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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擦黑,雨也停了。蒋兆还在睡,安厦小心爬起来,但蒋兆还是醒了。蒋兆不像是被吵醒的,他清醒得很快,全身的肌肉都微微用力,是一种骨子里习惯了警戒,戒备的状态。
见蒋兆醒了,安厦干脆重新躺回去,要蒋兆抱着自己去拿衣服。
安厦睡醒之后总是很懒,全身都使不上力,一点都不想动。他没什么大男人被抱丢脸的意识,拜托,有对象不这么用,难道没有对象的时候雇人来这么做吗。
蒋兆任劳任怨给安厦拿好衣服。安厦翻脸不认人,让他出去。蒋兆笑了下,讨了个吻出门回自己卧室换衣服。
换好衣服,安厦和蒋兆同时打开了房门。下午睡得久了,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蒋兆问安厦:“今天晚上去团圆小院住一天,要么?”
“好啊,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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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厦没来过几次小院,除了知道蒋兆自助这里,收养小孩之外就对这里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去过除了院子外的任何地方。
所以这个安排,他特别感兴趣。
坐在车上,安厦把头发抓起来,抱怨蒋兆。“你看,我头发上全是你带过来的沙,脏死了。”
蒋兆自知有错,保证道:“等到了,我给你烧水洗一下,很好洗得,相信我。”
安厦白了他一眼,挪了下身体,换了个位置做。
马车里铺得是棉花做的软垫,坐久了难免板结,不再松软。所以用了几天,安厦就不得不总是要换个地方。
其实不是不能常换软垫,但安厦觉得太浪费了,舍不得,就将就着做。
蒋兆看在眼里,他不是什么精细的人。否则不会一直在团圆小院将就着。但安厦龟毛矫情,却本质上爱物惜物他是晓得的。
银子落着生灰,不如给安厦买点东西,蒋兆想。
过去车夫总是把车停在路边,但眼下酒楼都是安厦的了,车自然可以停在酒楼的空地上。
下了车,蒋兆问:“这酒楼的新买家是你?”
“对啊,还是店主给我介绍的地方,不好吗?”
“挺好的,位置挺合适。”蒋兆的语调有些怪,安厦感觉有些不对。果然,下一刻蒋兆凑过来小声说:“正好可以来小院私会。”
安厦是服了蒋兆这张嘴,真的,太直球了。
平常男人说这种话,安厦只会觉得他下头,勾引得太下作。但蒋兆不一样,他是真的很正直得在叙述事实,不带一点色情的意味。
安厦友好建议蒋兆,“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以后能当个哑巴帅哥。”
蒋兆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闭嘴。
今天的小院依旧没营业,安厦刚想回想一下今天是不是小院该休息的日子,就被蒋兆的动作打断了思路。
蒋兆不知道以哪里为落脚点,就这么直接起跳,蹬,站在了墙头上。
安厦和被蒋兆蹬过的,雪白的墙壁面面相觑。
“等着。”蒋兆说。
门从里面被蒋兆打开,蒋兆朝自己的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请问我现在能说话了吗。
蒋兆这一招真的挺卖乖的,安厦发现蒋兆也挺会谈恋爱的。
“准了。”安厦说。
“得令。昨天店主带着小孩们去书塾了。这是店里的规矩,如果有孩子能被书塾选上,就会留在那里学习,不会回来做事的。”
“这么好啊,哥哥。”安厦感觉自己更喜欢蒋兆了一点。
“为什么夸我?”
