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哪?”顾写写猜想着张不厌会让她去哪。
张不厌审视着她,微微一笑,“你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么?”
顾写写笑嘻嘻,心里mmp,他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随后对他摆手返回老宅,她要准备去长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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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顾写写背着包,后腰插着她的双银,准备出门。张不厌皱眉,问她。
“你确定不需要派个人跟着你?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杀你,你去长沙可去投靠张启山,长沙的军官,是叔父的孙子,和我交情甚好。”
“不用,你还不如用来保护自己,我可是很厉害的。至于张启山,我会去找他的。”顾写写对他招手,下一刻就消失在黑夜中,守夜的张家人无一发现。
顾写写出了张家,看着鸟不拉屎的深山,想骂人,大雪封路,她一路开着小地图,绕过无数想要搜查她的小红点,走了大半天才走出这片山林。
天亮之时才来到最近的一个驿站,开了一间房休息一天,第二天就找到一队南下的商队,付了两个银元才让她上车。
条件也就那样,她坐着露天马车,啃着旁边人递过来的大饼,就着咸菜吃。马车颠簸得很,颠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路上解决了十几拨想要暗杀她和抢劫的人,兜兜转转,一月后才到了安徽,最后坐船坐到长沙。
此时已经早春三月,草长莺飞。
顾写写背着布包,从客船上下来,江边的柳树已经发芽,长出嫩黄色的新芽,生机勃勃。
她在江边的面摊上点了碗鸡蛋面,加了许多的辣子,口舌生津,大汗淋漓,这才让她感觉活过来了。
付完钱,突然发觉有视线盯着自己,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七八的男孩直勾勾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她的布包。
怎么有点眼熟?她看了一眼,也没想那么多,转身进入客栈开了间房,洗了澡之后睡了一觉。
再醒已是清晨,顾写写拿上几个银元和铜板,出去吃了碗小馄饨。
这个酒楼人倒是很多,她吃着时便来了很多人,都在讨论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话说红家二爷三日后开戏,你们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得去!二爷的戏我觉着真是精彩,就算只能占到一个外围的位子我也得去看看。”
“我倒是不能去嘞,家里婆娘管得严,居然连看戏都不许了。”
“这也是应该的,四处乱的很,指不定哪天就乱到长沙了。”
“怎么可能呢,长沙有佛爷罩着呢。”
“总得做好准备啊。”“那也是。”
顾写写细细听着。
——三日后
戏楼外挤满了人,到处挂满了红灯笼,不止这处,整个长沙城灯火通明,繁华热闹。
顾写写交了几个大洋才进入梨园,小厮引她来到第二排桌子上,喝了几杯茶,吃了些零嘴,这张桌子上才又来了几个贵妇人,个个珠光宝气。
看也不看顾写写,神情很是高傲,她只笑笑,也不恼。
一伙人坐到她旁边桌子上,热热闹闹的,她顺势看去,只见一行人都穿着西北皮袄,带着少数民族花纹的皮鞑子帽,腰间围着马带皮鞭,其中有一个为首的,内里穿的金丝豹的背心,身上挂着乱七八糟各种大链子。神情嚣张,一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
顾写写不想惹麻烦,赶紧收回视线。
整个大厅已经坐满,敲锣三声,好戏开场。
一小厮端来瓜果。
二月红上台开唱,满场戏连楼道都坐满了,顾写写也跟着众人叫好。
戏刚散场,还没等众人离去,那个金丝豹甩了个响鞭,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我说二爷啊,我是真喜欢看你的戏。可这几番通报也没见到你,不如在座各位做个见证,我今天便送一座戏楼送给二爷,讨得二爷欢心可好哈哈哈哈。”语气十分挑衅,活脱脱一个混子。
他话刚落下,旁边一众兄弟连忙叫好,顾写写看了眼,觉得真是乌烟瘴气。
一个好像是管家的人迎上去,忙推脱不要,那人面色一冷,“哼,二爷这是看不起我?!”说着就要拿鞭子往那人身上甩。
二月红正急匆匆出来,就看到那金丝豹甩着鞭子往管家头上甩,他心中一急,看那力道,要是这鞭下去,管家不死也是重伤。
“等等——!”
