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面铺洒上了一片金黄色的地毯。
挂断和王盟的电话之后,吴邪便接着闭目养神。
从悬崖上摔下来时砸到了脑袋,脑震荡的后遗症让吴邪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养了好几天,才逐渐恢复过来。
在这些天养伤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有一道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每吴邪把视线转过去时,对方的视线就会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立刻挪开。
这种注视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就像是被人监视了一样。
黎秭慕做贼心虚般地把手中的漫画书举起来,一副刚刚一直在看书的模样。
吴邪直勾勾地看着她,内心的疑惑越发深厚。
她和传统意义上的女鬼不太一样了,看起来实在是人畜无害,这几天也没展露出什么异常,就是有点怕生人。
刚醒来时吴邪因为剧烈脑震荡后遗症,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后面虽然勉强能开口,但因为噩梦和斗里的一眼,对眼前的女人有很强的防备心。
而且对方没有要和他主动说话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说来,这还是吴邪第一次好好的打量着她。
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甚至还能看到她淡青色的血管,加上一双如孩童般懵懂澄澈的眼神,整个人显出了一种易碎的美感。
每当她靠近时,总能问道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味道,但很好闻。
对于这个女人,吴邪有些苦恼纠结。
她到底是粽子,还是因为自己不慎碰到了青铜树之后,幻想出来的。
如果她是粽子或是女鬼的话,能够在青-天-白-日下活动,显然是个凶神恶煞的主。
或者是个妖怪,她这么喜欢晒太阳,该不会是只猫妖吧!
很快吴邪又否定了这个猜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怪!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被他物质化这个选项比较合适。
青铜树能物质化出一个老痒,难保不会因为他幻化出一个女鬼来。
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潜意识里以为老痒和凉师爷看到什么女鬼女粽子才会被吓成那样,所以不小心就物质化出来了一个……女人。
这样也能解释了她为什么老偷看他。
估摸着就是“雏鸟情结”了。
吴邪的脑海里一片头脑风暴,盯着黎秭慕的视线,十分显得有存在感。
看得黎秭慕有些紧张,捏着书皮的双手微微的颤抖。
“是你救了我?”
“啊!”意识到吴邪在和自己说话,黎秭慕反应了两秒,才怯生生地点头。
“你有名字吗?”
黎秭慕点头:“黎秭慕,你可以叫我慕慕。”
当黎秭慕把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吴邪已经在脑海里把自己从幼儿园到大学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记忆里并没有一个叫做‘黎秭慕’的人。
还是说,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你送我来医院的?”
黎秭慕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下山以后,好心的村民哥哥帮忙报了警。”
“你……这些天,你用的钱都是哪来的?”
“卖金条和首饰。”
未来的通用货币放在现在根本用不了,好在楼朝朝的空间里有足够的黄金和首饰,这辈子什么也不做,也足够她们过活了。
在青铜树上的一撇,她确实是满头珠翠,再瞧瞧现在这素净的打扮,吴邪也没做他想。
被物质化出来的老痒不也什么都懂,被物质化出来的她懂这些社会规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可是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但吴邪想不出来。
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眩晕感和恶心感传来。令他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索性结束了对话。
……
这里是现世与冥府的交界之处,是永远逃不出去的地方。
一束束诡异的蓝色火焰在黑暗中潜伏,像一只只在黑暗中等待捕食的眼睛。
底下暗红色和幽蓝色的岩浆平缓的流动,交汇之处,泾渭分明。
一具白骨正在两种岩浆的交汇处安静沉睡。
它浑身泛着红蓝交织的火光,左边的胸腔内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跳动。
无数次的睁眼,黎秭慕已经学会接受,认命的当一个有意识的植物人。
她醒来过很多次,眼前的景象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就像没有时间的流逝。
心情很是委屈。
又不是她大闹的冥界,为什么要像惩罚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一样,将她压制在此处呢?
重新闭上双眼,黎秭慕强迫自己重新进入沉睡。
那一天,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她正在过桥,只记得一道红色的光芒破空而过,桥下方无尽岩浆沸腾起来,冒着滚烫的热气。
现世与冥界交界处泾渭分明的岩浆被搅作一团。
红色的火焰与黑金色的雾气在空中相撞,强烈的波动不断震荡开。
剧烈的震荡让各个世界通往冥界的桥出现大面积的坍塌,桥上的灵魂四处逃窜。
断裂的桥,没有逃过的灵魂,不断地掉落在岩浆之中,发出阵阵直入灵魂的凄厉惨叫。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眼见黑金色的雾气逐渐不敌红色的火焰时。
地面剧烈晃动,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地底升腾上来。
一个浑身青黑,背负猛火,一面四臂的巨人从地底的裂缝中出现。
两道火焰在空中相撞,顿时火焰飞溅,四处荡开。
只听一声巨响,黎秭慕脚下一空,直直往那岩浆中坠下。
黎秭慕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而她的正上方,从落荒而逃的红色光影中掉出一片泛着赤蓝色光芒的碎片。
正好嵌在了黎秭慕的灵魂上,碎片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在她的灵魂流淌,保护她不被岩浆中烈焰灼伤焚烧。
金色的光芒平底而起,持续了片刻,巨人和光芒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那些掉落在岩浆中,已经魂飞魄散的灵魂,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归位,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时间的流逝的世界,让人感知不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叮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将沉睡中的黎秭慕唤醒。
一个攥着素色油纸伞的女人,诡异的伫立在半空中,油纸伞挂着一圈铜铃,刚才的声音,便是这伞上的铜铃所发出来的。
那一身红衣无风而飘,手臂和赤脚的雪白肌肤在黑暗中异常的显眼,头上簪着一朵鲜红如鬼爪一般的花朵,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她轻轻落在黎秭慕的旁边,如履平地地站在岩浆之上。
她是谁?
虽然长得和害她留在这的女人相貌相似,但气质却天差地别。
眼前的女人更加神秘,强大,高贵。
她好奇打量着黎秭慕所寄居的白骨,红唇轻启:“有趣,竟然刚好落在我分身的修炼化形之处,以我之血在此得到庇护。”
不过短短几十年,便生出了白骨,估计再有个百八十年,肉身也能重塑而成了。
“小姑娘,我帮你重塑肉身,你要跟我走吗?”
要!
她收起油纸伞,将一种散发着草木香的液体倒在白骨之上。
骷髅周围绽放出绚丽的光芒,洁白的重瓣花朵虚影在黎秭慕的身下四散开来,带着一股圣洁的光晕。
花朵外,泛着赤蓝交织的波动。
受到液体的催化,一股力量从附着在白骨之中的灵魂中迸发,骨壁上开始生出筋脉血肉。
很快,一具身体逐渐成型浮现,是黎秭慕记忆中自己的样子。
女人又拿出了一颗莹白色的珠子。
黎秭慕忽然间开始瑟瑟发抖,这种感觉就像是弱者面对强者气势时的碾压。
“看你这样子,亏你的灵魂还是用我分身的内丹炼化过的,不过一个小小的花神内丹,就把你吓成这样。”
女人一边说,一边将莹白色的珠子融入黎秭慕的体内。
体内的两股能量相互排斥,在黎秭慕的身体里互相吞噬,让她感到一阵疼痛难耐,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像□□被捶打,灵魂被灼烧。
一声痛苦的嘶吼,暴怒的火焰滚滚而动,将黎秭慕包裹其中。
当火焰褪去,少女浴火重生,踏空而行。
仿若一朵纯白的茉莉花在黑暗中绽放。
看着自己重新拥有的身体,黎秭慕的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还活着,她有身体了!
她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