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五相》,是先前赫连白在赠剑礼上所使用的功法,也应当是他修习的主要功法,更是碧海天的绝学。
顾名思义,这门功法飘逸潇洒,融合鲲鹏五种兽相:逍遥游,动海潮,扶摇起,乘云上,纵八荒。
可谓是广域顶尖的武技,因为入门时能以海潮相佐,故而为碧海天弟子广泛修习。长明也会一点,但是并不精专。
如今赫连白说这是巨木殿的三部残卷之一?
我问道:“众所周知,《鲲鹏五相》是碧海天内门功法,为何你说它出自巨木殿?”
赫连白道:“先生也说是内门功法,我身在东青乾洲,若真曾入碧海天内门,自然当修习《御海诀》,如何能瞒得过先生?”
这确实,《鲲鹏五相》是武技,碧海天的《御海诀》才是必修课,正如长明之前说过的,这门功法还能帮助碧海天弟子互相感应,非常重要。
他接着道:“所以,我不可能是在碧海天得到这门功法。”
我晃了晃蒲扇:“平安城能者不少,有碧海天内门弟子向你传授了这门武技,也不是没可能啊。”
赫连白见我油烟不进,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透露:“之所以说是残卷,是因为这三部功法都没有极意境能够够修习的法门,到了神汇之上就要自己领悟。但这三部功法流传已久,更有传言说是天心域遗留下来的。巨木殿早先一直想要将之补全,然而却总是画蛇添足,不得已,便将三部残卷稍加修改,其一的《鲲鹏五相》因缺少心法,被修改成武技,交给碧海天。”
我点点头:“是个好故事,那剩下两本残卷呢?”
赫连白道:“这就要问先生你了,据我所知,修习另外两部残卷之人少之又少,到了极意境后往往不得不改弦更张,以求升域,先生如今修为至此,想来也曾面临过这种困境。”
如果他说的是《天心神音》的晋级方式,那确实,但当年沙无杀告诉我这是升域成功率最高的功法之一啊……嘶,我不会是从一开始就被他给坑了吧!
我暗自回想当年细节,赫连白估计是看我神情凝重,以为我也换了功法。
“先生,恕我直言,我认为如今想要升域,除三部残卷之外再无可能。”
我重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另外两部残卷,你可知是什么?”
赫连白摇摇头:“我虽然知道残卷之事,然而当时年幼,未能得知另外两部功法细节,不过这三部功法的共通之处还不止残缺一项。”
我故作好奇之色。
他也十分配合。
“另一共通之处便是,都来自天心域。”
天心域,天心域。
这个传说中广域之上的神仙国度,极乐净土。
所有广域之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我对这个说法一直不以为意。
就算没有看过某些玄幻修真小说,单用脑子想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假如天心域的人都是自广域而去,那么天心域的功法绝不可能与广域相差太多。
然而流传的说法却是天心域的神人可以不借助武技,武器,而施展出近乎魔法的招式。
这与广域十分迥异,和内功外放,神识离体的路数也对不上。
所以我对这个传说一直持怀疑态度。
但是今天赫连白的话又给了我另一种可能,我的天心神音在赫连白粗浅的施展下竟然能够引动某种名为“神源”的力量。
那会不会就是天心域能量的本源?而广域之人与之迥异,会不会因为现在大部分的广域人……其实与天心域的人非同源同宗?
那么,赫连白为何可以呢?
难道真的有神族存在,遗落于广域?
赫连白估计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低声道:“先生,我的身世连我自己也不分明,我都不知道,青渊更不知道。”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你挑的这根胡萝卜,还真是又大又甜啊。”
他虽然听不懂,却也会意,想来知道我是愿意上他这条船了。
赫连白道:“鸢城只是第一步,线头虽短,若持之不断,也能顺藤摸瓜,崩大厦于未倾。”
我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正经事干的闲人吗?”
赫连白道:“对广域人来说,没有比升域更正经的事了。”
他言尽于此:“先生,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出发,白不多打扰,您与两位兄弟好生休息吧。”
赫连白走了,却在我心头又压下了一座大石。
他惦记升域,我惦记广域将毁。
假如找到了升域之法,是否也是另一条挽救生灵的路子?
长明陪在我身边,他低声道:“上一世,并未听说赫连白,也闻所未闻三部残卷之事,至于《鲲鹏五相》,确实神妙,我储物戒中有拓印一本,前辈要吗?”
我点点头,既然他修习《鲲鹏五相》能与《天心神音》共鸣产生神源,那我可不可以?
我伸手揉了揉眉心,长明神色中带着担忧。
“赫连白此人,若还活着,绝不会籍籍无名,他要做的事,也牵连甚广。”
长明道:“前辈认为与赫连白同行会有危险?”
我摇摇头:“我已经能确定,二百年后,他一定已经面目全非。”
赫连白如此神秘,又如此机敏,我有种直觉,他绝对不会轻易而死。
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极为关键之事,我必须要一探。
我低声问长明:“若真能找到升域的正确办法……”
我说正确,便是笃定现在广域之人的办法都不正确了。
长明对此未置一词,只是思忖之后说道:“即便如此,能够短时间升域的人也不过数百,与广域来说,杯水车薪。”
但能救一点是一点,哪怕只有一个甚至十个人,也是值得尝试的。
他见我不言语,道:“前辈既然已经决定,又为何烦心?是惦记那十枚玉简吗?”
