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喇嘛庙,张海客让吴邪和丹见了面,扶光没有参与其中。
三天后,王胖子离开墨脱,返回北京。
在墨脱小镇送别王胖子,他们在镇上遇见了一个熟人,黑眼镜。
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里,锅中翻滚的汤汁冒着白色的雾气,店中三三两两为一桌,人间烟火气十足。
黑眼镜问道扶光:“喝酒吗?”
扶光摇头,黑眼镜朝厨房喊道:“老板,来两瓶啤酒。”
啤酒上桌,黑眼镜开了一瓶放在吴邪前面,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喝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吴邪问。
从他把三叔托他带的蛇给了自己后,这个人在他的生活中就消失了,现在又出现,是为了什么。
面对吴邪探究的眼神,黑眼镜嘿嘿一笑,放下酒瓶,“小三爷不用紧张,瞎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吴邪皱眉,他不喜欢被人调侃,尤其还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小三爷不用直勾勾地看着瞎子,就算你对瞎子有意思,瞎子也是不会同意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
吴邪气红了脸,惹得黑眼镜哈哈直笑,嘴里还不停:“小三爷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一逗就脸红。”
到了现在都不见个正经样,吴邪受够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对扶光道:“扶光,我们走。”
见人要走,黑眼镜拉人坐下,看似没用力,吴邪却挣不开,只能被迫坐下。
刚坐下,黑眼镜一把搂住吴邪的肩膀,把他带向自己。
吴邪满脸的抗拒,想向扶光求助,扭头却看到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了相机。
吃好饭离开时,黑眼镜塞了一张名片给吴邪。
“想黑爷了就打上面的电话,只要价钱到位,包你服务满意。”
不等吴邪发作,黑眼镜一下就脱离了吴邪能攻击的范围,大长腿一迈,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
吴邪低头看手上的名片,是北京的一家眼镜店。
“给你。”
一张照片遮住名片,出现在吴邪视野中。
吴邪接过照片,赫然是刚才扶光拍的那张。
略微昏暗的背景中,黑眼镜一手揽着他,一手举着啤酒,朝着镜头傻兮兮的笑,他则是满脸的抗拒,看向镜头的眼中还带着错愕。
两个傻逼,吴邪默默吐槽。
“该回去了,不然雪大了就不好走了。”
吴邪抬头,昏沉的天又开始飘雪了。
回到喇嘛庙,吴邪被小喇嘛叫去了,说是扎西喇嘛要见他。
和吴邪分开后,扶光回到有小哥石雕的天井。
回来后,吴邪也搬进了这里。
在进天井时,扶光见到了立在院门口的张海客。
这是扶光自证后,他们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扶光无视肩上堆满积雪的张海客,穿过院门时,张海客喊住了扶光。
“张姨。”
她没有停留。
被忽视,张海客感觉很难受,一团酸涩在胸腔里炸开,蔓延到四肢全身,说出了埋在心底的话:“对不起。”
话一脱口,所有的被压制的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张海客跪了下去,拉住扶光的手不停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张姨,对不起。”
眼泪滚了下来,好像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他一心想要尊重的人。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说过,我不是她,我没有资格替她做出任何选择。”
话很残忍,要说是谁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只能说是命运。
命运弄人,谁都没有错。
张海客没错,他只是不希望厌恶的汪家人假扮张姨。
扶光没错,她只是不愿去面对那些糟糕的经历。
抽出手,扶光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留下痛苦呜咽的张海客。
第二天,扶光去饭堂时,所有的张家人都在,昨天像个孩子一样痛哭的张海客又恢复了沉稳。
在扶光离开时,张海客再次拦住了扶光。
“张姨,我们要走了。”张海客望着扶光的目光依稀带着期望,小心翼翼道:“您要跟我们回张家吗?”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张姨本就不喜欢张家,现在自己又邀请,会把张姨推得更远吧。
如张海客所想,扶光拒绝了。
“不回。”
张海客不再多说:“张姨,我在这里留了人,如果有需要,您就让他们联系我,您保重。”
说完,张海客掉头就走,不去听扶光的回答。
只要他装作听不见,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张姨没有拒绝。
看着落荒而逃的张海客,系统不解:“宿主,他跑什么啊,昨天才刚哭过,今天就这么硬气了?”
