乎能嗅到那种焦躁的血腥味与浓烈的消毒水味。
“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吧。”小夏同学喃喃自语着,却又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疑点,闲聊一样和身边的沈崇说,“就是怎么没看见家里人?老太太一个人被送来的?”
少年的话刚落,就看身边的沈崇脸色煞白,仿佛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被他轻轻碰了碰胳膊才像是神魂归位般声音凄厉地追出去一声‘奶奶’,然后跟着跑过去。
夏藻吓了一跳,什么都来不及管,也跟着跑过去。
急诊部分为好几个区域,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分别开了六个临时的住院地,夏藻一路跑过去,都快要追不上沈崇,好在他经常爱运动,也不用休息,最后追到走廊尽头出了门诊部大楼,到另外一栋大楼的一楼手术室外时,也只是喘得厉害了些。
沈崇这个抱都抱不起他的人却好像比他轻松得多。
只见沈同学脸色依旧苍白着,直挺挺地站在手术室门外。
没哭,只是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那扇手术室的门,像是一颗生锈的钉子,笔直,但也脆到轻易能碎掉。
“沈崇……”小夏没敢再开玩笑喊人沈哥或者小沈老师,“刚才进去的是你奶奶吗?”这也太巧了一点,要是今天他没叫沈崇一块儿过来,沈崇是不是还根本不知道他奶奶出事了?
沈崇没回答,那总藏在刘海下面的深邃双眼此刻暴露在强烈的白炽灯下,似乎眨都没眨一下,只是很红。
小夏忽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很快就有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出来,对着没几个人的等待区环视了一圈,问说:“赵佳慧的家属呢?在不在?要签个字!”
护士声音很大,皱着眉,焦急着。
小夏比沈崇更快一步连忙举手:“这里。”
他拉着沈崇走近,却先看看沈崇,看沈崇没说话,才很理解的帮忙代为询问:“请问赵佳慧怎么了?我朋友是她孙子,其他家人还没来,他签字可以吗?”
小护士干练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高个儿的大男孩,问道:“怎么你家长呢?最好是老伴或者儿子女儿。”
小夏茫然地看向沈崇。
沈崇这才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叫地惊天动地的那声不是这个嗓音的主人发出的。
“都死了。”
小夏愣愣地,随即抿了抿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眼睛都瞪大了一些,不敢乱说话了。
小护士明显也意外地多看了面前模样帅气的少年一眼,说:“那你满十八了没有?满了就先签字,然后赶紧给其他亲戚朋友打个电话,叫大人过来。”
沈崇右手接过圆珠笔,字体潦草却又不失形体签了字,才听小护士道:“只是个小的骨折手术,放心,你奶奶是昏过去了,只是你奶奶年纪大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不签字我们没办法帮你奶奶做手术,明白吗?”
夏藻拘谨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点点头,看沈崇还是呆呆的,心里哪怕跟这位学神没多大感情,也忍不住难受。
他没办法想象自己如果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亲人,却又在深夜看见对方被送进医院时是什么感受。
他想都不敢想,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夏藻连忙跟其他两个室友发了消息,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只说碰到点儿事儿,和沈崇今晚不回去了,让他们先带陈家业回宿舍。
少年觉得,沈崇或许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也便守口如瓶。
他自觉地准备陪沈崇等到手术结束,可刚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下,就看沈崇那颗钉子缓慢的走到自己身边坐下,轻声跟他说:“夏藻,你要不回去吧,我今晚怕是不回去了。”
夏藻怎么可能走?
少年这辈子最讲的就是义气二字,他看见了,就不可能不管:“别跟我客气,你一个人到时候又要照顾奶奶又要去缴费什么的,哪里忙得过来?”
“我可以。”沈崇实在是不想麻烦夏藻,他怎么敢给夏藻添麻烦?他的事情也不该耽误夏藻的时间。
小夏同学跟沈崇因为这个话题来回打了几回的太极了,最后夏藻发火了似的,皱着青黛般浓秀的眉毛,道:“别跟我在这儿墨迹,你非要我走干嘛?讨厌我?”
不。
只是这样窘迫可怜的样子,太难看了。
少年说不出话来。
小夏便当沈崇不跟自己客气了,从口袋里还抽出纸巾来,放在沈崇手里,然后又道:“难过的话哭就是的,不要觉得我在就不好意思,我也不觉得男生哭有什么不对的。”
谁知道眼睛通红的沈崇忽地艰难笑了笑,轻声说:“我不会哭,我从小没哭过,泪腺几乎没有。”
“这样啊……”小夏低低道,当真是感觉沈崇过于可怜了,这样的情况该怎么表达悲伤呢?
小夏心里叹了口气,忽地去抱了抱身边的沈崇,不能哭的话,肩膀也能借给哥们依靠依靠的。
少年细白的手拍了拍沈崇瘦削的后背,哪怕感觉略微硌手,也坚定的轻轻拍。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地是不是慢啦宝贝们,叽叽感觉大家评论热情有点低,其实很快就要送情书了~总得给自卑的沈同学一个送情书的契机哇。
你们感觉呢?要加快一点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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