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到了什么?”蓝楠可不想再看那具尸首了,忙一个大跳落在李阿青的身边,这轻功了得啊,搁这么老远都能飞过来,李阿青拍了拍手,朝着赵奕问道:“赵奕,尸体的伤口有没有特殊的地方?比如,切口是否整齐?身体里的东西是不是整齐截断?还是,有的长有的短?”
“我看看!”赵奕虽然不对付李阿青,但是工作上也是真的尽职尽责,立刻去翻看伤口处,果然像李阿青猜想的那样,伤口不齐,前面明显比后面短了一些,而且侧面看出来,不是一刀切断,少说三刀。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是从她的背后给了她一下,结果没有砍断,或许是接着往下杵,还是拔出来砍下一刀?”顺着李阿青的猜想,赵奕又仔细看了一遍,是第一种猜想,李阿青摸着下巴抬头看向这根树枝,很粗,但是,李阿青朝上使了个眼色,蓝楠点头,一蹬地趴在树干上看着那根树枝,轻巧落下。
“树干上方有两处很严重的摩擦痕迹,树皮都磨开了,很显然是她受到了惊吓挣扎让麻绳和树枝产生巨大摩擦才蹭掉的。”蓝楠捻着一枚树皮递给李阿青,李阿青翻看着这片小树皮,轻轻一嗅,除了松木的气味没有别的。
“按照我刚刚的猜想,这第一刀下去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所以,她死前应该是受到了巨大惊吓才会这样。”李阿青这分析得确实有道理,让赵奕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接下来的推断,李阿青看着脚下那一行推着的脚印,伸出手摸了摸,湿的,很软。
“这个脚印只有脚沾地被人推着往前才会滑出这样的,你们看到尸体时,尸体是悬挂在半空,还是脚尖着地?还是……”李阿青看向赵奕的位置,赵奕拽着尸首的脚一看,鞋尖果然有一层厚厚的泥,而鞋底却没有,“你是说,她先是被人吊住了脖子和腰,然后因为砍的方向是从后背开始,所以会因为推力而脚尖滑行到前面,等头被砍下来之后,割断了吊着头的那一根,所以,才会呈现出早上的那样。”
“有这种可能哦,而且,她被吊着之后,应该是被人扶稳了,所以她的脚尖只能滑到这点地方,尸体可能被风或者什么的吹动,所以这一块格外的深,脚尖的泥不会因为下雨而冲刷掉,因为她的尸体,一直在摇晃沾泥。”
“她身后的这一处脚印可能就是凶手的,但是这脚印一个深一个浅,说明他可能腿有残疾,可能是瘸子,也可能是跛子,重心全在一只脚上,杀人工具可能就是斧头,但是我有个不太明白的地方。”李阿青的分析已经完全让在场的各位入了迷,说句实话,这是李阿青入寻案司第一次有这么精彩的推理和观察力,毕竟,她看到现场就是吐,要么就是在追杀杀父仇人的路上。
“哪里?”赵奕也站在了蓝楠边上,顺着李阿青的目光看过去,是那个一深一浅的脚印,蓝楠不解地歪着头,这个脚印,什么问题?
“他真的是个腿脚不便的人么?会不会故意的,而且昨夜子时才开始下雨,我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发生在子时前还是子时后,雨水泡得太厉害,唯一的线索,可能就是找到她,失踪的头颅……”李阿青的手顺着地上慢慢指向了尸体,赵奕瞬间懂了,提出当场解剖,但是鉴于这是一名女性,李阿青让赵奕先把尸体带回寻案司解剖,自己则是和蓝楠继续在这里探查了一番。
等到赵奕解剖好,终于是确定了死者死亡的时间,经过咽喉、胸腔、腹部的仔细检查,内部没有积水,胃里甚至还有酒,一下子将时间定在了子时,下雨前。
还没查询到东藤城哪里丢人时,李阿青要求看一看第一具尸体的情况,却遭到了赵奕的强烈反对,甚至没有给话便甩手离去,这让李阿青满脸问号地看着张峰,张峰考虑到李阿青失忆的问题,简单解释道:“第一名女尸就是赵奕的未婚妻,是流音坊的琵琶女,他们,本来下个月就该成亲的……”
“哦……酱哦,我知道啦,虽然我很同情他们,但我还是要看尸体!蓝楠!跟我一起去!”李阿青才不管什么未婚妻未婚夫的,关系到自己的人头问题,哪怕是自己亲爹的尸体,自己要看的话,现在就去挖!
