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转头看了眼离开的人，接着进入邮局，把从尼泊尔带回的大量有藏传佛教特征的仿古饰品分别寄回杭州三个不同的地址。

在办理邮寄的过程中，吴邪告诉自己，不要看到挂着相机的女人就把她认成扶光，况且那个人除了身形有点相似外，给人的感觉可谓是无不相关。

当年从张家古楼死里逃生出来后，就连小哥在进入青铜门前都没见过扶光，更何况是他们。

经过张家楼一事，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潘子死了，小花重伤，胖子因为云彩的死留在了巴乃，小哥独自离开后道别进入青铜门。

霍老太虽然死了，但万幸的是尸体被完整的带了出来，还有霍老太留在手机里的录音，霍家经过最初的内乱，凭借这两样东西，秀秀没有费多大的力气，顺利接手了霍家。

他也接手了他三叔的盘口。

这次来墨脱，是因为在从张家楼带出的几件藏式配饰中发现了有关张家的信息。

寄好东西，吴邪在离开时看到张起灵的肖像画，询问过工作人员，在邮局对面的锅炉房里见到油画的作者陈雪寒。

陈雪寒告诉吴邪，那不是他创作的，是他二十年前在喇嘛庙临摹的。

如果吴邪想要知道关于画中人的事，三百块，他就带吴邪去那座喇嘛庙。

在陈雪寒的带路下，吴邪和两个伙计一起上了吉拉寺。

吴邪在喇嘛庙里见到了大喇嘛，从大喇嘛的口中得知五十年前他遇见张起灵的事，并把张起灵告诉他的事实记录成册，将书籍给了吴邪。

吴邪当晚就在喇嘛庙里住了下来，告别大喇嘛后，吴邪回到房间里细细阅读发生在六十年前张起灵身上的事。

扶光回寺比较晚，没遇上吴邪。

“宿主，您为什么不和吴邪打招呼?”

系统化身大大的问号。

扶光在饭堂慢条斯理地吃好饭，回到荒芜的天井也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

如果系统有实体，肯定会抓住扶光的肩膀使劲摇晃，把扶光脑子里想的事都给摇出来才罢休。

在入睡前，扶光终于肯开口了。

“我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吴邪接触，时间太久了，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对他们的记忆已经趋近于零，需要时间。”

系统瞬间秒懂，原来是没感觉了。

这个好办，只要记忆恢复，那不就没事了。

趁着扶光睡觉，系统暗搓搓调了一下扶光的数据，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它以后绝对乖乖苟着不乱来，就安安静静当个陪聊。

主要是，它没有修改扶光的记忆，只是把她遗忘错乱的记忆恢复了而已。

这就相当于，扶光的记忆是一条铁轨，扶光让它拿掉的记忆，好比把铁轨的一段给取掉。它现在做的，就是把被风沙掩埋的铁轨给清理出来。它之前模糊掉的记忆，也是给这条铁轨的部分铺上了沙子。

扶光第二天醒来，望着天花板，人有点恍惚。

“系统，你调我数据了?”

系统“呀”了一声，没想到扶光这么快就识破了，支支吾吾道：“那什么，宿主，今天天气不错，出去逛逛?”

然而打开门的刹那，冰冷刺骨的寒风夹雪吹进来，天也是暗沉的灰白色。

系统潜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吴邪得到书籍，像疯魔了一般，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全靠陈雪寒拿吃的进去。

扶光正常在喇嘛庙里吃喝闲逛，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三天，庙里来了一个香港的驴友团和一批德国人。

两批人来后，扶光除了吃饭的时间，基本都宅在房间里，她在那批香港人里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系统，你的技能不行啊，不是说好的模糊记忆吗？我为什么会记得他们？”

扶光端着碗坐在饭堂的角落，明目张胆地看着那位半生不熟的张家人。

张隆半，曾经张家外家负责对接本家的人。

在她掌事后，外出任务少了，隔几年都能见到一次，即使没有交流，混个面熟还是可以的。

“宿主，系统只是模糊了您的记忆，并没有删除，所以您当然会记得了。您先别急，您肯定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但您能知道你们之间认识，细节什么的不会记得的。关于您现在的记忆模式是触发式的，所以您也不用担心。”系统飞快为自己辩解。

“听起来，你的这个模糊法不太靠谱。”

“宿主。”

系统有点点委屈。

张家人的到来，让不大的饭堂显得格外拥挤，喇嘛们都换到了另一个房间用饭。

扶光吃完也不再占位置，起身离开。

她一直在这里，他们今天这顿饭恐怕是会吃不好了，不知道张海客那小子藏哪了。

吴邪到达喇嘛庙的第七天，饮食上的不习惯和连日的阅读、分析、分类，他终于忍受不住，走出封闭的房间。

闭关的这些时日，吴邪与外界的联系都由陈雪寒来联通，对于庙里一下多出的陌生人，吴邪早就有所耳闻，见到时也没有过于在意。

吴邪在饭堂和另一间房间里没见到大喇嘛，想着他们有可能是躲到喇嘛庙的上层去了，叫来小喇嘛，委托小喇嘛传达他分析整理出来的信息，表示他也想参与讨论。

小喇嘛直接对吴邪说，讨论的时间和地点他会通知吴邪，但他不能随时进入到喇嘛们的讨论里。

在等待的过程中，吴邪百无聊赖，开始在各个天井里闲逛，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

“宿主，吴邪来了。”

