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写写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条斯蒂文的裤子,赶忙递给何剪西,他快速穿上,裤腰有点大,不过不碍事,找根绳子系着。
张海盐这边已经把斯蒂文审讯的差不多了,一下把他捏晕,然后用擦手布塞住他的嘴巴,不给人半点反应机会。
顾写写吃着身上仅剩的一颗巧克力,补充体力,虽然她根本没做什么,何剪西默默看着这一切。
张海盐贴到窗口边缘,向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杀手不知道在何处行动。
张海盐把窗关上,关灯,用台灯电线捆住窗把手,把椅子抵住门。何剪西正默不作声吃着仅剩的一个面包,突然被张海盐一下捏了后脖子,直接晕了过去。张海盐扶住,将他丢到床上。
“怎么不知不觉捡了那么多东西。”张海盐看着两个人,叹气。
顾写写给他白眼,表示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张海盐怒视她,接着在台灯光下,摊开了自己的贴身包裹,里面是一套特殊的装备。
这种装备,是用来制作不同的脸的,南洋档案馆作为特务机关的核心技术,就是□□。张海盐开始仔细的丈量斯蒂文的脸,他有不同的素模,可以快速的修订,但外国人,确实会难一些,他开始慢慢的入了神。
顾写写躺在床的另一边,静静看着天花板,忽然她扫了一眼认真调整面具的张海盐,他垂着眸子,面无表情,眉头微锁,可还是一股子执拗劲。
“长官,你担心张海虾吗?”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张海盐抬起头,笑着摇摇头,心说都怪自己,要不然张海虾不会陪自己来到南洋,不会半身不遂,不会卷入这一切……
顾写写坐起身,慢慢地道:“人这一辈子,如果能对一个人问心无愧,也很厉害了。我觉得张海虾,是不后悔的。”
张海盐苦笑,他这辈子都欠张海虾的,“那你呢,这辈子,有没有人这么对你。”
顾写写摇头又点头,“感觉是有的,不过,我却忘了。”她躺回去,反手盖住眼睛,记忆里,有一片她怎么也拨不散的浓雾。
“那个人一定很难过,你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
海上的日出早,似乎有了点天光。
张海盐已经完成了面具,并且戴了上去,正在窗边画画,他的速写能力很强,因为常年要做□□,他必须让自己学会快速记得人的细节。
他画的画全部都贴在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人脸。这些是他在散席舱和三等舱巡视的时候,辨认出来的猪笼草杀手。
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外面是海上微光照进来,正照到斯蒂文。他还没有清醒,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何剪西晕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他醒过来之后,觉得浑身瘫软酸痛,连呼吸都觉得肺部充斥着血味,但三魂七魄已经归位了。
张海盐听到何剪西的鼻息声放轻,知道他醒了,看向他,何剪西愣了一下。他发现张海盐转过来的脸,不是张海盐的脸,而是一张鬼佬的脸。
何剪西愣了一下,仔细盘了盘,两边的脸都看了一下,就确定了:张海盐不见了,房间里有两个鬼佬,长得一模一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在窗口的鬼佬,用流利的中文问他,声音就是之前那个瘟神的声音。张海盐走到床边将顾写写拍醒,呼呼两掌,睡得这么死。
顾写写睁开眼看到他第一件事就是翻白眼,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我叫何剪西,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意思。”何剪西再次证明自己是个刚毅的人,他坐了起来,决定接受一切。
看到何剪西看自己的脸,张海盐解释了一下:“这是魔术,别担心。我的名字叫做张海楼,你可以叫我张海盐,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海盐是大马人叫我的发音。”张海盐站了起来,“相识一场,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带你到这里来,绝非我的本意,但我确实没有选择,现在,如果你想平安下船转去旧金山的话,我需要你的协助。”
果然,张海盐直接就开始发布任务:“首先,我需要你做的,就是看好这个人。这里有一把刀,如果他试图逃跑,你就从这个位置插死他,记得,一定是从这个地方直接插进去,而且要插到这个深度。我给你做了标记,只有这个深度才能插破心脏,他才会立即就死。”
斯蒂文的眼皮抖动了一下。
何剪西目瞪口呆。张海盐看着何剪西:“你要记住一件事,如果你不杀他,他恢复了自由,一定会杀了你。我得去船上四处走走。”说着,张海盐一刀划过斯蒂文的小腿,斯蒂文立即疼得睁开眼睛,挣扎了一下。张海盐也不理他,继续对何剪西道:“还有,他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你记得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你在这看着这里,我出去一趟。”张海盐对她道,顾写写点头,这里有她呢,放心就行。
张海盐出去后,房间安静了片刻,顾写写瞅了瞅何剪西,又瞅了瞅被堵住嘴的斯蒂文,无聊的要命,只能长长叹息。
张海盐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何剪西冷冷地看着他进来,张海盐问斯蒂文:“有烟么?”
