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哥,我想起来我们还没去看绣铺。”林诗音说道。
她向阿飞微笑致歉,看向王怜花的眼神充满警惕和畏惧。
“确实是忘了。”花满溪恍然,“我就说怎么感觉忘了点什么,原是这事啊。”
“世叔,飞兄弟再会。”她抱拳一礼,和林诗音一同离开了。
林诗音善绣,也喜欢绣。只是今朝看绣铺一事,是半真掺着假。
她着实是不能理解江湖人的喜怒无常,她疏远着江湖,也畏惧着江湖。
“你对王前辈下毒之事为何如此淡定?”林诗音不解。
花满溪不知如何作答。
她认为这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可她却知道这个答案林诗音也清楚,可她却不是她想要的。
“因为我知道他是骗人的。”花满溪若无其事的一笑。
她知道她是骗人的,她爱着死亡,对死亡充满好奇。江湖,是她为自己选择的上演生与死的绚烂乐章的舞台。
所以她虽有些好奇,却并不在意王怜花究竟下毒了没有。
林诗音道:“江湖中的大前辈也会骗人么?”
花满溪道:“前辈也是人,是人就会骗人。”
林诗音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金鹏王朝的事有趣么?”她又问道。
“有趣,有趣极了。我原不知在江湖请人的手段是威逼,也不知这手段十分有效。蛇打七寸,确实是这样的。
而且在威逼人后,再找个人来唱红脸;唱白脸的说说自己的苦衷,心软的江湖人就会接下毫无报酬的麻烦事。
江湖里的姑娘会骗人,也会看人下菜碟。她可擅长演了,一个人扮了两个性格不同的角还没出什么错。
她连我七哥都骗过了。要知道七哥是看不见的,眼盲之人可不看脸,所以像他这种敏锐的失明人士是真的很难欺骗的。步伐的快慢轻重、气味、声色、语调都是得有大改变的。”
花满溪赞美道,“她还会易容,这可是个好技能。”
“你说的姑娘,是上官飞燕吧?”林诗音脸上不经挂起了笑容。
“是她。我也刚才知道,这件事是她和霍休联手布下的局,那大金鹏王可能是找人演的。”
“可你之前不是在信里说她想划烂你的嘴么?”林诗音有些疑惑花满溪对上官飞燕的赞美。
“是这样的,我不喜欢她,可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厉害的人。她还让七哥和陆小凤都喜欢上了她。这可真是有本事。
我过来前还没解她的符,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当时是有些气的,不过气的是七哥和陆小凤不相信我的判断。也担忧你和李寻欢之间的事。
以及当时李寻欢在和西门吹雪打斗,我怕他们中会死人。可现在看来,死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的。”花满溪有些感慨,“她想要划烂我的嘴,我让她痛个几天,也算是扯平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林诗音此时却有些戚戚。
“不过,诗音姐,你想要嫁人么?”
