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写写走到阳台上,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她转身对身后人说:“你想找我说什么。”
张不厌:“我现在已经不是张家族长了。”
“什么?!”顾写写震惊。
张不厌淡淡开口:“前两年我把族长之位给了张官。”
顾写写眨巴着眼睛,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
“那小哥呢?”
“我来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事,张官失踪了。”张不厌走到她身边,轻轻说出一句话。“有人说,在西南那边看到了他的踪影,我现在来,也是为了找到他。”
顾写写好不容易消化完信息,终于开口:“你们现在还有他的消息吗?”
“上一次消息,是在一年前。”
——
张海琪把一堆资料放到了餐桌上,顾写写停下夹菜的手,顺势拿起了资料,里面都是关于莫云高的一系列经历。
张不厌并未分神,依旧慢条斯理喝着粥,“我来到这已经是不容易,张家不可能再派人来这边帮助你们了。”
张海琪了然点头。
“莫云高在北海经营多年,非常成熟,不似一般军阀,占领一个地方就想收几年税就走。所以联合军政府也以安抚为主,不会专门去刺激他。我们只有几个人,对一个城的士兵,非常困难,况且他身边是有很多少数民族高手的。”张海琪道:“但他在南洋散播瘟疫,怎么看都是做试验,他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没有显现出来,我担心,他会——”
张海盐在一边接话:“在国内散播吗?”
张海琪点头:“目的不明,这个莫云高行事乖张,这件事情如果不查清楚,我担心恐怕不是简单报仇的问题。”
“当时花头礁案,我们上报之后,档案馆没有继续追查么?”张海盐本来就有这个疑问。
张海琪看了眼张不厌,又收回视线,“这个案子被张家暂停了。”
“为什么?
张海琪不语。她其实知道,张家干涉案件调查,只有一个可能:停止的案件和张家族长有关系。
“我们得重建档案馆,并且处理掉莫云高,他已经知道了南洋档案馆的存在,按道理是不能活着的。但现在我们的实力不够。要先去长沙,找一个人帮忙。”
顾写写喝完牛奶,叹了口气,时隔三年,终于要回到长沙了。
去往长沙的火车行驶在阴雨绵绵的东南山区,莽莽大山湿雾笼罩,车厢里阴冷潮湿,窗外雨云闪电频发,顾写写是南方人,对此适应良好,甚至还拉着几个人打牌,但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输得身上一个子都掏不出来。
“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山和海在张家的谚语里,是终生不可能见面的两批人。山海相见的时候,张家必定灭亡了。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听到的说法。
张海琪最后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张不厌很安静呆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众人说话,犹如一只休憩的野兽。
进入长沙城已经是在几日后,长沙城不若厦门,内陆的大城潮湿没有风,各路小摊的臭豆腐,炒辣子味在空气中,空气中飘乎着不知道是油烟还是雾气还是柴火烟,叫卖的货郎,各地的商贩骡子,湘西的少数民族混着和尚道士加上修道士,披头散发的乞丐和三轮人力车的富人。
顾写写狠狠呼吸着长沙的空气,舒适的张开双臂,“终于回来了。”
长沙的主街非常繁华,和租界里已经没什么区别,弄堂里也是青石条的路,有很多茶馆,都是人满为患,湘剧、花鼓戏、弹词的声音充斥着大街小巷。当时的长沙还有50多家戏院,各种戏曲昼夜不停。花灯上华灯下,有着湘人特有的尽欢享乐,热辣淋漓的气氛。
顾写写走在最前面啃着糖葫芦,后面跟着张不厌和顾川。
三人走在最后,他们在来之前已经电报送上拜帖,担心到了这里被误认为是特务,他们住的大酒店叫做大吉祥旅社,长沙甲等,如今是淡季,没有妓女弹唱的密集往来,十分清净。
到了酒店,让人意外的是,已经有张启山的副官在门口等候,顾写写留下来和张日山寒暄,其余众人进入。
他们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就在酒店的大堂背手看酒店看着酒店墙壁上的一副横墙字画,若有所思。
张海琪和张海盐走进去,张海虾跟在最后面,就有下人来接衣服,接着外面的守卫就把门船都关了。开始在屋里点灯。
这条街人流稀少,不像主街那样繁华,不过正适合他们谈话。旅社外围了一圈张启山的人,顾写写拿着筷子夹着碗里的臭豆腐,张日山跟在她身边端着碗。
“写写姑娘,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吧。”张日山说道。
顾写写坐在栏杆上,抬眸望他道:“张官?”
张日山点点头。
顾写写吃完最后一块臭豆腐,张日山招手唤一小兵来,把碗筷还回臭豆腐小摊。
她擦着嘴,“别担心,这个世上没几个能打得过小哥的。他现在应该很安全。”
里面有士兵跑来喊二人,说张启山叫他们俩进去。
顾写写跳下栏杆,拍手跟着张日山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听见张海盐咳嗽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是这样的,大家都姓张嘛,我们其实是来投奔亲戚的。我们在厦门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人手不够,希望亲戚一场,可以借个几个师给我们。”
顾写写眨巴眼睛,“张海盐你胆子还挺大,那可是几个师,亏你想得出来。”
张启山对顾写写点头,看着张海盐,又看了看门口的张海琪,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对张日山道:“如果下句话这个人还开玩笑,就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副官点头,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这时候张海琪就道:“你和莫云高是什么关系?”