话音未落,那鞭子就被一人攥在手心。
顺着鞭子看去,原来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姑娘,挡在管家面前扯着鞭子,眼神里带着不屑。
这把金丝豹气得半死,作势要扯回鞭子,没想到那边传来一阵拉力,力道大得不敢想象。下一秒,鞭子已经脱手,在空中转了几个大圈,鞭柄已经落到顾写写手中。
顾写写甩了个响鞭,就在他的耳畔,擦着脸颊给他留下一道红痕。
“有没有素质啊,甩鞭子不看人啊!”顾写写另一只手捂着刚才被金丝豹甩到的脸颊,气得想死。
大厅里突然更加热闹了,一伙军官走进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厮,正是刚才跑出去喊人的。
“干什么!”为首的军官旁边一个少年喊道,旁边里面就有许多客人解释道。
张日山冷冷看向嚣张的金丝豹,“你在长沙城里惹事,可曾想过后果!”
二月红妆面还未卸,走过来对张启山打了个招呼。
“你他/妈个瓜球,你这小娘皮,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哪日横死街头可怎么办?”金丝豹说着话,眼色森然。
顾写写怎么可能怕他,略略扬眉。“你在军官面前说这些,找死吗?”
金丝豹看向张启山,大喊道:“军爷,长沙九门张大佛爷是我拜把子兄弟,您给个名号吧,兄弟是哪路军爷,咱们有来有往,只当作没看到这件事,让我好好教训这小娘皮。”
张启山抬头看他,还没说话。顾写写就开口,“我呸,你说张启山是你兄弟他就是啊!那我说张启山是我侄子你信不信!我说你是我孙子你信不信!我是你能教训起的人吗?老娘一句话,分分钟几百把大刀冲你飞来信不信!”
张启山惊讶看向她,没想到她这么彪悍,金丝豹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张日山很是头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碰瓷他家佛爷?
张启山拦住想要开口骂人的金丝豹,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张启山,人称佛爷,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兄弟?”
金丝豹懵了,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怒视着顾写写,“那她呢?你是她侄子?”
张启山扫了顾写写一眼,微笑道:“这位姑娘不是我表婶,但却是我的远方表妹,初来长沙城,有些不懂事,大家见谅。”
几番争执下来,金丝豹最后还是走了,走之前还放下狠话,顾写写翻了个白眼。
张日山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他之前就知道有个表婶要来投奔佛爷,但是不知道是哪位?他转头询问张启山这是他哪位表叔的夫人。
张启山看着悠闲喝茶的那人,对张日山说,“张不厌的。”
“啊!!”张日山瞪大双眼,居然是族长夫人,他不敢相信,但收到张启山警示的眼神后也不再说话了。
“表妹,前些日子你大婚,我也没送你什么礼,这次来了长沙,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可好?”张启山对她微笑,颔首道。
顾写写放下手中茶杯,吃了个枣,“那感情再好不过了了。”
——
张启山邀请她去自己府上,顾写写乐得这样,连忙收拾东西上了车。
绕过几条街道,终于到了他的宅子,张启山宅邸很大,内里摆设中西结合,富丽堂皇。
她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之前说过负责定位的人输错了一个数字,不仅降落的地点不对,时间怎么也不对,顾写写叹息,本来时间应该是张启山刚来长沙不久的。
看看现在,人家已经来了许久了,连官都当上了。
一个丫鬟端来一杯热茶,顾写写放到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张启山,等他说些什么。
“张不厌也和我说了那些事,虽然我逃离了本家,但我与他是故交,他的情我还是要承的。你这些天呆在长沙就行,别惹事,他们就找不到你。”他接着道。“你以后就自称我的表妹,家里人遇水匪都死光了,从江西来投奔我的。”
顾写写点头。
张副官扭捏极了,看向她,“那个婶子……”
“等等,你叫我什么?”顾写写满头黑线,“别叫我婶子了,我还没奔三呢。叫我名字就行,我姓顾,顾写写。”
张日山满脸通红,轻声询问:“快到饭点了,您是要吃饭还是小吃呢,长沙好吃的可多了,牛肉撒子三角豆腐甜酒冲蛋……”
“有臭豆腐嘛?”顾写写站起来,将手放在他肩上,义正言辞说道。
“有的。”张日山认真回答。“那我叫人出去买。”
顾写写点头。
张启山交代屋里的管事女仆招待好她,本想说些什么,张日山突然对他说了什么,他眼神一厉,对她颔首立马转身离去。
顾写写跟随女仆来到她的卧室里,卧室很豪华,金碧辉煌。不过十几分钟,一个模样清秀的女仆就把她点的臭豆腐送进来。
顺带帮她打开窗户。
吃完后顾写写打开空间,发现故障还是没有修复好,顾川还是放不出来,她有些焦急。
——
翌日,天还未大亮。
