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正墓

棺椁外鬼皮人应该是掀翻长明灯了，不然怎会有哐哐的声音不停传进黑黢黢的通道？

赵虞把趴在自己手臂上吸血的蝴蝶扯下来扔在一边，手臂上的伤口微小但她还是不高兴，又在张起灵发现前将手臂放下。

“其他人呢？”

手电筒照射的前面只有黑暗，除了张起灵赵虞没看到别的人。

张起灵和赵虞一样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他推测应该是顺着路下去了。

赵虞又换了话题：“刚才你在长明灯后面发现什么了？我看见你在那儿看着抽出来砖块在发呆。”

张起灵回道：“祭祀。”

这个通道往下曲折，高度也不够，张起灵只能蹲下来往前走，赵虞也得弯腰，不知道当初修建的时候那些工人到底怎么在这里面活动的。

赵虞面露疑惑，“可那个棺里装的不是大巫吗？为什么要在墙上画祭祀的场景，而且还是那么奇怪的位置。”

通道往右边弯去，角度转换得有些突然，在这样的墓道里有些不常见。张起灵小心地用手电照向折过去的地方然后探头一看，没有杨一志他们的身影也没有别的东西。确认安全就顺着弯道转过去继续前进。

“或许不是大巫让人画的。”张起灵回答赵虞的疑惑。

张起灵告诉赵虞，画上进行祭祀活动的不是大巫，而是第一个墓室的雕像所刻的男人，考虑到祭祀是一个对古人来说十分神圣的活动，大巫没有画在上面，那说明这个男人地位比大巫还高，应该是西瓯国的王译吁宋，也不排除桀骏的可能性，可毕竟没有这两人的画像流传下来，只凭雕像并不能确定是谁。

赵虞尽量压低身子跟在张起灵后面，尽管她已足够注意，但仍免不了和头顶的墙壁来个接触，这条隐藏在棺椁下方的路实在太矮，赵虞又不是个足够娇小的个子，加上一动就忘了它的高度，导致张起灵频繁听到小声的抱怨。

等到他们从通道里走出去到了开阔的地方时，赵虞手扶着旁边的墙壁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腰。

“你明明比我高那么多，怎么不会腰疼啊？”

看见张起灵弯着腰走这么久却不觉得不舒服，赵虞实在是心里不平衡，凭啥他个子高还没事她个子矮反而这么痛苦？

张起灵把自己的手递到赵虞面前，让她依着自己的手劲站直，哪知赵虞耍赖直接整个人都靠上去了。赵虞突然靠过来，张起灵有些不习惯，他用另外一只手推赵虞一下。

“重。”张起灵对赵虞说。

赵虞瞬间站直身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地看着张起灵，满脸难以置信道：“你居然说我重……？我还没60公斤！就比你矮一点点！哪里重！说清楚！”

张起灵捂住耳朵，在这种相对狭窄的空间里，赵虞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他觉得耳朵里面都在嗡嗡响。

女性的体重果然是不能提的雷点，张起灵现在知道这点了。

张起灵从包里摸出一块干粮塞到赵虞嘴里，这才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赵虞也不是非要在一个问题上纠结的性格，被张起灵塞了干粮在嘴里后她也消停了，三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完毕吞下去。食物嘛，还是在肚子里最好，在别的地方都只是让她馋的东西。

赵虞在吭哧吭哧地嚼东西时，张起灵就在检查这个空间，这里不像是什么墓室也不是甬道，后面是他们两个来时的路，前面不远就是通向的路——只不过有两个口子。走近了看发现两条通道都有人的脚印，看起来比较纷乱，也不知是不是这群人下来后一个劲往前跑都没管后面的情况，也没仔细检查自己走的路对不对。

“我们应该走哪边？”在寻找正确道路这件事上，只有张起灵不在自己旁边的情况下赵虞才会自己去动脑子，张起灵在的话她就名正言顺地偷懒。

张起灵反问赵虞：“哪边有风？”

赵虞把背上快垮掉的包重新背好，站在两个口子前面分别感受后指着左边的说：“这边。”

