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驿道边有个茶摊，开了多年。来往的行人有点闲钱的会留下喝壶茶，歇息一会。
一阵马蹄声响起，经营茶摊的老人家抬首看去，就见十几人策马而来，为首之人身穿黑衣，面色冷淡。
旁边的少年，一袭白衣如天边云烟，丰神俊秀。
这少年自然是与乌影教同行的沈月。
进入燕城后他们便去到客栈，一路颠簸，大家都有些疲惫。
“沈月。”进去房间时郗宁喊住他。
“这几日我在有事要办，会在这停留一段时间。如果无聊，你可以去燕城里逛逛。”
沈月准确抓住关键词，眼睛一亮：“我们会留在燕城？”
郗宁颔首，看着得到答复后沈月欢快地跑进房间里。
“那教主我就先睡觉了，不和你聊了哦。”
郗宁：“……”
他疑惑反思了一下，这一路过来，他们赶路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很紧吧？
* * *
入夜，沈月点燃蜡烛。
他下午小睡一觉，现在精神不错。
现在，一穷二白的盗圣要去赚钱了。
不过不是去偷东西。
燕城这里有一位他认识的医师朋友。
城外五里处有一座悬崖,下面是一处寒潭，潭中生有幽莲，是上好的疗品。
他的朋友，对幽莲的需求很大。
正好郗宁他们会在燕城停留几日，沈月打算趁机去采几株回来换钱。
毕竟他还背负巨债。
他换好衣服，打开窗子，正准备翻出去，却正好看见一条灰灰的小蛇正趴在他的窗户上，努力往窗缝里挤。
“雪见？”沈月不确定地问。
“嘶！”雪见顺着窗边进来。
沈月捧起雪见，“你这是又自己跑出来玩了？”
客栈的窗外不长清理，落了不少灰尘，也不知雪见在外面待了多久，原本一条雪白的蛇，变得灰不溜秋。
走回桌边，沈月将它放在桌子上，从茶壶中倒出一点水，沾湿手帕，将它身上的灰尘仔细擦掉。
他点点雪见的脑袋，有点犹豫不知道这么晚还要不要去找郗宁，将雪见还回去。
“咚咚咚。”
还未等他想好，门口就传来一声敲门声。
“雪见，回来。”
郗宁的声音传来。
拉开门，沈月才发现郗宁不似平常打扮，只穿一件里衣，衣袍半敞，发梢滴下一滴水，沿着颈部滑下，打湿了衣领。
在月光下一照，有那么一点点像——月下勾人的妖精。
沈月感觉自己的心跳动地有些快。
唯有雪见，嗖地一子缩到沈月的衣袖中，整个蛇都透露着不情愿，活像偷跑出去不愿回家的熊孩子。
可惜，熊孩子也是要回家的。
“多谢。”
郗宁熟练地捏着雪见的脑袋，替雪见道歉。
雪见不甘心地绕在郗宁手上，嘴里嘶鸣几声，朝沈月那里伸了伸头，又转过去看着郗宁，尾巴不停拍打，像是在催促。
沈月疑惑看去。
郗宁：“……”
"雪见说你要出去，它想让你带它一起去玩。"
沈月好奇：“你和雪见之间能交流？”
“雪见和我心意相通，简单的对话是可以明白的。”
沈月了然。
想了想，他记得那个悬崖下也不只有幽莲，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
不如趁这次机会带郗宁晚上出去玩玩，也算自己吃住的一点补偿。
“我今晚去给朋友采一些药物，教主要一起吗？”
郗宁捏雪见的手一停。
江湖人多打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药物需求量大。知名的医师多少都有几个隐秘的采药地，不让他人知晓。而以沈月的轻功，他去采的药物必然不是凡品。
“不了。”郗宁说：“采药地我不去为好。”
“没关系。”沈月看出了郗宁的犹豫，蹲在窗边向他招手：“那处地是我发现的，我朋友不会介意。”
* * *
深夜，月华浮动，几声蝉鸣声起，燕城已经沉睡。
两道身影在屋檐上跳动，前方的白衣身影飘逸出尘，如天边云鹤，熟练地躲过一处巡逻点。
郗宁紧跟其后。
他知道沈月为了照顾他，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不然凭借轻功出名的盗圣要只是这个速度早就被人抓去关大牢了。
“真的不带雪见？”沈月问。
刚刚郗宁换好衣服跟着出来时，反手一丢，就把雪见扔回了屋里的情景。
沈月无奈一笑。
他总觉得郗宁和雪见之间就像两个互损的朋友。
“不用。”
郗宁淡定地说。
“关它一晚，下次就不会乱跑了。”
沈月：“……”想到刚刚雪见不满抗议的样子。
他对此方法表示怀疑。
一路慢慢过去，两人来到了悬崖边。
云雾缭绕，空空幽幽，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郗宁笑道：“难怪只有你才能发现这里。”
