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终于是开窍了啊。”沈吟思穿的是便服,一身墨绿色长裙,长发束冠,明明是个姑娘,却有着少年秀气的面庞,张峰赶紧跑过来弯腰作揖,“不知丞相大人驾到,实在是恕罪!”
“你张峰让本相恕罪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沈吟思看着面前那个打量自己的李阿青,这个李阿青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好了,居然连礼数都忘了,还是被蓝楠拉着手合起来作揖,李阿青懵懵地被按着头弯腰,看着面前这个似笑非笑的沈吟思。
“丞相大人之前给了我们一个月时间破案,否则就要让张大人提头来见,现在我的案子破了,不知道丞相大人还要不要张大人的头颅,或者,您也想要拿他的头回家喂鱼?”
“李阿青!”敢这么和沈吟思说话真是不想活了,吓得张峰厉声呵斥她,倒是沈吟思毫不在意,哈哈一笑对着天,瞥向李阿青那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绕着李阿青转了一圈,眼里的疑惑不解,“无妨,李大人这么风趣,本相很喜欢。”
“呼……”蓝楠和张峰缓了一口气,抹着汗看着李阿青那丝毫没有悔改的脸,李阿青怎么这么勇的,到底是失忆了还是失了智。
“这件事情既然和圣上修改的律法有关系,李大人何故要顾着一些颜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开心就好。”沈吟思站在一边示意李阿青赶紧说结果,自己还等着看她能翻出什么波浪拉,李阿青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开口就要下结论被蓝楠和张峰捂住了嘴巴,拖着站在沈吟思的身后。
“丞相大人在此,哪里轮得到我们寻案司说话,请丞相大人定夺!”张峰为官多年,这点眼力见自然是有,尤其是这位新丞相喜怒无常,李阿青今晚这么造次,可别让沈吟思记仇啊!
“按照律例,当斩。”沈吟思开口便是死刑,其余几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杨公子呆坐在地上,已经一脸生无可恋,李阿青睁大着眼睛看着沈吟思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丞相大人判的极是!哎呦!”张峰只想赶快结束今晚,可是李阿青那口牙锋利得很,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松口,痛得他抱着手原地蹦跶吹冷气,李阿青冲到了沈吟思的面前,一脸不满,指着杨公子,“就斩了?没了?杨老头教子无方放纵儿子杀害了这么人,还害得多少在受刑的家庭失去了女儿,如此灭人性,没有公道可言的事情上哪里说法?”
“那依李大人看,怎么判合适呢?”沈吟思冷笑着看向李阿青那一脸激进的模样,这个李阿青,判案是有点本事,但是这其中的门道,还是不得领会啊。
“应该把他们一家都铡了!”李阿青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吓得蓝楠都不敢动,张峰更是没眼看,转身不敢看沈吟思发火,没料到沈吟思只是低头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拍了拍李阿青的肩膀,“阿青啊,你这一晚上真是给了我好多惊喜,真是我的惊吓。”
“……啊?”李阿青呆滞地看着沈吟思摇着头笑着走出去,人群里行注目礼,张峰见状可不敢再让李阿青说话了,直接招手几人三日后午时问斩,让那些人赶紧回家钻被窝睡觉去,看着李阿青还在那咋咋呼呼地说判的太轻了,怒喝一声让李阿青住了嘴。
“在这里,我最大,已经判了刑你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李阿青还想要说着什么却看见张峰那寒似刀的眼神射了过来,她一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失魂落魄地低头,张峰怒甩披风而离去,院子里只有蓝楠和赵奕还站在一边看着默不作声的李阿青,许久,还是赵奕走上前来。
“李大人,谢谢你今晚为阿瑶破了案,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今晚的结果,你就满意了么?”李阿青抬头,像是问赵奕,又像是问自己,那么无奈又凄凉的语气,比这深夜里的风还寒人的心,李阿青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蓝楠和赵奕面面相觑。
“她以前,不是对办案没有兴趣的么?甚至只会报仇,怎么今晚,看起来和以前的她不一样?”