张起灵便抬脚走了进去，不是他不在意另外一条通道里的情况，但脚印显示这边通道的人要多些，他打算先找到路再倒回来去右边找那两个走错路的。

这条通道也和刚才棺椁下那条一样，在路的中途突然转弯，实在有些奇怪，高度虽然也不够，但张起灵和赵虞两人在这里不用弯腰，只要别跳起来就不会撞到头。

赵虞没想那么多，跟在张起灵后面走着，直到再次到达一个分岔口。她皱眉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突然想起在青海塔耳木多斯时，他们两个在废弃的排水道里也是这样，走一段路就是一个水渠和分岔口，下一段路再重复，在排水道里走了好些天到了那个被菌丝覆盖的地方，赵虞还记得自己有多不情愿地爬上那个张起灵选择的正确通道。

——不会在这里又来一次吧？赵虞想着满墙菌丝的画面就起鸡皮疙瘩。

这当然是不存在的。赵虞与张起灵不过是又走一次同样的路。

再次站在分岔口，赵虞也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墓不可能修得这么大这么曲折。

考虑人在黑暗中视觉能力会下降，就算有手电筒也会下意识只看光照着的部分，其他没有光亮的区域就会被无意识忽略掉。他们两个应该是漏掉了什么细节所以被这重复的岔路加通道的组合影响了，一直在绕圈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张起灵和赵虞又一次踏入分岔口，这次他们在入口旁边的墙上做了记号才进去。

等到两人走了6条通道后再次看到分岔口墙壁上的记号时，他们确定了这是一条被故意设置出来的循环路，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脚印会这么混乱，杨一志等人一定是发现自己一直在绕圈子，一群人在这条循环道里走着走着就因为害怕而慌不择路了。

“我们在这等他们再绕回来还是先去找正确的路？”赵虞在周边的墙上敲敲打打，但没有任何发现，只好问张起灵的决定。

一直绕圈子也不是个办法，张起灵决定留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杨一志他们走回来。

通道口延伸进黑暗中的脚印显示有人因为选择了错误的路而命丧黄泉，张起灵想过去救他们，但赵虞把他拦住了，他们不知道另外一条没有走过的路里有什么，如果是鬼皮人或者吸血蝴蝶的巢穴呢？又或者是别的不曾见过的诡异玩意呢？赵虞不想让张起灵去冒险。

赵虞也知道张起灵不愿有人在自己面前死掉，但他也精力有限，与其去找注定死亡的人还不如留下来带活着的人离开。

两人没等多久便看见五个人神情慌张地从通道里钻了出来。

看见赵虞和张起灵地那一刻杨一志都要流泪了，他以为棺椁下面就是正墓，哪儿知道底下还有个要命的循环通道啊！偏偏他们几个还没等张起灵和赵虞下来就往前走了，这下可好，又折了4个人。

赵虞问杨一志：“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杨一志灰头土脸地回答：“路上跑丢了几个，不知道哪儿去了。”

“行了，别转圈了休息会儿，再等等那几个跑丢的。”

荀嘉也松了口气，坐在地上不想动弹，绕圈的时间里他都顾不得自己眼睛的伤口，这会儿回过神来又难受得不行。他看向靠在墙边喝水的杨一志，杨一志的视线和他对上的瞬间，荀嘉又移开了目光。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和他们碰头，赵虞决定不再等了。

“你有什么眉目没？”

张起灵摇头，他现在不确定出口到底在哪里，最好的办法是每个空间留个人，由一个人绕一圈看情况，其他人在各自的空间检查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赵虞听张起灵的，随即去安排杨一志他们，荀嘉受伤所以他跟另外一个宋凯康一起留在现在这个空间，其余人跟着张起灵和赵虞往下一个空间出发。一行人就这么走一个空间留一个，直到最后剩下张起灵一个人以后他继续绕圈。不过这次他没有顺着通道走，而是在每条通道口留下不一样的记号又在通道里数自己走了多少步，同时不放过每条通道的两边。