林诗音愣住了,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自小就和李寻欢订了亲。旁人要问,也只是问李寻欢是否是个好郎君,他待她如何这类的话语。
她有想过如果和自己订亲的不是李寻欢会是怎样的光景,却没想过自己不嫁人会如何。
她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说道,“我应当是想的。”
花满溪继续说道,“可不嫁人的话,会有很多乐趣哦。你可以不用在意他的喜好、愤恨他去青楼、纳妾,不用担忧生儿育女所带来的痛苦和烦恼,不用惧怕他家姑婆是否好相处。你想出门时可以自由地出门玩耍,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若是有一天你变心了,直接把人甩了就是了。不像嫁人后,想要和离时,多半有一堆人阻着你。”
林诗音粲然一笑,这是典型的花满溪思维,有些天真幼稚,不容于俗,却满满的真情实感。
“那我是想的,我想有人陪着我。”林诗音道,“我希望有人能让我挂念着。”
“我难道还不能让你挂念着么?”花满溪有些不高兴。
林诗音温柔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好吧,好吧,我明白,这不一样。”
花满溪吃痛地叫了一声——她扭头太快了,导致耳坠打到脸上了。
林诗音怎么也没想到,花满溪这么大了,还会让耳坠打红脸颊。
“这就是我不爱戴耳坠的原因。”她揉揉自己红着的部位,“这是天生的,改不了。就和我轻功这么好了,偶尔还会差点平地摔一样。”
她总是有理的。
“可你练了轻功,让平地摔变成了差点平地摔。”林诗音打趣道。
“所以我当时学轻功是十分明智的。”花满溪得意于自己曾经的抉择。
“你怕是不想嫁人的。”
“是呀,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我明白我不想要什么。”花满溪坦言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对江湖有些兴趣,我想去看一看。”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明确的规划,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对于自己和这个世界我都还在慢慢地探索。”
“我喜欢这种感觉。”谈及这个时,她整个人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你给自己选择的未婚夫,不是龙啸云吧?”花满溪故意做了个鬼脸。
林诗音却垂下头,摸索着手腕上的镯子,“我不喜欢他。”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的人就太多了。”林诗音失笑。
“我喜欢的人也很多,没办法,我爱憎分明。”花满溪总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在前世她就明白了一个至理——出门在外的身份是自己给的。不要脸一点也没有什么。
两人在闲聊间进了一家卖苏绣的铺子。
林诗音是这家铺子的常客,她的丝线全在这订的。隔三差五的,她会来瞅瞅有没什么新的绣样,或者有趣的绣作。
这里的掌柜娘子是识得林诗音的。她和林诗音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回去继续完成绣活,任她们二人闲逛。
林诗音也不与掌柜的客气,很快便沉浸于纷繁的绣品中。
花满溪见状,便独自一人在绣铺里,东瞧瞧西转转。
“这图案倒是有趣。”她对着眼前的荷包称叹道。
那荷包上绣的是一支秋日的残荷。花满溪没有见过绣着残荷的荷包。它低垂着,可卷曲了半边的荷叶却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状,这又为这衰败的意境搏了几分生机。
“这荷包上绣残荷,是有什么说法么?”花满溪拿着残荷荷包询问掌柜娘子。
娘子摇摇头,“没有的,这个荷包只是绣娘的随手之作。虽是寄售在我这,但她也没指望过能卖出去。”
“这么说,这荷包是独一无二的?”花满溪更欢喜了。
娘子笑道,“姑娘这么说也对。只是这残荷虽寓意坚韧、傲骨铮铮,但绣到荷包上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姑娘若是要买,还望多思量几分。”
花满溪好奇道:“我怎么发觉你反倒是不太希望我买这荷包?”
娘子答道:“姑娘说笑了,我自然是希望姑娘买下来的。但我更希望姑娘在买下它后,能珍惜它。”
娘子放下了绣活,说得恳切极了。
花满溪更好奇了,她询问这个荷包是否是掌柜娘子的亲手大作。
但娘子只是摇头,“这是我一密友临终前寄售的。我本想私自掏钱买下来,但她应该希望这荷包能遇上真正喜爱它的人”
花满溪表现出哀恸。这是常人听闻悲事后会表达出来的情感,用以表达安慰、同情。
“我会珍惜它的。”她把手中的荷包翻来覆去地欣赏着。这是个有故事的荷包,它的故事为它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林诗音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她看了几眼残荷的针脚,面带愁容道:“是陈娘子么?她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掌柜娘子只是哀婉地扯了一下嘴角,却终是没能扬起笑弧。
屋外的寒风吹着,穿得薄些的行人不由得在风中哆嗦了一下。
“不,她熬过了。”这下摇头的便成了花满溪,她指着荷包上的残荷说道,“她的精神熬过了,还会继续见证无数个冬日。”
掌柜娘子的嘴角到底是扬起来了,“我想你是会善待它的。”
作者有话要说:回老家,家人过生日。
这几天要和弟弟妹妹玩耍,567只有两更,果咩。
下周一二可以更,三四朋友要来,我要陪着,争取赶一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