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矿灯的光芒下,这虫依然是黑漆漆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带甲壳的虫。
吴邪似是松了口气:“这不是龙虱吗!这么说刚刚那一大团影子,就是大量的水虱子游过去?”
“是。”哑巴张就着自己衣服擦了擦手。
大奎大概是恼羞成怒了,猛的把虫子踩死,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但是,我看了看哑巴张和三叔,这俩懂行的还没开口呢。
三叔捡起一只断脚闻了闻,骇然道:“这不是龙虱,是尸蹩。这东西是吃腐肉的,看这个头,前面怕是有个积尸地,而且还是了不得的大。”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我隐隐约约似乎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比上次要近,而且我还看到,有不少线条分散开来,正朝我们靠近。
我安静如鸡,聚精会神地盯着线条们,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我下意识地扭身蹲到船尾,目光却跟哑巴张对上了。
“张哥,怎么了?”
他大致确认了我的状态,没回话,而是继续把其他呆在原地的人踢下水,我觉得奇怪,于是就问他:“水下不是有东西吗?”
吗字还没说完,他就一手拽着我一手拉矿灯往水里跳。
我没反抗,在水中顺势倒下,稍微抬起墨镜露出瞳孔,以一个背靠河床的姿势往水面上看去。好家伙,原来是尸蹩们搞了一波空袭,可惜只袭击到了没在水里的人。
那人,已经是尸体了,以我的眼睛来看,应该是船夫,但是只有半截。
吴邪率先浮了上去,他是第一个被丢下水的,已经憋不住气了,我赶紧也跟着上去,这要是让我细皮嫩肉的唐僧亲哥一个人面对怪虫,怕是要受伤了。
我刚一冒头就看到那虫准备飞扑向吴邪,急忙一甩导盲杖,给它戳了个透心凉,然后学着哑巴张的动作,把连着尸蹩的导盲杖往船上扔。我没下死手,以这种虫的生命力来说这小伤不算什么,只是限制行动力而已。
我翻身上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浮出水面,我赶紧招呼他们快上船。吴邪反应过来,跟我道了声谢,我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看虫子。
哑巴张率先过去,帮我把导盲杖抽出来,然后闪电般出手,从那尸蹩身上扯出来一根线。
我瞬间就震惊了,线居然是可以单独拆出来的吗?仔细看了看原来不是,只是这东西跟那根线的位置是一样的,但是短很多,怕是不能做到致死。
那大奎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水里没上来,只是扒着船边看着,想来是怕极了这虫子。
也确实,这只比一开始被抓上来的那只又大了一倍,看着都吓人,更何况还没死。
等潘子连拖带拽地把大奎弄上来,哑巴张已经把一动不动的尸蹩翻了个面,我们很直观的看见,这虫尾巴上有个很大的六角铜铃。
没有人碰铃铛,但铃铛却自己动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听着就很扎实真切,虽然这个形容很怪,但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词了。而且这次因为是单独的一只,我发现之前看到的并不是错觉,这铜铃里还有更细的线条正活动着。
“这铃铛里也有东西,大概率还是虫。”我出声提醒。
刚上船的大奎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已经被尸蹩包围了似的,潘子“啊”了一声,嫌这铃铛吵人,就想一脚踩住让它别再响了,没想到这锈蚀的青铜外壳这么脆弱,咔啪一下就裂开了,从里面还流出一股让人犯恶心的绿水。
三叔气坏了,一拳就砸在潘子头上,骂道:“这东西少说也是个神器,你小子就他娘的一脚给我糟蹋了!”
我问他们要过来一把军刀,拨开铜铃的碎片,找到了那细线的来源,是一条已经被压扁了的蜈蚣尸体。
绿水就是从它尸体里喷出来的,我可不想让我自己的刀沾上这汁液,太恶心了。
三叔从我手里接过刀,又翻了一遍那些残骸,然后得出结论:“这蜈蚣跟尸蹩是一套共生系统,尸蹩狩猎,蜈蚣摇铃迷惑猎物,而战利品则被它们一起享用。”
船边,那船夫的半截身体还漂在水面上,我只好开口道:“还有很多尸蹩,我看到了,而且单单一只怎么可能一下子把一个人撕成两截?那我们早喂虫子了。”
吴邪惊诧不已:“你不是瞎子吗?”
