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很玄妙,虽然已经跟长明试过了可行性,但每次在这种状态下跟长明融为一体,我都会被這種感觉惊讶到。
在我们神识相连,长明的身体渐渐虚化的时候,我仿佛也进入了他的身体,能够跟他完全同步,见他所见,闻他所闻,感他所感,甚至在他举手投足之时能感受到肌肉的收缩和舒张,连腾身而起时内力的流动也恍若自主。
除了我不能控制他之外,剩下都很好。
长明知道我的想法以后倒是很坦然说有一种邪门功法控制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
太纯良了,他甚至不知道我会控制他干出什么事情来就开始给我出谋划策了。
在逆转轮的现代那几个月,我真的该多给他看点那种片子的。
距离我离开城主府没多久,而在我离开之后慧勤也继续处理城内失火之事,也正是如此我才能安心去找长明,回来之后再去窃听。
正如我所料,我们在前往城主府的路上恰好看见回转的慧勤,他和长明差不多,都是一身汗水混杂着黑灰,一回去先找了个地方洗漱换洗,而风语就在他隔壁的房间,虽然不知道慧勤是怎么控制风语不逃……想必跟我刚才的恫吓不无关系。
窃听这种事,就是考验耐心,我和长明虽然可以脑内交流,但是这种状态下难免有些不好开口,于是都沉默着等在风语的房间里。
这一沉默,就难免发现了一点问题。
我在识海内跟长明的意念相连,可以说我一动念,长明就有感知,因此他靠近了那正在桌边坐着的风语。
风语正在看一本佛经,手下压着的信笺上是金葵城的来信。
这有点奇怪。
我和长明立刻前往慧勤的住处,这厮去洗澡洗了快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但是依稀能听见其中有断续的声响,似乎在哼歌。
不至于吧,慧勤是个很邋遢的和尚,我见到他喜庆最好的时候都是在伪装得又脏又臭的状态下,看起来不像是会一回来就立刻洗澡,而还洗澡洗得时间很长很开心的样子。
我有点想要直接进去看一眼,但是长明略有迟疑。
但最后还是我胜出,就在我们准备直接进入那屏风之后时,内中水声哗啦,像是慧勤已经出来,而转眼,裹着干净僧袍的僧人就施施然走出来。
得,不用看裸男洗澡了。
长明松了一口气,我有点遗憾。
慧勤换了衣服直接去了风语的房间,离奇的是,当他脚步踏过房门,那间房间登时竖起结界,不像是聚力的能为,更像是西洲的某种阵盘。
我有些气馁,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就算不知道我们可以变成背后灵,只要一想到我这个极意在盯着他们,想必也会有所防范的吧。
以免打草惊蛇,我和长明没有闯入结界当中,但也没走,在外面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结界消散,慧勤从中走出来,我心下一动,跟长明凑近慧勤身边嗅了嗅。
没有皂角味道。
风语的房间已经熄灯,我们进入之后看到烛台就放在桌案边那些经文附近,经文是翻开的,而西洲的传讯信笺已经消失。
这些线索的已经足够暗示,我和长明离开城主,回到寄寓的客栈中。
神识和长明分开,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感觉也十分玄妙,不过我依稀觉得分开的过程要比之前神交更难,看来一同离体还是有些风险,今天的时间过长,若是再这样,或许分不开了也有可能呢?
长明显然也有这种感觉,我们估算了一下,认为时间不宜超过一个时辰。
我伸了伸懒腰,长明则是沉吟道:“如果我们所见所闻没有经过粉饰,那么慧勤和风语的关系,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亲密。”
我倚靠在软榻上吃着葡萄:“其实风语被抓到那晚我就该想到,什么人敢这么果断地判定另一个人是沙鳞?之前我们就讨论过,慧勤必然是在金葵城就注意到了风语,所以才对他的案底了若指掌,那么无缘无故,他为什么会注意风语?”
长明眉心微蹙:“即便如此,也不能判断慧勤也是沙鳞。”
我轻笑:“相比起推测他是沙鳞,我更想知道他们互换身份,是准备做什么。”
长明道:“他们在希瓦城还有什么事要做?若只是想让风语熟悉路线方便逃跑,着实没有必要。”
是啊,毕竟风语之前已经在希瓦城待了很久。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互换身份,慧勤又为何要帮风语掩护,他们两个为何不能直接利用沙鳞的身份去找那在庭兰域闹事的沙鳞,而要这样迂回利用我呢?
除此之外,还有白衣沙鳞所说的下毒,追捕之事……
我叹一口气:“看来,我们要尽快去悠游境了。”
长明看着我:“那希瓦城里?”