顾写写就出了门,她穿了件毛绒长裙加针织衫,蹬着一双米白小皮鞋,她在全身镜前看了又看,觉得十分有民国韵味。
她走到湘江边上,上面有一层薄雾,阳光透着雾亮得发白。
江边一颗柳树下,陈皮蹲在地上,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摆子,他倦倦的啃着蟹腿,看着渔船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前些日子他在汉口杀了许多人,血都染红一片汉江。那汉口也呆不下去了,索性半夜偷渡到长沙来。
忽而一双皮鞋停留在他身前,再往上看去,毛绒绒的长裙针织衫外套,一看就很暖和。
来人指着他怀中一块木板,指着念:“一百文,杀一人。”说着就笑起来。
玛德,这有什么好笑的。陈皮心里暗骂,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富家大小姐,傲得很,头都不肯低下来。但他第一次见笑得这么好看的人,笑容中带着云淡风轻的意味,笑容热烈单纯,眼里平静如水。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高傲的富家小姐笑着说,“两百文,你给我杀一个人。”
陈皮瞪着眼睛,心说来了个大生意。
他看着那人,说道:“你要杀谁。”
“那人穿着金丝豹衣服,从西北来的,在长沙很有名,你可杀得?”
陈皮细细思索,倒是想起这个人来。“倒是有些困难,五百文。”
顾写写笑盈盈的递给他几枚大洋,“不用找了。”
不由自主,陈皮接过大洋时总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十指纤长,葱白如玉。那是和面摊丫头不一样的手,他直勾勾盯着那双手,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我杀了那人,你可以收下我么?我可以免费帮你杀/人,我很会杀/人。”他直直盯着顾写写。
“跟着我没前途啊。”顾写写托腮思考着,“我把你推荐给一个人吧,你跟着他,过得很好的。”
陈皮不回答。
顾写写摆摆手,蹬着小皮鞋走远,背影十分单薄。
陈皮低头看手心的亮锃锃的大洋,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
三日后,顾写写在客厅里,听到张日山讲着前几天惹她的人已经死了,一根筷子从耳朵里插进脑袋,死不瞑目。
他的屋子里,乱七八糟躺倒着数十个他的兄弟,死因都是一根筷子捅进耳朵。
现在他的手下正大肆寻找杀害他的人呢,整个长沙城的治安都乱了。
张启山喝着粥,看向啃着小笼包的顾写写,眼神一暗,不发一言。
今天下了雨,顾写写撑着油纸伞出了门,张日山看着手中的报告,想对张启山说些什么,但他却摇头,“你又管不了她。”
江边——
大雨让江边的雾气更浓了,这雨下得太大了,码头上都没有搬货的人,船夫也都躲进船舱里头,整个岸边,也只有一人蹲在树下。
顾写写撑着伞在陈皮面前蹲下,看着他潮红的脸颊。
陈皮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有人挡住了他的日光。
接着他迷迷糊糊间就看到,三天前那个富家小姐蹲在他面前,油纸伞挡住他头顶的雨水。
“帮你多杀了十二人,划算吧。”他咧嘴笑道。
“嗯,买一赠十二,很是划算呐。”她低头观察着他,脸上身上布满伤痕,灰衣渗血,不过多时就昏迷过去。
她叹了口气,扛着昏迷的陈皮去客栈开了间房。
————
亮光透进视野,陈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掀起被子查看,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也换上了干净的白衫。
他正准备起身查看环境,屏风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你现在在客栈里,伤口我都叫大夫处理过了,衣衫也是店小二帮你换的。”
他绕过屏风,发现昨天那个富家小姐正在看着话本,他看见她青色衣裙上还沾着他的血。他眼神一暗,不知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是怎么扛得动他的。
这话要是让顾写写听到了,保准会笑死。
桌子上摆着一碗阳春面,她把面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吃。
陈皮呼啦啦连吸带吞,一碗阳春面全都下肚,连汤水都喝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就去红府吧。我已经把你举荐给二爷了。”顾写写放下话本,面色平静。
陈皮看着那人,忽而道:“你叫什么?是什么人?”
顾写写摇头,没有回答他,“你之后会知道的。”说着走出客栈,陈皮走到窗户前看她,只见她停在一辆军用汽车前,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服的小兵,恭恭敬敬的给她打开车门。
她坐上车,不一会儿陈皮就看不见车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