可惜的是每个留在衔接通道的小空间的人都没有任何发现，好在独自检查通道的张起灵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发现他们都是顺着路走，而通道的路其实是有变化的，有些路看似平缓实际上有一定的弧线他们却没有发现。并且张起灵检查到其中一条通道的转角不像别的转角那样是90度转角，实际上是偏向91度的，但这个差别确实太小，如果没有一寸一寸地去检查根本不会发现。

张起灵在转弯处用手指抚上凹凸不平的墙面，然后发现一块可以活动的石头，他认为找到出口的关键就在这块石头上。记下位置后张起灵钻出通道将所有人聚齐再出发。

就像张起灵推测的那样，那块能活动的石头果然有问题。在他的手劲下石头直接转了一圈，很快转过去的通道就从接近91度的弯角移动成了近乎50度的弯角。

“可以了？”赵虞把电筒光照向新出现的路说。

张起灵点点头。

“那出发吧~”赵虞不想再转圈圈了，一点都不好玩。

后面的路就好走得多了，再没出现别的奇怪转角，从通道出来看到不再是之前重复的空间后，杨一志几个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因为运气好所以才没有因为走错路而生死不知，但也确实不想再在一个地方转来转去没有头绪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门，这扇门比之前看到过的每扇门都大，并且是用一整块巨石制作出来的，上面还刻着仰头展翅似乎要马上飞起来的朱雀。

“看得出来这个墓主人是真的喜欢朱雀，刻得不错，有神韵，不过……”

张起灵侧头看着赵虞，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不过，颜色淡了点，和朱雀的样子还差点，没本尊好看。”

张起灵直接去开门了，他就不该在这里听她讲废话。

赵虞笑得整个人都在乱晃，因为实在开心，她没注意到后面的几个人一直没说话。

刻着朱雀像的大门比前面的门都好开，只不过是向上升起打开的，进门后几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间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的墓室，如果不知道是墓室会以为是在某个有钱的宫殿。墓室整体为长方形，长约20米，宽约15米，墓室最高的位置有6米。地面铺着切割出来的石板，墓室四角都放有一个一人高的青铜鼎，左右靠墙的两边排着一长排的灯，墙上是壁画，最中间是一张棺床，上面放着保存良好的棺椁。墓室最后是一个较高的石台，上面放置着陪葬品。墓室顶上刻有浮雕，左右各一只朱雀，低头看着正中间的棺椁，四周顶上的梁都有彩画。其他没有画装饰的部分都涂了防潮的材料。

“看来这就是主墓室了。”

赵虞往最近的一尊青铜鼎里一看：里面居然放的是骨头。她赶紧退了回去。尽管没看清是人骨还是动物的，但不管是哪种都让她受不了。

杨一志和剩下的人将两边的灯挨个点燃，整个墓室顿时亮堂起来。

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些卷轴，张起灵小心拿出一卷摊开，时间久远，有些地方一碰就碎了，导致整个卷轴上面写的东西断断续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根据前后内容推测出来也不困难，但也没看到什么关键。

另外一个箱子里放着几把武器，荀嘉将箱子里的一把青铜三环刀拿出来，从各种细节上能看出来这把刀被锻造出来时是很受主人喜爱的，虽然有不少伤痕但从未断过刀刃，刀柄也是被保养得很不错。这把刀带出去转手后他能拿到不少钱，荀嘉将刀背在自己背上。他旁边不远的杨一志正在从自己包里拿什么东西，荀嘉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赵虞和张起灵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到右边的壁画前，正当两人在看壁画的时候赵虞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杨一志和宋凯康手里的枪口正对着她和张起灵，见他们发现了其他人也不装了，纷纷从包里掏出武器来盯着两人。

赵虞看着原本害怕神情消失的杨一志，渐渐露出笑容，“怎么，想过河拆桥啊？”

张起灵也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他们，他知道陈皮那么容易就同意赵虞的提议绝对有问题，这几年跟着陈皮他已经摸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原本想陈皮阿四说不定会改变一下行事作风，但他错了，有些人就是永远改不了。

杨一志回答：“我劝你不要有任何动作，子弹是不长眼的。”