“你管他做什么,好好看你的小人书去。”
中午,张家人离开,扶光去了转经走廊。
红色的漆木上固定着金色的大型转经筒,扶光用右手顺时针拨动经筒下的把手,口中缓慢念着经文。
走廊外面的五彩缎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藏袍的衣摆划过地面,金色的转经筒不停的转动。
扶光从走廊的这头走到那头,如此往返,直到透过栅栏的光影倾斜,吴邪的到来。
吴邪跟在扶光身后,学着扶光,转起转经筒。
他还没学会佛经,听不懂扶光念的是什么经文,只是听着,他那漂浮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去。
念完经文,扶光淡淡道:“在佛教里面认为,所有人受的苦都是一个固定值,只要他们把苦吃完了,世人就能幸福。”
所有人受的苦都是一个固定值,所以,扶光的苦,终于受完了。
天边最后一抹白光没入高耸的雪山,扶光和吴邪离开了转经走廊,大型转经筒还在缓慢转动,最后停止。
如果说,张起灵是长白山清冷锋利的冰,吴邪就是西湖温暖柔弱的水,但在寒冷的冬天,最没形状的水,也会变成最坚硬的冰。
在墨脱的六个月里,吴邪学会了长时间的入定,面对幻境中枯燥的等待和重复的画面,他不再焦躁。
扶光不允许吴邪毫无节制的读取费洛蒙,所以除去吸食费洛蒙的时间,在整理翻译张起灵笔记的闲暇之余,他还学会了许多的藏传佛经,已经能算上半个喇嘛了。
接受费洛蒙不是一件美好的事,那些蛇不仅给了吴邪断代遗世的信息,连同里面的仇恨也一并传承给了他。
其他人的仇恨侵入体内,吴邪摆脱不了,只能连同自己的仇恨一起注入剿灭汪家的计划中。
回到杭州,在阴冷昏暗的地下室里,吴邪取出了当初那只被他丢在角落里的鸡冠蛇。
出了幻境后,他第一次拿起纸笔,落下计划的第一笔。
既然命运不可逆转,那就由他来创造命运。
在不断接受费洛蒙的途中,某一天的间隙里,从幻境脱离的过程中,他好像看到了扶光。
模糊的幻境中,扶光小小的一只,呆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但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她会发光一样。
醒来后的吴邪抹掉淌满了下巴和前胸的血,瞟了眼卷缩在堆满垃圾角落里的那条硕胖的黑毛蛇,拿起笔继续记录。
他不会把扶光囊括在他的计划里,扶光会作为一个游走在计划边缘的人物。
三个月后,吴邪走出了那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扶光双手插兜靠在发霉的墙壁上,口中叼着一根棒棒糖。
咔哒一声,禁闭的铁门发出酸牙的咯吱声。
随着门的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衣服脏乱、蓬头垢面的人。
那人背脊微佝,身上散发着酸臭,比外面的乞丐绰绰有余,一双病态阴翳的眼睛正泛着冷光,盯着她。
扶光站直了身子,扔掉棒棒糖,上前轻轻抱住骨瘦如柴的人,轻声道:“恭喜你,找到了通关的路。”
通过微开的门,可以看见一些包装方便面和零食的袋子,很多酒瓶堆在地上,还有成堆的烟头,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满墙满地的纸。
清晰醒脑的草药味和混合了各种味道的酸臭形成鲜明的对比。
“扶光。”长时间不开口的嗓子如同生锈的机械一样嘶哑,发音模糊,“我要去找小花。”
扶光松开人,眉眼微弯,回了一个微笑:“好,我现在就让王盟定机票。”
作者有话要说:藏海花落幕了,感谢一路陪伴到这里的宝子们,后面是沙海的情节。
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扶光在张家一切不好的经历和受到的创伤,在重新遇见吴邪他们后得到救赎和治愈。
先前说过,藏海花是吴邪的沉沦,扶光的救赎。扶光脱离了张家的阴影,放过了自己。历史真相的呈现和汪家面纱的揭露,吴邪正式陷入泥潭。
当然了,按照惯例,藏海花会进入修文环节,变动应该不会很大。
关于沙海的剧情,由于近期繁忙,会推到后面。
再次感谢宝子们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