我只好向他解释:“我又没说这个瞎是哪方面的,你们看得见的我看不见,但是我看见的你们未必能看见。”我看见的你们是必然看不见才对,但是为了当谜语人,我忍。
我其实还没进来之前就有一种预感,可能这墓还没走完我就要在吴邪面前掉马了。只要他到时候别告诉我,他一上来就发现我是谁就行,其他情况都是我的胜利!
三叔也没掺和我俩的对话,他直接就宣布,继续往前开,他倒要看看前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于是其他人纷纷从行李里取出折叠铲当船篙,撑着石壁往前驶去。
我把导盲杖前端没入水中,借水流清洗,吴邪这个时候小声问我:“你这杖子到底是什么材质?这么钝都能捅穿那虫子?”
我直接就把导盲杖提起来往他怀里扔,“你擦干净还我好了。”
他听懂了我的暗示,先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后抱着杖子就研究起来。
其实哪来的什么特殊材质,只是比较坚固的合金罢了,实心的金属杖子,只要力气够大,不管是人还是物,戳个洞都是很轻松的事。我美滋滋地想,只要转移了吴邪的注意力,他就不会追着我一直问东问西了。
这时在船前端的哑巴张突然一摆手,示意我们安静下来,指了指前面。
只见矿灯照不到的深处,有一团绿色的磷光。
三叔叹了口气:“积尸地终于到了!”
然后让我们先停一下,准备好家伙。
“这洞太古怪,既然前面是积尸地,那必然会有未知的危险,就算是来了水鬼都不奇怪。”
大奎吓得浑身发抖,我在心里大声笑话三叔,看看他带的什么伙计。
但是潘子确实不错,他给吴邪和哑巴张递了一把双管猎gun,本来还想给我递一把,我摇了摇头:“我都看不见,用不了的。”
他没勉强,刚刚我的解释实际上所有人都听见了,只是有些狡诈的人(特指三叔)大概是直接认定我没瞎了,这波说不定是试探。
这种跟人勾心斗角的活真不适合我,好好地下个墓还要跟人玩心理战也太……给我闹麻了。
随着船的前进,绿光越来越近了,但这洞居然也越来越大起来,最终豁然开朗。
巨大的天然岩洞中,水道也变成了洞里的一条河,两岸都是一片绿盈盈的,全是尸体。
这是正常人眼中的视角。
但我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无数或大或小的线条在这些尸体之间进进出出,密集到能让我忽略掉那些磷光,最远处的尸体反而线条干净些,也许是因为已经被吃光了。离水越近,不光是尸体变得七零八落的,就连肉眼可见的尸蹩都变得密密麻麻起来,时不时还有较大的尸蹩从尸体中破壳而出,咬死想抢食的小尸蹩然后吃掉。
这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而我们船上这只就是上一轮里最终获胜的虫。
到这时候,我不止一次庆幸趁早摘了绷带,这场景要是还搞那些,怕是真得变盲人了。
大奎眼尖地指着某处:“你们看!”
竟然是一只带点透明的水晶棺,依稀能看清里面有具白衣女尸。
但,这女尸身上却有着颜色不一样的线。
我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还有其他颜色,是浅红色的,混在一堆白色里非常明显。
我紧了紧手腕,却突然感到心里有一股奇怪的冲动,好像下一秒我就要迫不及待地把那红线的主人碎尸万段似的。
没有人没注意到我的凝滞,潘子发现了另一具水晶棺,但是却是空的,他们还在找着那具失踪女尸,却见河道一转,我们的船正面迎向那鬼东西。
她,或者说“它”,是背对着我们的,一身白色羽衣,看着还挺漂亮。
但是,靠得太近了啊。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猛地站起来,脚一蹬船就朝那女尸冲过去,以一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抽刀,把它身上能看到的红线全部切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阿巴阿巴,在正剧里番外小剧场好难想啊,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