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韦、大林、小林一行只有三人却热闹得却像把整个警局都给搬了过来。他们大包小包地拎来很多东西,有吃有喝不一会就摆满了一整桌。
齐临朝乐呵呵地看着几人合力将桌子在床边调转了方向,然后大林小林一人一把椅子坐到桌的对侧,顾韦则和自己一起坐在床上。
“小齐你这是养伤养得把我们都忘了呀!”顾韦看似不满,其实看到齐临朝恢复良好比谁都高兴。
小林扯下一个鸡腿递给齐临朝:“来来来!吃啥补啥!”
“他哪还需要补啊!你看这状态,一看就是女朋友给伺候好了!” 大林嚼着包子说话一点也不含糊。
“对对对,听说你就没回医院换过药?说!新交这女朋友是不是个护士?”小林扯下鸡头津津有味地啃着。
齐临朝听得一愣一愣地,不自觉看向顾韦。
顾韦挠挠头不好意思:“这两人成天嚷嚷着要来看你,我只好跟他们说你有佳人相伴别来打扰。”
大林和小林自顾自地调侃着,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说相声。
“小齐你看看你,都有肚子了!这里面装的啥?都是蜜吧!”
“哎,你看人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哪像我们那个单身宿舍,一股汉子味儿。”
“就是!小齐你说你有这么会照顾人又会收拾的媳妇,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要是我肯定天天带在身边显摆。”
“真的,要不是小顾死活拦着说什么必须你同意才能上家来,我们早来敲门了。”
“咦?人小姑娘今儿怎么不在啊,不能是被我们几个吓跑了吧?”
“这话说的,我们几个也不吓人啊!”
大林说着话,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嘴巴鼓得有点狰狞,滑稽的模样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平日里最爱开玩笑的顾韦这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跟着发笑然后埋头扒拉吃的,眼睛时不时瞟向齐临朝。
齐临朝隐隐觉得顾韦奇怪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顾不得思考涨红着脸拼命给那俩活宝夹菜,希望他们能消停消停。
终于那俩人闹够了,话锋一转又说起自己警校学习和从警以来的趣事,什么出勤时掉进沟里被人捞了半天,押解犯人时被对方失禁后的屎尿差点臭晕等等。几个人嘻嘻哈哈间很快就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不过大家谁也没急于收拾,而是就着饮料接着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渐渐地,齐临朝也加入对话。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善言辞,在队里除了顾韦和蒋队几乎没和其他人交流过,没想到现在能和其他人相处得这么愉快。
终于,大林提起那个搜救齐临朝的晚上。
小林接过话题轻描淡写地将全队上下风雨中穿山越林的艰辛浓缩成谁走丢了鞋子、谁摔了个狗吃屎的笑料,又添油加醋地将秦义风和蒋劲急得变形的脸形容成茄子和西红柿。
顾韦听罢又接着爆料。原来直到给齐临朝输血,全队上下才发现某人隐藏多年的针头恐惧症,说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指向大林。
大林本来笑得直不起腰,被这么一指脸上挂不住了。他赶紧将矛头转向顾韦,说某人急起来专业知识都忘了,不停地责问医生为什么不同血型之间不能输血。
每个人都用最爽朗的笑声掩盖着眼中的热泪。齐临朝孤立无援的绝望和大家失去战友的恐惧都在这个瞬间被悄然抚平。
齐临朝突然明白顾韦他们过来看望自己的用意,心里的感动溢于言表。他拿起饮料轻轻碰了碰几人手边的瓶子,清脆的声音胜过了一万句感谢。
顾韦会意一笑:“等你好利索了,咱好好喝一个。”
四个人就着这句话,将眼前的汽水一饮而尽。
顾韦吐出喉里冒出的气泡,露出以往神秘兮兮的神情:“小齐你知道吗?你这回滚下山坡阴差阳错地翻出了惊天线索……”
齐临朝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三人眼睛,期待谁给进一步解释。
大林第一个开口:“那个小木屋床头的细缝里有一台半残的手机。”
“我们以为是电信诈骗那伙人的东西,查获后就统一移交给了经侦大队。结果技术部门复原手机后才发现,那手机的主人……”小林不是刻意卖关子,而是真的难以相信,“竟然是刀疤刘。”
齐临朝万万没有料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刀疤刘?”
顾韦点头:“对,那是一部最简单的老人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和拍照,几乎没有其他功能。”
齐临朝不解:“怎么确定是刀疤刘的手机呢?”