“你很关注吴邪。”扶光拨动炭火，没有起身出去的倾向。

系统急忙解释，深怕晚一秒，扶光就会误会。

“宿主，日月可鉴，系统喜欢的和最喜欢的都是宿主，不会有别人！”

扶光放下火钳：“逗你玩的，不用着急。”

系统松了口气，嘀咕着，不用逗它，它现在已经学会自己玩了，一点也不会闷到。

扶光给了吴邪足够的时间，让他充分的遐想和接受张起灵石像的存在。

木门开启的吱呀声在沉寂的天井中格外响亮，打破了沉重的悲伤和疑虑。

吴邪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人居住，抬头看去，人像触电了一样，猛地站起来，手中的烟瞬间被捏坏，声音中满是不确定：“扶光？！”

扶光没戴墨镜，及腰的长发盘在脑后，穿着藏袍，站在门内。

经过五年的历练，吴邪已经很少会被吓到了。

不过刚经受“小哥”的冲击，现在又看到消失了五年的扶光，吴邪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紧缩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她为什么会在这？

吴邪低头去看石雕，抿着嘴，呼吸有点沉重。

扶光在这，那小哥会不会也出来了？

见吴邪翘首往屋里瞧，扶光侧身：“进来说吧。”

吴邪强忍住开口的欲望，再瞧了一眼石雕，走进屋子里。

屋子里很暖，烧红的炭火，和他居住的屋子布局基本一致，甚至比他那还简陋。

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只是木桌上热气腾腾的酥油茶让吴邪有点反胃。

天天酥油糌粑，他的肠胃早就受不了，不然也不会让伙计想办法从山下雇一个汉人厨师来庙里开小灶。

吴邪还沉浸在找人中，忽然被扶光一句话给问懵了。

“你，需要我吗？”

高原缺氧，很多事都想不起来，当扶光见到站在石像边的吴邪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决定，在小哥没有回来之前，她会跟在他身边，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吴邪还需要她。

对扶光来说，被需要才是救赎，才是继续下去的理由。

吴邪没能立刻明白扶光的意思，瞳孔微散，明显是有点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语无伦次了半响也组不出一句话。

扶光没有催促，她对自己的执念有无限的耐心。

吴邪被那双平淡的眼睛注视着，脸上不断上升的温度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识到扶光的话不是豪无厘头的询问或戏弄，而是十分的认真。

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这时吴邪才真正把目光聚焦到扶光身上，开始审视眼前的人。

扶光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复从前的活力灵动，周身围绕着岁月沉淀的痕迹，当初好不容易变淡的疏离感又回到了最初，甚至比当初还要浓郁，像是一堵把所有人都隔绝起来的城墙，扶光在里面，他们在外面。

尤其是那双变异的眼睛，沉寂的像一潭深泉，像是没有任何事能激起波澜，异常的淡漠。

凭借着眼睛认出扶光的吴邪，此时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的陌生，心里泛起阵阵恐慌。

这是不对的，吴邪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反正他就是觉得眼前的扶光不对经。

纵使以前这双眼睛都藏在墨镜之后，但他可以肯定，它不是这样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邪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五年是她的百年。

对发生在扶光身上的事，吴邪瞬间好奇到了顶点，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吴邪喉咙动了动，最后说出口的却是：“需要。”

他觉得在询问原因之前，他有必要先回答这个问题。

扶光笑了，对于这个答案，她更多的是释然，而不是开心。

“可以抱一下我吗？”

有了前面的铺垫，纵使吴邪不明白扶光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动作有点僵硬。

当被吴邪轻轻抱住的时候，扶光内心筑造的城墙出现了裂缝。

有一瞬，扶光甚至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所有被掩埋的情绪喷涌而出，席卷全身，顷刻间把她淹没。

扶光埋在吴邪怀里，不断收紧环住的手。

她突然感觉好累好累，累到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让她承受不起。

一直存在于记忆里的人，她碰到了。

吴邪艰难地拍了拍扶光的背，算是安慰。

实则心里想的是扶光手劲真大，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被勒断了，所有的幻想瞬间泯灭。

悲伤的氛围实在太过浓郁，吴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安慰。

“没事了，有我在。”

吴邪的这句话，让扶光裂开的高墙瞬间坍塌。

深呼吸过后，扶光想放任自己一次，即使后面就像世界意识说的那样也无所谓。

看扶光这个样子，难道是失恋了？

这么一想，吴邪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可他也没谈过恋爱，这要怎么安慰？

吴邪正发愁，扶光放开了手，恢复之前的平静。

看着情绪收放自如的扶光，吴邪有一瞬间的空白和尴尬。

这这……张家人均影帝？那美国还真的是欠扶光和小哥一人一个奥斯卡影帝奖。

“坐吧。”扶光转身从包里摸出一块指甲大小，像木片一样的黑色物质，当着吴邪的面扔进燃烧的火炭中，一小股青烟立刻冒了出来。

吴邪坐到桌子对面，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酥油茶，成功压住了自己的尴尬，接着想起问扶光：“你为什么会在这？”

“有东西让我来的。”扶光坐下：“你不用着急，接下来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你能记住多少就只能看天意了。”

吴邪又喝了一口酥油茶压压惊。

他觉得扶光应该是病了，说话有点神叨叨的。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内容有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