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满城的热闹都是琉璃境的老板如何的豪情,探究他是如何创下的偌大家业。
一时间,满城的人心都被调动起来。就不说琉璃境门口多了多少张望的,就是许家庄上都出现了不少人想要靠近工坊去一探究竟。
但到了第二天,风向变了。
最热闹的街市上,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今日就来讲一讲,这富豪安老板的故事!”
说书人摇头晃脑,捋着胡子。
茶楼很快就坐满了人。说书人老神在在,品着茶叶。
“您快说呀!我们都等着听呢!”“就是,就是!这安老板神神秘秘的,谁都不知道他怎么起的家,怎么就你这茶楼知道。莫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骗我们茶水钱吧!”“就是!我表哥就在琉璃境做活,我表哥都不晓得什么,你能晓得!”
说书人不反驳也不怯场,“砰”的一声放下茶杯。
满座皆惊,谁都不说话了,只看着说书人。
说书人神色自若,静静看着二楼里唯一还空着的包房。两个个年轻人穿过走廊,坐在了包房的椅子上,低头,露出一个的笑。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话说这安老板原就是江南人士。少年时,安老板一心科考,一篇文章名动京城。据说那一年,考卷是过去的唐府大公子所出。唐大公子名满天下,文采自是不俗。天下考生都熟背典故,想要在文章上合唐大公子的胃口。
但偏偏唐公子不止文采不俗,其更有造福江山社稷之心。唐公子有意要广昭贤才,于是那一年的科考,考题尤重民生。水利,耕种,畜牧,这五花八门的题目可是难坏的读书人。
连批阅的考官都觉得太难了,甚至感叹朝廷恐怕要无人可用。
但就在考官叹息的同时,突然!一份试卷出现在考官眼前。这是一份怎样的试卷?入眼,考官先见的是其字迹。笔力雄劲,似是心有沟壑,胸怀大志之人。又规整精致,像是正直坚韧之辈。
考官尚未看其答案,便觉得此乃可用之人。等考官细细读来,才发现文章之精妙,实乃状元之才。
据说考官读其文章,惊其高见,竟忘乎所以,手掌拍入墨中却不知。
文章之中,上述治国之策,下考民生多艰,实乃字字句句皆是国之根本,针砭时弊之准确,翰林罕见。
考官立刻意识到,此人,定是此次的状元!
考官立刻上报给了唐公子。唐公子细细读完,立刻确认此子的名次,头名,必定是头名。
果然,等阅卷完成,无人能出其右。据坊间流传,有友人曾问过唐公子,为何阅卷尚未结束,便能一口咬定此子文章第一。
唐大公子答:“我说无人出其右,是千古科考,无人策论能出其右。”
唐公子说的笃定,这位安姓考生的名字有唐公子做保,立刻在书生间流传开来,”
“其实当然无人的文章能超过那篇,那些策论,是我前世数千年的智慧,牺牲,最后尝试出的真理,千百年实践的结晶。”安厦坐在二楼,听着这些夸赞,虽然是他一手主办的事情,但他听着还是不自在。
“但是以前,我似乎没听你说过你还写过这样的文章。”蒋兆甚至都不晓得。
“嗨,毕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这些策论能救万千黎民,所以我要写,要让朝廷重视。但借他们沽名钓誉?我会觉得是我偷了别人的东西。”安厦摇摇头。
“那现在怎么愿意让这说书说出来了?”
安厦眸光冷淡,道“因为,我基本确定了一些东西,不是吗?”