真是我的知心小棉袄。
我只能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好好修炼,争取早点能脱离我自由活动,这样咱们就能掰成两瓣使了。”
长明被这个说法逗笑:“人如何能掰成两瓣?”
我看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孔心情也好了不少,自回到二百年前以来,难得有了当年初遇长明的感觉,我勾了勾手指。
长明凑过来。
我贴近他半透明的耳垂。
“心也唯一,你又为何能掰成两瓣,分给了我?”
此言直指他对我之心,长明耳垂在午后烈阳下染上火彩,但他没有走,只是转过头,定定看着我。
半晌才道:“前辈胸中广袤,我虽萤火,亦愿填之。”
他去做饭了。
我给厨房放了个结界,怕那两个小的闯进去看漫天锅碗瓢盆乱飞以为闹鬼。
当然主要原因是我不想他们看见现在的长明。
或许有人会问上辈子我与长明做了数十年的知己,现在却说我对他是一见钟情,这怎么解释?
上辈子我已知自己寿数,遇见长明时虽然心动,却也知道人家青年才俊,风华正茂,我何必误人子弟?
何况长明如此知我,单以情爱论之,格局小了。
然而经年累月,他待我之诚,莫说远超后辈对前辈,便是亲兄弟都绝没有这么无微不至,甚至有点越界。
我喜欢他少年俊才,正直而不迂腐,通达而不放纵。
他喜欢我什么我不知道,这孩子算是瞎了心了。
但重来一回,我喜获二百年寿命,此间唯我二人相依为命,若成,则两厢圆满,若不成,则同归于尽。
这种情况,再矫情就不懂事了。
更何况我绝不是矫情之人。
选在今日挑明,实在是因为……
我真的很想吻他。
我自由自在惯了,十枚玉简,还算不上枷锁,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实在办不到不如就罢工好了。
但是爆炸性新闻接踵而来,又是广域倾覆,又是神源真相,一幢幢一件件仿佛都压在我肩上,逼迫我做出选择,逼迫我996,逼迫我前进,且不容有一点错处。
看这些玉简就知道,假如二百年后的广域倾覆线索就在其中,那实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正是这些事,让悲剧无法挽回。
焉知我不会再创造出这种失误?
广域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我实在不知道。
压力太大,人就会渴求情爱,这是很正常的,何况长明这么好。
我惦记太久了,再不宣泄于口,我就会窒息而亡。
我甚至觉得今天说得还不够直白,我应该直接亲上去。
然后就会被清久祺用稚嫩天真夹杂鄙夷的语气问:“叔叔,你为什么在亲空气?”
无论我怎样呕心沥血叩问前途,两天后,我们还是乔装改扮,应约出发。
正如赫连白所说的,这是第一站。
对我来说,这也是掀开玉简隐秘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站。
然而这第一站就有点出师未捷的意思。
我站在佤寨右护法的院子里,被人指着鼻子连声惊呼。
“夫,夫人……老夫人还魂了!!”
他娘的,夫人就夫人,怎么还有个老字?
我就算长得再像女人吧,也不至于像个老妪吧!听这样还是个已故的老妪,那是有多老啊?!
何况我长的一点也不像女人!
长明在我身边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因爱生恨,我恨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仇宴爱上长明的原因:长得帅,人品好,眼瞎了看上自己
长明看上仇宴的原因:被仇宴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仇宴:那我再加一条,这孩子很会说话。
仇宴自诩是个魔头,确实在广域的风评也不好,他时常说自己是乐子人,爱好置身事外,煽风点火。但实际上仇宴还在巨木殿的时候就跟青渊一起出席法会,从他的角度来看广域问题很大,但他又不会认为自己独自就能改变广域——何况按照个人意愿改变广域也太过自负了。所以起初仇宴在法会上总是语出惊人,渐渐有了不敬神明的名声。后来仇宴践行自己理念,完成自己梦想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双腿走遍十法盘,他前世被困在小洋房里,今生要走遍世界;他前世生活在一个自由平等没有束缚的国度,今生想要帮助十法盘的凡人想想其他的办法。
所以他和吾心茫是朋友,吾心茫帮助南洲的方法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不认同吾心茫后来在南甫屠洲创建教派的做法,虽然知道是权宜之计,他一再劝吾心茫急流勇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这也正是说仇宴并不真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旁观者,他有过朋友,也多次参与到影响十洲的内务之中:做青渊的祭司,杀吾心茫,断宫囚柳臂膀,杀逢摇,在西洲与慧言慧痴辩法等等……但是他自己对这个世界也在探寻中,上辈子他的生命也太短,他只做了自己孤身一人能够做到的事。
所以他觉得,他对广域没什么正面的影响。
但是长明不这么觉得,所以长明才会喜欢他。
我好像比较偏好写一见钟情,理念一致,相互理解这样的cp,这种关系无疑非常理想,两个人之间没有信念的冲突以及争吵也是不正常的。但是小说嘛,本来现实都这么残酷了,小说当然越瞎编越好,理想的情况是仇宴和长明就这么相携走下去,除却生死之外没有其他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