大林继续补充:“手机里有一段刀疤刘的自拍视频,看时间就拍摄于他死前一两个小时。视频很短,他还没有说话就惊慌失措地暂停了录制。我们猜是刀疤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匆忙之间想留下什么证据却被打断了。”
几人斯条慢理地接着往下说,每一句话深深震撼着齐临朝。
“我们对小木屋进行了彻底的取证,发现了大量刀疤刘的指纹,满地的垃圾上也都是他的生物残留。”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捆绑的痕迹,之前刀疤刘的尸检也没有验出致命伤以外的新伤。我们推断他生前自愿藏匿于此,并有人给他定期运送生活物资。”
“只可惜小树林附近没有任何监控,我们无法得知这个人是谁。”
“不过物证部在床头发现了一处隐藏得很好的刻字。他们对比了刀疤刘被害案的凶器,确认其尖端不寻常的磨损与之有关,应该是刀疤刘生前刻意留下的。”
齐临朝听得入神迫不及待地发问:
“他刻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数字——5”
*
齐临朝和大家讨论案情投入得忘了时间,再抬头看钟时已经临近12点了。他猛然想起宗祈晖还不知在什么地方等着,赶紧委婉地示自己很累了。
顾韦几人一看表也都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
大林和小林拎起几袋垃圾先出了门,顾韦则留下来将房间恢复成原样。顾韦搬弄桌子时一个踉跄,悬空的桌子砸向地面,抽屉被惯性拉开,他伸手的瞬间发现抽屉里的烟灰缸和香烟,肉眼可见地愣了几秒。
齐临朝紧张得喉咙发痒,他知道顾韦清楚自己从不抽烟。
顾韦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回头时目光正好与齐临朝略带飘忽的眼神相遇。齐临朝低下头思绪凌乱,耳闻过的小川遭遇也一并涌进脑海挤得他心慌意乱。
顾韦面不改色地将烟灰缸和香烟拿出来工工整整地摆到桌上,然后轻拍齐临朝肩膀含笑着点点头。
齐临朝回想起大林小林的对话和顾韦之前的反常举动,越发肯定心思缜密的顾韦从医院回来那天就发现了宗祈晖的跟车并觉出了端倪,而后便一直小心地保护着自己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秘密。
齐临朝感觉一股暖流温热了心房。
顾韦若无其事地转身,大喇喇地往外跑去。
齐临朝先前的犹豫不决此刻被顾韦的沉默与支持完全治愈,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宗祈晖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齐临朝掏出手机刚要给宗祈晖发消息,门就有了响动。
“我回来了。”是宗祈晖推门而入,寻常的步伐带着寻常的语调。
齐临朝不禁心疼:“你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吧?”
“没事,我在车里坐着,他们看不到的。”宗祈晖一眼就瞅见桌上的烟灰缸,心照不宣地笑了。
“看到又怎么样?”齐临朝有意试探。
宗祈晖熟练地翻出衣服换上:“麻烦能少一点是一点。”
“麻烦?”
宗祈晖听出齐临朝语意中的不满,赶紧回过头解释:“麻烦的是闲言闲语,不是你。”
齐临朝不禁失落:“你照顾小川时可没见这么怕麻烦。”
宗祈晖见到这副吃醋的小模样稀罕得不得了,不顾齐临朝的躲闪凑上去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齐临朝偏头躲过:“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不是不想,是没到时候。”宗祈晖蹲下捧起齐临朝的双手,语气充满无奈与苦涩,“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嗯。”齐临朝无法拒绝宗祈晖诚恳的眼神,他想拥抱宗祈晖却忽然闻到宗祈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话再出口声调立刻变了:“你喝酒了?”
“他们起哄,我稍微喝了几口。”宗祈晖没有一点要隐瞒的意思。
“喝酒你还开车?不要命了?”
宗祈晖听着齐临朝的关切又是欣慰又是欢喜:“当然没有!小川帮我开回来的,他走以后我就一直坐在副驾驶,方向盘都没摸过。”
可这齐临朝听到小川的名字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燃旺了些。
宗祈晖眼看着齐临朝别过头去咬紧腮帮子,一时间有些无助:“你怎么?生气了?”
齐临朝头硬得很,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宗祈晖无奈地得直摇头:“别这样。今天……今天是我生日,他们几个帮我庆祝所以才……”
齐临朝惊愕地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重复:“你生日?”
宗祈晖迎着齐临朝的眼神,一句接一句耐心又小心地解释:
“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不过我也确实忘了,下午看手机才想起来。”
“以往小川都会叫上几个和我关系好的手下陪我闹腾闹腾。本来今年我不想去的,也是正好你同事过来……”
“申龙那小子接管游龙会后把我的人全换了,他们几个郁郁不得志非拉着我喝,我实在拧不过……”
“小川看我急着回来路上又没出租车,所以提议送我……”
齐临朝失落地望向时钟低声轻言:
“都已经过十二点了……”
宗祈晖一把抱住懊恼的齐临朝:“不用在意,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其他的都不重要。”
齐临朝靠着宗其辉的肩膀,眼神瞟向楼上的阁楼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