这般高的悬崖普通人落下即死，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得受伤，更别说下去之后还需要想办法上来。
“不过，我怎么下去？”
沈月被问住了，这万丈深渊，让郗宁靠自己直接跳下去似乎不太可行。
想了想，沈月上下打量一遍郗宁，摸着下巴试探道：“要不然我抱着……啊不，我搂着教主？”
其实抱着是最方便安全的，可惜教主应该不会愿意吧，沈月惋惜地想。
悬崖上的风吹呼呼作响。
郗宁沉默不语。
沈月：“……”
逐渐心虚。
想一想就知，就连普通人都不会随意将自己的安慰托付他人，更别说郗宁这样的大高手了，
“额……那我再想想。”
“不用。”
郗宁上前一步。
措不及防下，沈月就被郗宁牵住手，放在腰上。
手碰到衣服，触感柔软，微微用力，便能感受到腰部的轮廓，覆着薄薄的肌肉。
“走吧。”郗宁垂下眼帘。
下落过程中，沈月不时的轻踩崖壁减缓速度。
当云雾聚拢，抬头看不见星空时，沈月出声提醒。
“教主，看下面。”
那幽深的谷底，本应是一片漆黑，郗宁看去时，却发现一点点的蓝光在下面闪烁。
逐渐接近，蓝光也愈发明亮，印在深谷之中。
如同另一片星空，若梦似幻。
伴随着下落时呼呼的风声，沈月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好看吧？”
郗宁一时间没有回话
他垂眸，静静地看着这漫天星光。
沈月感觉到怀中的郗宁微微转身，调整的方向，整个人面向自己。
下落中有些许晃动，郗宁伸出双手放在沈月的肩部保持平稳。
“很好看，谢谢。”
郗宁贴近他的耳边，声音低沉，余音中似乎带的钩子，动人心弦。
沈月的耳朵是他的敏感处，郗宁这么一靠近，气息直接喷洒在上。
带着微微的凉意。
沈月浑身一抖，只觉一道电流从脊背钻进脑中，猛地炸开。
“等等，我……”
原本揽着郗宁的手臂不由地松开。
“扑通。”
！！！
* * *
“教主，先穿我的外衣吧。”
沈月将自己的衣服递去，却惊动停在郗宁手上的蓝蝶。
原来，之前看见的蓝光便是一群群蓝蝶组成。
两人走过时，蓝蝶飞起又落下，宛如淡蓝的波浪。
郗宁落下寒潭后，沈月紧急去周围找了些木柴生火。
被打湿的衣物放在一旁，好在郗宁外衣厚重，使得里衣只是半湿的状态。
“不用。”郗宁摆手，他看出了沈月的担忧，低声安慰：“我的功法特殊，落进寒潭对我影响不大。”
沈月尴尬地挠挠下巴。
虽然说起初是郗宁突然凑在他耳边说话，但终究还是他手一抖将让郗宁落在了寒潭中。
此时郗宁只着一件单衣，有的地方被打湿变地透明。
沈月眼睛乱飘，不知道该往哪看，余光却瞄到郗宁的肩胛骨有处痕迹。
那是一道浅浅的，半弧形的红印。
沈月一征，再想仔细看时郗宁却已经将半干了的外衣披在身上。
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
摇动的火光照在郗宁的脸上，晦暗不明，仿佛与另一个面庞缓缓重叠。
沈月拿起树枝，安静地戳了戳火堆。
下来后他就忙着找木柴生火，还没来得及去采幽莲。
“教主，你先在这，我去采几朵幽莲回来。”
他起身，想到那一闪而过的印子，眼中带着几分思索。
取回幽莲后，郗宁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走吧。”沈月张开手，准备带郗宁上去，脑中又闪过郗宁靠近自己耳边吹气的模样，这么想着，耳朵似乎又微微发热了。
郗宁看起来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他坦然地走上前，似乎什么都么有发生，主动到沈月面前。
回到顶上，这次终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了。
沈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月。”郗宁在一边唤道，“你认识药谷谷主？”
“为什么这么问？”
郗宁看向沈月另一只手上的幽莲。
“花瓣蓝中带黑，幽莲中的极品，我只听说药谷谷主手上才经常有这种幽莲。”
沈月没想到郗宁对幽莲这么了解。
不过，他带郗宁来此之前就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
而且他和药谷有关系也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
“是啊。”他坦然承认，末了又带着点笑意道：“这可是药谷的采药地，教主可不要随便透露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