斯蒂文看着张海盐的脸,就道:“真神奇,我就知道那个女的说的都是真的。”
“有烟么?”
斯蒂文看了看一个角落,张海盐在里面找到一包烟,点了起来。“鹅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张海盐就问斯蒂文。
斯蒂文就笑:“这是一个笑话,董小姐让我们用这个方法,但我们拒绝了,当时玩笑就是这个谜题。事实上很多话只有我信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房间号都被挖掉了。”
斯蒂文摇头:“你太着急了,没有听我把话说完,我们需要从充分沟通。”
张海盐看了看何剪西:“他没有轻举妄动吧?”何剪西摇头,张海盐就想把斯蒂文的嘴巴再堵住,斯蒂文显然是实在不想再被堵住了,立即道:“纸条你送进去了么?”
张海盐点头,斯蒂文说道:“你现在应该继续送第二张。”
张海盐理都不理他,依旧低头摆弄着斯蒂文的军/火,斯蒂文感觉到了张海盐的杀心,继续道:“追求女性,要一次一次的表达自己的衷心。你不能停下来。”
张海盐眼皮一翻看他一眼,抬手打后脑,第三次搞晕了斯蒂文,顾写写毫不意外,她怀疑张海盐有把别人打晕的爱好,要不然怎么一天天把别人打晕。
何剪西就问道:“这样下去,他会死呢?”
张海盐说道:“他不会这么死。”刚想说话,忽然门铃响了。
张海盐一愣,直接把斯蒂文扯到门口的盲区后面,顾写写扯着何剪西的袖子,和他一起藏到窗帘后面。
“是谁?”
门口的水手说道:“我是来送请柬的。”
“我不需要。”
“没有关系,您需要看一眼,签一个字。”
“你从门缝里递过来。”
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张海盐拿起来,水手就离开了。听脚步声是个普通人,张海盐松了一口气,打开那张纸,是一张舞会的请帖。舞会的举办人,是董小姐。
顾写写从他肩后探出个脑袋,“舞会?”
张海盐点头,他打开斯蒂文的衣柜,开始找晚礼服。顾写写也过去扒拉衣柜,全都是男人的衣服,她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袖长裤,她穿什么?
她和张海盐一说这个事,他寻思着,“要不就穿你身上这件?”