“之前被鬼皮人抓死的几个是你扔出去的挡箭牌，探路被箭.矢射死的两个人是你安排出去的，吸血蝴蝶也是你故意引荀嘉去检查，还有那几个在循环通道里走进错误道路的人，也是你的杰作。”

“那些傻子，我只需要装得很害怕地说‘我……我在资料上看过，这前面应该有很值钱的东西’‘我们绕了一圈了，会不会……出口其实正好在反方向？我、我只是乱说的’稍微用点花言巧语他们就相信前面有好东西，然后乖乖地去送死。人太多了势必会影响我拿到更好的东西，”杨一志看了眼站在墓室最后面的荀嘉，语气没有起伏，“至于荀嘉……他能力比我好，可惜只失去了一只眼睛，我原计划里他应该直接瞎掉。”

赵虞嗤笑一声道：“伪装得真好。”

杨一志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你不也信了。”

“信？你是在说我？真好笑，你以为……我相信你？”赵虞差点笑出声来，“陈皮阿四是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一志一脸平静地回答：“他说你是个危险人物。”

“那你知道我危险在哪里吗？”赵虞脸上笑容丝毫不减。

“再他妈说废话老子崩了你。”宋凯康把枪上了膛对着赵虞威胁。

“慌什么，我们还要这两人开棺。”杨一志阻止了宋凯康，又指挥赵虞和张起灵，“过去开棺。”

赵虞看了张起灵一眼，他轻轻点头，赵虞就往棺床走去。

棺床底部四角有四个抬棺的力士，四个力士都有上色，只是氧化了不少，棺床侧面刻着一些浮雕，都是些仙人童子。棺椁的材料用的榣木，这种木头只长在大泽附近，那里离英招的槐江山地盘很近。也不知这棺里的人是怎么搞到它的，但这也解释了之前为什么会有英招的雕像突然出现在墓道里。

赵虞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用匕首在棺木上划了一刀，这一刀下去木头发出的声音让她彻底确认这就是榣木，况且砍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普通木头可做不到这一点。

张起灵围着棺床走了一圈，他敲了敲棺盖，里面传回的声音表明并没有机关。不过他们仍要小心，万一有什么东西呢？

赵虞爬上棺床站在棺椁边缘和张起灵一道开棺。好在这位墓主人没在自己的棺材里下手脚，这棺开得十分顺遂。

赵虞一眼就瞧见了棺里躺着的那人，果然是先前频繁出现的那个男子。他身上的衣裳装饰比上面那个假墓主的还要华丽，嘴里也含着一块防腐玉。

赵虞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包里还有块防腐玉了，她伸进包里摸了摸那块冰凉的玉，见张起灵还在看棺里的东西便没提起，装作啥也没发生。

这边杨一志见张起灵和赵虞开棺完毕，不等张起灵将墓主身上的衣裳研究完就举着枪将两人从棺床上赶下来，自己则上去检查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杨一志推度得不错，墓主棺里的陪葬品确实比放在外面的还要值钱，他也不知道这墓主哪儿来的能力，千年过去尸身不腐也就罢了，连衣裳首饰都一如当初。他将压在舌下的防腐玉拿出来在手上把玩，这东西难得见到，出去后换两套房子绰绰有余。为了到这个地方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本来早该到这里了，可惜上一批人身手一个比一个差，刚开始就死了，害他不得不回到陈皮阿四那儿再想办法。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陈皮阿四不想让张起灵这种能力极强的人离开自己，也不想这种人到别的势力手里，既然赵虞想带走张起灵，杨一志这边又递回来西瓯墓有问题的事，正好利用起来。他们出发前陈皮阿四嘱咐过杨一志一定要在这次行动里把张起灵和赵虞都解决掉。

“好了，棺也开了，东西也检查了，你们该去喝孟婆汤了。”

杨一志挥挥手，那些个一直盯着张起灵两人的伙计立即开.枪。

作者有话要说：降温降得也太快了……天天早上出门都在寒风中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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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虞：我哪里胖？张起灵你给我说清楚！我告诉你，我都没有60公斤！balabala……

张起灵：（唉。

赵虞：你居然叹气？！你什么意思！

张起灵：（她怎么知道我在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