“大人!大人!这样不太好吧?”蓝楠想阻拦但是见李阿青的脚步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放缓,她直视着脚下的路而没有余光看她,这样的大人,和以前一样,但是总觉得她眼里不灭的恨意变成了无情的蔑视。
“不好?”李阿青突然停住了脚步,蓝楠差点刹不住,站在一边看着李阿青逐渐弯起的嘴角,“城郊女尸案这已经是第二起了,这个时候还顾着儿女私情,顾着个人情分,何来大义?现在整个寻案司的头都悬在我的腰上,你们不知道轻重,只有我,知道腰上的重量。你觉得,我们不去是对的么?”
“这……”蓝楠语塞,首先李阿青说得对,确实要好好观察上一具尸体,而且寻案司如今的处境可是被其余人开始看笑话中,尤其是上次……蓝楠摇头,指着停尸房的地方,李阿青拉着蓝楠在走廊里放慢了脚步。
“跟我说下赵奕和他未婚妻的一些具体消息。”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赵大人的未婚妻方瑶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和赵大人是青梅竹马,自小有婚约,因为之前……”蓝楠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当时先皇还没驾崩,太子的人牵扯出一些事情拉方瑶的父亲出来顶罪,方瑶家人,男丁流放西疆,女丁没为官奴,而方瑶就在流音坊做了琴技,她必须要缴齐罚的钱才能重新恢复平民身份。”
“啥?这官奴的身份还能靠交钱没得?这么随便?”
“虽然方瑶的琴技了得,也做了流音坊的顶级琴技,但是有律法,犯了罪的官奴接收打赏时不得超过五十两,如果有人敢多给或者无视法度,那给钱的人比她还惨。”
“哦~我懂了,如果因为某些人脑子被狗啃了的话,一个晚上大手笔花了很多钱让她缴齐就可以直接赎身,而对于方瑶这类人来说,重要的是受罚过程的煎熬,而不是惩罚?”
“是的,所以这三年来方瑶在流音坊战战兢兢,而赵奕却不离不弃,每月的奉例基本都给了方瑶,但是远远不够啊。”
“那样的地方,洁身自好不是自己想就可能的,万一那些人迷了心智,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呢?对吧?那看来这个赵奕还是可以的么,未婚妻获罪受罚还能不离不弃,换一个人都不会和这些罪犯扯上关系吧。”这样一解释,赵奕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哦,李阿青摸着下巴思索着。
“对啊,可是一个月前方瑶遇害,赵大人可不是要疯了,这不等于把他的希望给破碎了么。”
“那为什么赵奕看见我那么生气,我和他关系很差么?”李阿青当然想知道这个原主人到底是什么臭脾气,就这几天都能看出来不少人和自己关系不咋地,蓝楠作为自己的小助理,那肯定只能问她啊。
“其实呢……说来也是倒霉。因为方瑶遇害那一晚总局找我们开会,因为大人您忙着追查拈花教的下落而找不到人影,所以会议是等找到大人您来才开始,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而那一晚赵大人本来要去接方瑶小姐回流音坊,结果等到了地方时,方瑶早就回去了,流音坊也到了闭馆的时候,就错过了和方瑶见最后一次面的机会,甚至可以说……”
“可以说那晚要是接到了方瑶,她就不会死了。如果,我守时的话,也就不会有那晚的惨案发生了是不是?”李阿青的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下来,蓝楠连忙挥手,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失言,急着撇清,“不是!不是!就算没有方瑶,那一晚也会有别的姑娘受害,怎么能怪大人您呢,这是不可避免的,您当时,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你还真是会说话,为了自己的事情,这不就是说我公办私仇。”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蓝楠这个人只要话一说多脑子里想的跟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这下子彻底是把自己整得要哭,“您的父亲被拈花教害死,杀父之仇怎么能不报!您每次一有拈花教的消息就不吃不喝,甚至不眠不休地追踪,虽然……但是我理解您!真的!”
“嗨呀,我又没有说什么,你干嘛越描越黑呢?看你这脸急得通红。”面对蓝楠的耿直李阿青也是无可奈何,看见她莫名是想到了自己现代的小助手,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不会说话,温柔大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叽叽喳喳,同事都说自己像是养了一只百灵鸟。
“所以,一个月前是因为我得到了拈花教的消息所以派人去围剿,我不仅失职而且越职办理不属于我该做的事情,方瑶的事情我搁在一边没有管理,这才让赵奕对我恼火是么?”
“而且当初赵大人不是来寻案司的,而是在万察局,因为万察局离流音坊最近,可以方便照顾方瑶,因为寻案司之前的仵作出去办案死了,上面派了他来。”
“怎么死的?”
“听说是因为年纪太大,夜里被停尸房的尸首给吓死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