我一挥手:“不怕,山人自有妙计。”
我和长明稍作准备,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希瓦城,至于之后希瓦城的佛民是怎样在城门口发现了染血的护送囚车的武僧身上的衣袍,怎样引起骚乱去城主府要求慧勤给个说法,这些就跟我没关系了。
只能说是在我和长明被佛敌反噬之前,您先为了诱敌之计吃一点利息吧。
正如慧勤所说,悠游境的位置虽然不算隐秘,但也很难找。
我和长明按图索骥,沿着希瓦城往东出发,之前说来回要几天,纯属是糊弄慧勤,当时我跟长明约战,从东洲到中环之遥,也不过几个时辰就能抵达,三百里对我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哪怕是跟长明一起,半天之内也能到了。
但我顾及的是迷路。
在沙漠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翻过去了,要再找回原路可就难了。
故而,我们放慢了脚步沿着希瓦城附近的人迹一边寻找一边做标记。
沿途又想起了一些这附近的地形地貌,二百年后我肯定来过这附近,但当时不仅没有希瓦城,也从未听说过什么悠游境,这情况不免让我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在这两洲交界附近会发生什么大事,而这很可能就与慧言慧痴留下的玉简有关。
说起来,我们到西洲之后玉简还没有过动静。
长明道:“或许要等见到二位高僧之后才能有反应。”
“那就更不能放过慧勤了,现如今他是我们接近慧言和慧痴最好的渠道。”
我如是说,又趁这段时间看了看那两个人的玉简,信息很少,只说是在几年之后,有一个名为“炝离”之人会死在蓝云沙海。
“蓝云沙海,在西永度洲的边际,距离西洲北洲之间的巨大风沙裂谷很近了,之所以得名蓝云,乃是收到裂谷之内的地气影响,生出了许多毒瘴,乃至于整片区域都被蓝色的毒雾覆盖,入内莫说九死一生,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谁进去了还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长明对此颇有兴趣:“前辈之前也去过蓝云沙海吗?”
我点点头:“去是去过,不过只在附近看了看,蓝云沙海虽然凶险,但是因为彼处地势复杂,又有这独特的瘴气,岂不闻毒物的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因此有很多人在蓝云沙海附近想要找到毒雾的解药,可惜这么多年依旧无果,倒是发现了不少其他的特殊功效的动植物,故而每年都有很多人在风沙较弱的冬天去蓝云沙海附近做点小生意。”
长明一挑眉:“竟然还有这种特产?”
我索性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包药粉和一根植物块茎:“这是蓝云沙海附近的蝎子风干之后磨成的粉末,把它涂在皮肤上,会让人有强烈的灼伤之感。而这块茎属于某种灌木,食之可以止咳,还能止打嗝。”
长明莞尔:“确实功效十分奇怪。”
我一耸肩:“留下它们,是我觉得毕竟是蓝云沙海附近的特产,就算现在看来古怪,应该还是和毒雾有几分关联,但之前也有不少人想把他们混合在一起,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我顺手留着,万一以后灵光乍现,真给我试出来什么东西呢?”
长明也点头:“毕竟蓝云沙海是前辈唯一没去过的地方。”
我知道长明不会阻止我探索那片区域,也能想起我当时的气闷:“毕竟,二百年后在我看来,蓝云沙海是沙鳞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吧。”
长明忽然道:“前辈,你记得我们之前推测二百年后你没有找到沙鳞或许是因为沙 鳞也已经绝迹?”
我点点头:“怎么?你现在觉得他们或许在蓝云沙海里?”
长明摇摇头 :“不是,我只是在想,羽族几乎灭绝,鲛人也因为十几年前刘庆林的阴谋而只剩几人,可是沙鳞,就我们现在看来,人数很是不少。如果伏九通等人要利用沙鳞做什么,怎么也不会将沙鳞彻底族灭才是。”
我也顺着他的思路去想:“鲛人和羽族,剩下的确实不多,据我所知,仅剩的鲛人都在碧海天,而羽族在北囚翼洲也所剩无几,或许青源和青渊就是最后之人,但是沙鳞……要想将这么神秘,又对外界戒心深重的族群覆灭,只有一种办法。”
长明接上了我的话:“从内部瓦解。”
我一拍手:“那沙鳞说在庭兰域闹事之前,他們就有一支联系不上了,现在看来未必是死了,而那突然出现截走沙鳞的人,还有风语和慧勤,沙鳞内部确实很复杂。”
长明最后总结:“前辈,在西洲处理沙鳞之事,我们一定要珍而重之,比起鲛人和羽族只要救下几人即可,沙鳞之祸正如西洲流沙,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最重要的是,沙鳞人数众多,或许是我们任务中最关键的——容错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新地图!
仇宴,还是坏得让人刮目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