顾写写呵呵笑,下一秒手就假装往包里一翻,实则从空间里掏出几件衣物,“我带了啊。”
张海盐无语,我贴身包裹带□□,你带礼服……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啊。
顾写写哼了一声,推着张海盐,把他赶进了浴室,门一关,换衣服。
浴室中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她迅速换上了衣服,穿上了低跟皮鞋,这旗袍还是她当年在新月饭店穿的,还真是有点怀念。
听见房间里面顾写写说好,张海盐这才打开浴室门,就看见顾写写向他走来,站在镜子前梳头发。
她穿着淡绿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玉兰花,清新淡雅,缎子面的材质让旗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张海盐心说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
顾写写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梳顺,一前一后和张海盐走向舞会,舞会的准备已经迅速开始了,董小姐的命令非常有效率,张海盐看了看手表,舞会的时间从今天下午开始。海报全部都贴了出来,头等舱的客人可以免费参加。
而在这个招贴最显眼的位置,写着:董小姐将亲自颁发舞会的最佳着装。
董小姐的形象被招贴画上黑色的剪影所替代,不知道长相,显得尤其神秘。
餐厅就是舞会举办的地方,楼上的包厢,楼下的舞池,吃饭的桌子都在四周,一边还有唱歌的舞台和乐队的场地。
顾写写一到舞会就自顾自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窝着,张海盐忍住鄙视她的冲动,说道:“还挺自觉。”
他又转了几圈,大概是发现了什么,迅速离开了舞厅,回到了房间,找到了那几个毒气罐子,将里面的毒气放空,只留了一只没剩多少的,装进了手提包里。
这天下午,张海盐提前进入舞会现场,将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舞会已经开始了大概半个小时,音乐已经从最开始的轻逸,变成了欢快和鼓舞。
上流社会的舞会他不是没有混进去过,洋人小姐们花枝招展,在各种西装革履的盛装男人之间寻找舞伴,中间有一些华人富豪,但极少跳舞。因为从原则上说,华人就算再富有,在这种场合也比较难以找到舞伴。
张海盐找到了顾写写藏身的那个角落,她依旧在那,手里端着一小碟蛋糕,吃得津津有味,见他回来,还冲他笑了笑。
“跳舞?”
顾写写摇摇头,才不呢,她刚吃饱,不宜运动。张海盐沉默,你到底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吃了多少东西,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撑得连饱嗝都打不出了。
人正在陆续到齐,通往舞厅的走廊上也全是人,很多人看着海面聊天,因为到了舞会最高潮的时候,会对着船的两边发射烟花。
张海盐无奈,再一次习惯性地转头,就看到身后是一个漂亮的少妇。
他报以微笑,那个少妇走了过来,张海盐点头,两个人跳起了张海盐当晚的第一支舞。
二人一边在舞池中旋转,一边谈笑风生,顾写写坐在椅子上,趁着环境隐蔽,没人看自己,揉着鼓起的肚子,还真是有些撑到了。
没过多久,就在此时,宴会厅一阵骚动,顾写写顺势看去,远远看到一个美丽却冷漠的中国女子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董小姐身穿一件缎子面礼服旗袍,肩膀罩着一件金丝镂空小坎,华丽动人。贴身的裙子显示出她的好身材,裙摆下一双小腿笔直修长。她神色冷艳中带着威严,眼睛冷漠地扫过整个宴会厅,气场强大,一时间很多人往上注目。
顾写写默默道,张家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好看,有没有天理啊。
只见董小姐旁边的华尔纳叫住了张海盐,说了几句话,几人又和一楼的宾客打了招呼,接着走向二楼的房间内。
顾写写盯着那扇门看,那几人没聊多久,很快那扇门就要打开,但是在关键时刻一个木盒自己卡住门缝,又从二楼飞了下来,顾写写替那个被砸到脑袋都人默哀,真惨一男的。
又向二楼看去,只见那个斯蒂文,也就是张海盐直接一个翻身,从二楼跃下一楼,还没落地,董小姐几乎贴着他也跃了下来。
落地张海盐打滚,下面的舞池乱成一团,张海盐一个抬头的机会,看到了头顶的吊灯,再次躲过董小姐的一记扣眼,这一下已经非常接近了,他免力抬头对着天上打出一枚刀片,直接打断了吊灯的电线。
吊灯没有落下来,但电线火星四射,灯光立即熄灭,整个舞池一暗。
众人抱头鼠窜。
顾写写在黑暗中眨着眼睛,认真看着这一出“母子反目成仇”的戏码,默默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