“做一休一,包吃包住,还供着他们读书。店里菜还卖那么便宜,半分钱都不赚吧。哥哥,你告诉我,你资助这里不是做慈善是什么。”
“不一定啊,不是有人会送小孩来,还留一大笔钱吗,我靠这个赚钱呢。”
安厦没想到蒋兆知道这件事,突然被点出来,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说着话就又抱到了一起。安厦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这辈子他父母走得早,许久不曾感受过拥抱的温度了,对此难免有些贪念。
而蒋兆也是,父亲不是合格的父亲,母亲又有些与众不同,蒋兆也是缺爱的。
一个拥抱瘾/君子遇上另一个拥抱瘾/君子,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蒋兆说着要去给安厦烧水洗头发,但手一点都没撒开。最后还是安厦觉得脑袋太脏了,好煞风景,辜负了雨后的良夜。
蒋兆被安厦敢去烧水,安厦得了许可,在他不曾踏足的每一间屋子里观摩。
其实屋子里乏善可陈,只不过是一间间卧室,浴室这些罢了。
安厦没什么观摩别人卧室的爱好,打开门发现是卧室就退出去了。最后,安厦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着蒋兆烧柴。
厨房里的柴火不少,整整齐齐堆在墙边。
用来给安厦烧水的木柴已经大半进了锅膛,蒋兆没闲着,把洗头用的木桶搬来,又开始劈柴。
劈柴其实是见很赏心悦目,很展现荷尔蒙的行动,只要你够帅,身材够好的话。
蒋兆劈柴的时候,他强大的腰腹力量和手臂肌肉就格外被凸显出来,看起来就算下地干活的话,也能当牛使唤。
蒋兆砍了不少柴,安厦都看累了,蒋兆也没流一滴汗,没喘一口气,看起来是长干这活的。
安厦默默在心里评判了下差距,如果是他,这么有钱还会自己干活吗,不可能。
安厦谴责了一下自己的懒惰,然后继续欣赏。
锅里的水沸了,蒋兆打了半木盆水出来,和盆里原有的凉水混在一起。蒋兆试了试,水温正合适。
“过来洗头。”
有情人的好处是,你不用自己洗头,安厦想。
蒋兆自己无所谓,但对安厦真的很细心,特意找了个小板凳来,让安厦坐着,自己站在旁边帮他洗头发。
锅上的水还沸着,安厦提醒蒋兆可以关了。但蒋兆说:“烧着吧,暖和一点。”
或许是下午开着窗睡的原因,安厦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清了嗓子,看起来有些风寒的前奏。当时蒋兆刚醒,却没忽略安厦的不舒服。
温度刚好的水流从头皮上滑落,安厦判断了下水流下落的方向,然后抓住了蒋兆的手。
蒋兆无奈:“乖一点,快点洗完。”
“不要,我不喜欢皂角的味道。”
“不喜欢皂角?那也行,脏着吧。”
说着,蒋兆就作势要走。
安厦也就一说,可能真的有点风寒,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觉得皂角的味道不喜欢。但该用还得用,他连忙拉住蒋兆:“算了,算了,洗吧。”
蒋兆对安厦的脾气也是好笑。一边继续给他洗,一边道:“不喜欢皂角的话,逐洲有一种东西,是用猪的胰脏做的,也要加皂角,不过少很多,你要试试吗。”
西北这时候竟然已经有了胰子!安厦激动,差点忘记自己在洗头,就像转过头去,被蒋兆眼疾手快按住了。
“干什么,别动。”
“哦。”安厦一点都没在意差点打翻水盆,满脑子都是胰子,钱。“那你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做的吗。”
“不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让人写下来,寄过来,要吗?”
“当然要。谢谢蒋兆哥哥。”
“又卖乖。”
蒋兆很喜欢安厦这样,比起内敛的大多数人,安厦的情感似乎外放的明显。他从不吝啬任何情感的表达,这和他在四书五经里接受的教育似乎背道而驰。
直白的示爱和感谢,是很好的沟通感情的手段。哪怕蒋兆清楚,安厦的话里情感被夸大,但谁会不喜欢爱人给自己百分百,甚至溢出的情绪价值。哪怕安厦言过其实,蒋兆也受用得很。
所以当远在逐洲的某人收到蒋兆快马加鞭送来的信,而信中只是要几块胰子和胰子的制作程序的时候,内心是充满疑惑的。蒋兆疯了,某人面无表情折起信,确定到。
蒋兆当然没疯,给安厦洗完了头发,安厦兴冲冲要给他也洗个头发。蒋兆没拒绝,乖乖坐下来。
就是蒋兆太大块了,难免显得憋屈了些。
看蒋兆这样坐着,安厦也免了要作弄的心思,手脚麻利给蒋兆洗完了头发。
锅上滚烫的热水在烧,蒋兆还是没熄火。就着炉火的温度,蒋兆给安厦塞了个小板凳,两人一起坐在炉火前。
就着温暖的炉火,蒋兆给安厦擦干了头发。
安厦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嘟囔着自己要桂花油。没办法,古人的头发实在留的太长了,发尾不用油保养的话就会干枯分叉。
蒋兆这里没有这些。在大漠呆惯了,马上,骆驼上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被塞着干粮,谁会用桂花油。蒋兆的吞口够好,营养充足,也没什么发质上的顾虑。
“你用桂花油?不是荔枝油?”
安厦要被蒋兆逗笑了,哪里来什么荔枝油,直男真可怕。
给安厦弄干头发,蒋兆自己的头发也差不多都干了。安厦手痒,想给蒋兆编辫子。
平日里的蒋兆,发型总是简单,一个高高的马尾束在脑袋是就完事了。发型不丑,甚至配上他的脸有几分不羁的帅气。
安厦专心给蒋兆编小辫,两边各编一个,两股小辫和散着的头发一起被安厦的手束到头顶,还是大差不差的高马尾造型。但两股精致的小辫,既像是此人有主的象征,又像是昭示,你看,他是有人爱的,有人会给他编小辫的,他不是野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笔下的宝宝都不是野孩子!
我是心软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