“李大人这次失忆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般地让人觉得陌生,她追求真相是对的,但是她对于解决真相的办法,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经过那一会的折腾,东藤城现在又陷入了无尽的沉寂,而李阿青不在房间里,而是转着手里的那支桃花,站在杨家后院的屋檐上,一阵风吹过,李阿青将手中的花枝射在假山上定住,视线平齐这东藤城的景色。
“你来了。”
“嗯。”那阵风过后,身边站着那一晚引自己来的黑衣人,她就像是风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看着李阿青那一脸困倦,问道:“怎么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李阿青双手交叉抱胸,叹了口气,这天还真是冷啊,哈出的白气还能看见,吸了吸鼻子,“这世间,总有不圆满的事情,可是有些圆满,不尽如人意,却是天意。可能,这就是我永远和这个世间无法融合的原因吧。”
“人生在世,总要舍弃些什么,你想要的是绝对公平,可这个世上,就没有绝对二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最起码,你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还了世人一个真相。”
“那些枉死的人,我真的给了她们的一个真相么……”李阿青愣出了神,却宽慰一笑,不想再想这件事情了,遇到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看向边上的黑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你救过我一命,我是来还人情的。你我自此之后,再无瓜葛。”黑衣人转身便要离开时,却被李阿青喊住,她衣带飘飘立于屋檐顶尖,微微侧头,精致的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你,和我很熟么?”
“不熟。”黑衣人冷冷撂下一句话一跃而下,等李阿青走上去时,那人的身影早就很远,这个人的轻功,真的快到离谱啊。
东藤城外妩柳尸首地的松树上,黑衣人蹲在那根树枝上抚摸着那磨痕,李阿青,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在演戏……
“丞相回来了!”沈吟思刚刚下了马车,也丫鬟兰儿打开披风披在了沈吟思的肩膀上,沈吟思招手,车夫拉着马车走进院巷子里,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两人宽,沈吟思一边拉着披风的带子一边快速往里走,推门的小厮见沈吟思前脚刚刚进来,立刻紧闭大门。
“上茶。”兰儿朝着站在走廊上低头等候沈吟思归来的小丫头招呼一声,小丫头麻利地端着刚刚换好的热茶走进来,稳稳地放在桌上,乖巧离开屋子,沈吟思别了茶叶,抿了一口,有些烫,但是自己的心里装着的心事不足以让自己喝下一口热茶。
“这是……”沈吟思接过兰儿递来的一个暖手炉,即使是三月,沈吟思就是怕冷,她的手常年就跟没有体温的蛇,冰凉刺骨。沈吟思瞥了一眼兰儿手上的玉簪,端起热水来喝了一口,“陛下赏赐的。”
“赏赐……”兰儿仔细观察着这根玉簪,龙血玉雕刻的龙形簪,做工精致不说,这成色一看就是稀世珍宝,皇上赏赐的?怕是自己的丞相大人从皇上的头上硬生生拔下来的吧!
兰儿没有多说,而是将玉簪轻轻放在桌上,恰巧插在瓷瓶里的桃花落下了几片花瓣,沈吟思的视线落在那泛白卷起的花瓣上,又想到了今晚自己看的戏,放下茶杯问道:“今日可有人来找我?”
“有的,傍晚时分草药商行的杨老板想来见丞相,被我以丞相与陛下商讨国事打发走了。”
“他啊……”沈吟思冷笑了一声,眼神看了兰儿一眼,将手抱住了暖手宝无情地嘲讽道:“无用之人,打发了也是好。”
“只是,丞相这次用杨老板给李阿青做垫脚石,是不是有些过于浪费?东藤城里,杨家也算是垄断了草药生意,如此一来,城里的那些草药行怎么办?”
“他?贪心有余,若不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还正愁找不到人来下手。不过你说错了,不是给李阿青铺路,而是给陛下。”
“不明白。”
“陛下虽然登基一年了,小到宫廷礼仪,大到律法制度,虽然已经做了全新的改变却根本没有实施的地方,虽然那些先皇和那些皇子们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扫清,明面上的我可以办,可是那些藏着掖着的,我却不能亲自动手,必须,得有把刀,供我支使。”
“所以,您要找的那把刀,就是寻案司副司长,李阿青?”
“兰儿啊,你怎么看待李阿青这个人?”
“李阿青这个人,先不提现在了,以前的李阿青也就是个小官,一个小捕快而已,没有家世和地位,而她爹纵使这么多年来,也就是个寻案司副司长,可能,他们家最大的官职只能到那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