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的乌鸦声在冉夕头顶上方盘旋着,紧接着它们一个俯冲下来,叼食着冉夕身上落到的小肠。
体育老师见越来越多的乌鸦,朝着汪晴的尸身冲过来,恢复神智地冲她喊:“冉夕!快点蹲下来!”
乌鸦的嘴很坚硬,啄到她身上的力道让她恢复了知觉。许是血淋淋的汪晴就在身边,尸体的气味又如此的浓烈,让乌鸦们一时间认为身上挂着小肠的冉夕是尸体,被掏空内脏的汪晴也是尸体。
乌压压一片的乌鸦们,像是林间聚集而来的乌云般,开始要去啄汪晴的眼珠子。“不要!”冉夕失声地喊出声来,她怎么可以让汪晴的眼睛都被叼走。
她从未如此冷静地快速脱下外套,一把甩到汪晴的头上,厚重的外套严实地盖住了汪晴的脑袋,连同她那双震惊的双眸,一并掩盖了下来。
让冉夕始料不及的是,一只乌鸦浓黑的眸子盯着她,张着嘴就朝她的眼睛啄来。她感受到一股力道拽着她往下倒去,随即有个身体牢牢地把她护在了身下。
冉夕控制不住地挣扎着喊:“汪晴一定很害怕!我们要赶走那些乌鸦!”她发疯般的挥舞着身体,就连何理都差点护不住她。
“冉夕!汪晴死了!”何理声音中颤抖的哭泣,让她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听到乌鸦在何理上方吞咽着什么,她看到前方的老师和同学们蹲下身抱住脑袋,神情凝重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何理的身体一直哆嗦着,他虽凭着本能把冉夕护在身下,但依然没办法完全抵抗住害怕。他唇色发白地缓缓转头看身后吊着的汪晴,却看到汪晴身上停驻着一群乌鸦,正津津有味地蚕食着她剖开的身体。
冷汗一滴滴地从他额间落下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宛如失掉信号的电视机,只剩下一片杂乱无章的雪花声。
这是不是一场噩梦啊?!如果是梦的话,能不能让我快点醒过来啊?!一只乌鸦餍足地扑腾起身,越过何理身旁时,从嘴角落到一片碎肉,砸到了何理的脸颊上。
那尚带着温度的碎肉,让何理麻木地抹下来,一坨指甲壳般大小的肉,在他手心中静静地躺着。
何理的视线上下起伏着,脑袋不受控制地晃动着。他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身体在晃动,而是下意识地觉得手心的肉在呼吸,那是汪晴身体上的肉,她还在呼吸。
“呀!”一只乌鸦嗅到他掌心的气味,大力地啄走了碎肉,在他掌心留下重重的痛。何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快要爆炸的脑袋,两眼一黑地晕倒了过去,落到了身下护着的冉夕身上。
“何理!何理!”冉夕触碰他的手掌,感受不到正常的温度,冰凉地令她浑身冷汗。“你该不会。。。。也死了吧?!”她哭着摇晃着何理,泪眼模糊中她看到被红色外套裹住头的汪晴,一双悬空的脚还在他们的上方,一下一下地摇晃着。
那双脚和她一起走过学校的操场,回家的街道,还有泡脚时与她踩来踩去。现在还是同样的一双脚,失掉鞋子的那只脚,白色的袜子上沾上了些许青苔,袜子上的卡通笑脸,与冉夕脚上的袜子是同款。穿着粉色鞋子的那只脚,冉夕同样有同款的鞋子。这是她们好朋友的证明,幼稚又快乐的回忆。
冉夕胃里涌起一阵酸楚,随即剧烈地往她脖子上方袭来,吃下去的薯片是番茄味的,吐出来是混合着胃酸的番茄味,又甜又酸臭的气味。
“我的好朋友,好朋友。。。。。。”她喃喃自语着,仰头砸到泥土地上。密林的上方,枝叶间紧密交错着,却还是挡不住天空细碎的光芒。冉夕好像在一场身体沉重的梦中,她失去了喉间的声音,没多久连视线都黑了下来。
火车仍在行驶中,冉夕的往事终于回忆完了,下午的余晖毫不吝啬地照了进来,将他们这块区域洒上了金色的光芒。
冉夕的睫毛在光芒中都变得柔和起来,她抱紧着自己的双臂,眼神麻木地看着三人道:“我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喝点东西吧!“云烝然好心地将一大杯可乐推到她的面前,冉夕沉浸在汪晴尸体的惨状中,黑黄色的可乐让她不禁联想起汪晴喉间干涸的黑色血迹。
她“唔“地一下差点吐出来,及时地捂住了嘴巴,站起身快速地越过洛旗,往厕所的方向跑去了。
她吐得天昏地暗,这感觉让冉夕想起自己第一次败给汪晴的考试。那种无形的压力,时隔了三年后,回忆起来仍是被困在当时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清的状态中。
“别想了,想再多也回不到过去。”洛旗敲着厕所的门,在门外开导着她。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脸,打开门推开他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霸凌了她。”洛旗耸耸肩膀,无奈地道:“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了。”
回到座位的冉夕,已是什么都吃不下的状态了。冷掉的炸鸡和汉堡,其他三人亦对此没了胃口,打包好了准备下车时带走。
“你逃避同学会,就是不想再想起这件事吗?”布语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冉夕正玩着手机游戏分散自己大脑的恐怖回忆。
“不是。”冉夕游戏里的主角,没多久就over了:“是因为汪晴意外死亡后,陆续发生了很多事。被认为是诅咒的开始,我是紧急逃离那个县城的。”
云烝然兀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深呼吸很久问:“难道你们班的同学都。。。。。。”
“没有。不过确实意外身故了几个人,都是本地的。”冉夕回应了他,叹了一口气:“汪晴头七以后,何理爸爸承包的一个项目突然发生了意外,他爸爸当场死亡。拿到赔偿金的何理妈妈,几乎立马带着他去了国外。”
“而我回来的原因,一是因为我被认为失了智,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恍惚,需要住院观察。二是我爸考古地,发生了山体滑坡,直接造成遗迹不可修复的损坏,项目直接腰斩了。”
“意外身故的那几个同学,有一个共同点。”说到这里冉夕眼睛微微抽动了一下,恐惧和愧疚交织着道:“他们考了第一名后,就发生各自意外死掉了。”
“大家都说是汪晴的怨灵在作祟,她要永远护住自己第一名的位置。”冉夕露出苦笑:“自从知道这个流言后,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平静了许多。如果哪一天我想见她的话,考到第一名,或许我们就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