蒋兆了然。
楼下,和二楼的安静不同,楼下的看客们早已群情沸腾。
“你是说,这位安老板竟然还有如此才学。那他当个大官不好,偏偏要回来做什么商人。说书的,你莫不是骗人的吧!”“就是,就是!”一片附和声。
说书人也不恼,只道:“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去书院看看。每年高中的才子们的大名可都是刻在书院墙上激励后辈的。安公子是青桐书院出身,想必青桐书院自是有记录在的。”
说书人语毕,自在抿了茶水,右手上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开始继续道:“就这样,安公子凭着着一份策论得了翰林的位置。安公子出身寒门,一路走来心系普通百姓。
等安公子进了朝堂,才意识到世家大族们对朝廷的把控之深。安公子愿为黎民百姓请命,一改朝堂的风气。各位可还记得,前几年减税,开办学堂,分发土地,这桩桩件件的好事,这落到过咱们头上实打实的实惠,都是安公子心系平民的证据。
奈何朝廷中大族的势力何止是根深蒂固。安公子请命不成,还因为罚了他们的土地给咱们遭人记恨。若不是唐府爱惜安公子之才,安公子恐怕,唉。
古有老子青牛出关,而今,安公子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好官,也不得不骑着一头老牛,被赶回乡来。
可悲,可叹啊。”
下头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有一手的消息,小声向着周围人道:“我家当年就是分到了土地的,那些地既没有税收,又是好地,我家也是那两年攒下了家底,如今做些小生意。可惜,那地我家没种两年,就被官府收走了。原来是那些狗官看不得安公子为咱们老百姓好,连这些都要占了去。”
这话好比病毒一般,飞速传遍了大厅,一时间这屋子里人人都想起,确实有那么几年,大家过过好日子。不用服役的壮丁,攒下了粮食银子的农户,读上书的穷人,甚至是最简单的,被加强了许多的夜间巡逻。原来那两年的好日子,竟然都和安公子有关。
“先生!安公子如此好,纵然朝中有人不满公子,难道圣上和满朝的寒门子都是干站着的吗!怎么能让安公子如此落寞还乡!”这话过于惊世骇俗,众人都是一惊,急忙回身去找是谁说的话。但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说书人叹气道:“这此中种种,哪是今日能说完的,各位若是有心,明日此时,咱们继续下回!”
最后一生惊堂木响,先生退到幕后。
先生走了,这一屋子的人却不会立刻结束。
今日这说书人的话中信息太多了,大家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要去青桐书院看看是否有安姓学子,有人说着自家曾经是如何如何的好,因为安公子下达的政令,感叹如今的世道。更有口不择言的,说圣上和那些贪官是一伙人,被同行捂住了嘴。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安厦的政绩被好事者挖掘,关于他的改革,他的好处,他怎么被排挤,贬官,最后自己愤然辞官的,都被挖了个彻底。
人们更相信自己发现的东西,就算那是有人早早准备好的。安厦在后世的公关策略里学到一点。
说书人语焉不详带过了安厦如何被贬,如何辞官,这大大激发了看客的热情。
百姓们自己挖掘出了更多,即使是“我家在官府有个亲戚”这样的消息渠道。总之,安厦一心为民,遭人排挤陷害的事迹是做实了。
——
楼下的看客散去,安厦垂眸喝去最后一口茶水。
“现在,我们师出有名了。”
“是啊,但是我还是很好奇,这和你说的,要选一个全新的方式解决粮食问题,有什么关系。”
安厦扬起嘴角:“科技爆炸带来的福利,你这个小古代人还是不会懂的。但是,你母亲懂呀。走吧,陪我去见她?”
一场海湾战争能用现代化的战争体系打醒世界,同样,一点点来自高纬的金手指,也能决定这个世界的局势,不是吗?
蒋母被水云间的管家请到了前厅。管家屡次瞄向蒋母怀中抱着的东西,那些像是纸,又不像是纸的东西,是什么?
管家很奇怪,这些纸比他平日见过的都要洁白,结实,但偏偏每一张上都覆盖着一层淡蓝色的,好像是会发光的膜,看着特别别扭。
但基本的素养管家还是有的,看了两眼后,管家不再向着客人打量,恭恭敬敬将蒋母请进了前厅。
蒋母一个人坐在前厅里,安厦特意交代过不用留人在这里。蒋母不用和人打招呼,乐的自在,打量着这个前厅。
很不像是印象中蒋兆会住的地方,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巧的,设计过的。就连那个放着笔的笔架,都带着巧思,做成了浪花样子。
这和她心里的蒋兆完全不一样。
她抬手,在纸上用手指写下“据观察,人类的爱情因素对研究体蒋兆有显著形象,具体表现在……”
身后传来脚步声,蒋母回头,安厦和蒋兆走了进来。
“您来了,请坐吧。”
蒋母应了一声,目光却和蒋兆对上了。
蒋兆的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情绪,但是在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却率先移开了视线,就像是,不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