张启山歪头看着张海琪,显然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张海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查他,我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目标一致,不用浪费时间。”说着看了一眼张海盐。
接下来,张海盐把事情的经过,大概的和张启山说了一遍。
张海盐说的十分简略,但张启山听的很认真,听完陷入了沉默,斜头看窗外:“南洋档案馆竟然被一个西南军阀给破坏了,而且,你们认为他有继续散播瘟疫的可能性,这个莫云高目的不明,行事诡异。”
张海盐点头,张启山就起身道:“我在查莫云高没错,在北海太多起人员失踪,上头让我低调追查,一直没有进展。如果你们能够提供你们说的这些的实际证据,我可以强行收缴他的指挥权。让他的部队没有办法行动。你们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处理他。但如果没有证据,现在政局混乱,恐怕上头不会多生事端,我调动长沙布防进攻北海,也根本不可能。”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会提供证据给你。”张海琪就道:“但,莫云高一定要给我们。”
张启山站起来,点头:“事实上,我很多年前和莫云高有一面之缘,他有一个很奇怪的举动,他对我的姓表示羡慕,并且,和我讲一个故事,有一次西南军阀大战,他还是排长的时候,进入了一个瘟疫区,当时西南大疫,他所有的部队死亡,自己躲入了一个疫村,被一个张姓的青年用血液所救。从而,认为自己见到异人。”
“异人?”
“我觉得,结合你们的说法,会否他在瘟疫中见到了一个张家人,看到了张家人的特殊能力,为了再次见到张家人,所以,再次散播瘟疫。”张启山接过副官递来的军帽:“三位,我所知不多,也已经全部相告,我们约定在此,我等你们的证据,如果你们愿意,既然为同宗,山海相逢就说明东北已经产生混乱,长沙可以收留你们,为国效力。此外——”
张启山顿了一下,和他们说道:“莫云高此时正在前往南京的路上,此时各地军官都要去南京复命,你们要谋动什么,我在南京可以协助你们。”
说完张启山就离开了,顾写写众人也跟着他上了车,外面汽车开走,副官交代了老板食宿和招待,放话让他们可以好好休整,外面有卫兵包围安全。
车上,顾写写道:“那个莫云高见过小哥。”
张启山疑惑:“你为何这么确定?”
顾写写胸有成竹,对张启山道:“你会用血液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吗?你不会,张不厌也不会。会这么做的人,只有小哥了。”
张不厌抬起眼皮,哼了一声,不说话。
张启山:“你这么确信?”
顾写写:“我算是比较了解他的。”善良如他,见到想要活下去的人,他一定会伸出援手。她揉了揉眉心,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呆得够久了,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是为了见一见小哥少年时的模样,见到了也就释怀了,反正她接下来跟他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此事结束后张海盐三人前往莫云高的火车上,顾写写准备跟着张不厌回张家。
回去的路程中,张不厌脸色很不好,“叫你不要回来你偏不听。”
顾写写抬头望天,装作听不见,和她合作开店的那个老板前几年赚了不少钱,顾写写没有收,将钱留在了长沙,又拜托张启山多多关照那个男人,她扣了扣下巴,开始想着以后的事情。
。
十二月,东北,大雪纷飞。
顾写写终于联系上了管理局,得知之前失联是因为局中发生了一场打斗,损坏了许多设备仪器,不过现在都已经修好,她可以回去了。
顾写写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呢。她走出小院,寻到了张不厌所在。
他依旧呆在那个小院子里,站在过道上望着天井,面色平常,不知在想什么。他见到顾写写,“你今天来又来干什么——”他揉了揉眉头,张家近来越来越不安全,危机四伏,现如今族长还丢了,他心说得快点把顾写写送走。
顾写写:“张不厌,我要走了。来和你道个别。”她走到他身边,看见他舒展开的眉目。
张不厌松了口气:“好,你要去哪里,我让人护你前往。”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张不厌:“好。等张家危机平息时,我再去找你。”
顾写写:“那还久得很。张不厌,我走了,你不会忘了我吧?”
张不厌白眼:“我过目不忘。”
她点头,“我希望你记得我,记得我十年我就很满足了。”
张不厌目不转睛打量着她,觉得她今日奇怪得很,不过还是说道:“十年那也太短了,一百年过去我都记得你。”
顾写写笑,点头转身,“那我走了。”
张不厌挥挥手,示意她快走,见着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终于回头,托腮思索着,良久,脑中闪过几个想法,忙跑出去寻找。
张易寒摇摇头,表示没见到她,不过有人说她不久前走向张家后山。
张不厌前往后山寻找。
奈何苍茫一片,不见人影。
从此后,世间再无她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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