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坚定的侧脸。
笑了一声,“钟予承你不该留下来救我的,如果我们两人都交代在这里……”
“闭嘴,我们还没死呢!少在那里说丧气话。”钟予承打断她。
牵着她的手又向后退了些距离,就在这时,温南锦听到水声,一下想到什么,她问钟予承:“你说如果我们跳下悬崖和留在这里,哪一个活下去的几率大?”
钟予承也听到了水声,但是他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听到温南锦这样说,他捂着胸前的伤口,回:“那就赌一把吧。”
说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着温南锦的手跳了下去。
黑暗笼罩着周身,狂风吹着人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水声,落进水中的一瞬间温南锦知道他们赌对了。
悬崖下面是水潭。
潭水很凉,刺骨的冷意直击人的骨头。
好在之前学过游泳,她屏着呼吸努力挣开双眼,但是入眼的只有黑暗。
拉着自己手的人在砸进水中后,就松开了。
现在温南锦找不到他。
奋力向上,呼吸一口气息后,她再次埋进这刺骨的潭水中。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但是她还是找不到钟予承。
“钟予承,你在哪里?”害怕那些人跟下来,她只能小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渐渐的声音中带着浓浓哭声,“钟予承你不能死,我不能背上你的命,我不能。”
探出头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后,她又一次埋进水中,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丝血迹从下面飘了上来。
知道他就在那里,温南锦不顾所剩无几的气息,对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在接近潭水的底部,她看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钟予承,紧闭着双眼,就像是没了生机一样。
游到他身边后,温南锦拉着他的胳膊想要上去,但是怎么都拉不动,她憋着的口气也所剩无几,如果现在上去换气,那他的情况就要再危险几分。
来不及多想,她游到钟予承身下,用力扯出他被下面水草牵扯住的脚。
在最后一刻,她拖着他的身子回到潭边。
温南锦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后,爬起来检查钟予承的情况。
他身上的伤口在潭水浸泡下走周围都泛着白肉,上岸后再次冒着新鲜的血迹。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其他,温南锦脱下外衫,用带着尖角的石头,撕成一条,把他身上的伤口全都包起来后,她不敢留在原地。
环视一周,除了潭水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用力撑起他的身子,温南锦就这样半拖着把他背进丛林中,走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微弱亮光后,她看到一块大石下有能够容下两人的空间,先是把钟予承拖进去,让他平躺着。
找来一些树枝比把他遮住,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去,她刚来看到一些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药材,可以止血,对钟予承的是伤口有很大帮助。
跟着来时做的标记,她很快就找到那些药草。
在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人的声音。
“仔细搜,就算是死了,也要看到尸体。”嘶哑令人恶心的声音传来,听得温南锦周身一紧。
“老大,万一他们真的死了怎么办?公子说要活的。”一人问。
“闭嘴,找人!我不相信他们就这样死了,你未免太小看那位钟公子了。”
“是。”后面就再没说话声传来。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来了,脚步声离她很近,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近找了一个藏身地方。
身上带着的那些暗器,早在水潭中就全部不见了,她只能拿着一块石头,试图给自己些安全感。
好在那群人的脚步声并没有走进这丛林中,只是在潭边徘徊着。
最后听到他们走远些,温南锦躬着身子,尽可能屏着呼吸走到石块下。
用药草重新包了一遍伤口,试着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这才使温南锦终于敢深呼吸一口气。
她就抱着双腿把半边脸埋在上面,闭眼一会就立马睁开看一眼钟予承。
天大亮后,温南锦上前又试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那些药材只能止血。
她起身想要再出去一趟,寻一些药草过来,躺在地上的人睁开双眼适应一会光亮后,哑着声音问:“温南锦,我怎么到了地府都能看到你?”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你才要去地府,本姑娘就算是死那也是要去天堂的,到时候保证你见不到我。”温南锦回着。
钟予承“嘶”了一声,因为想要坐起身来,牵动身上的伤口,“等我出去,一定绕不了他们!”
“还是等我们出去了再说,你身上的伤要再换一遍药,你在这里等我。”是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
“你去哪里?”
这时钟予承才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件半干不干的中衣,可能是怕冷,腰上用一根布条束了起来。这个布条和他身上包扎伤口的一样。
温南锦停了一下,回身看他,“去给你找换的草药。”
“你不能去,外面危险。”他想要起身,奈何没了力气,倒了地上,因为这个举动牵动着的伤口,再次冒出血迹。
温南锦走回来将他一把按在地上,查看着他的伤口说道:“你还不能乱动,这些伤口如果不及时换药,你会死的,钟予承。”
“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此时的温南锦已经筋疲力竭,不愿与他过多浪费精力在这件事情上,“我很快回来,这个地方很安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声。”
说完她先是探出头在周围看了看,很快就躬着身子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钟予承,愣了好一会,想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温南锦说道做到,她很快就拿着新的药草回来,这时钟予承已经被烧的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传来,想要睁开眼睛,就听到她说:“是我。”
知道是她回来后,钟予承最后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断了,彻底陷入昏迷,任温南锦怎样喊都没再醒来。
他昏睡着,温南锦却不敢沉睡,她再次坐在那里,不敢大声呼吸,分辨着外面传来的每一声动静。
天不知不觉黑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再次陷入危险中。
黑暗把周围的一切动静都无线的放大,她垂着眼眸,吊着最后一点精气神。
钟予承的烧退了又升,她没有办法,只能用仅有的药草帮他包着伤口,看着他因为高烧脸上泛起的红晕,试图用自己冰凉的双手给他降温。
但是作用微乎其微,钟予承不醒来的话,她根本带不走他,只能在这里守着。
她这一次才真正的感受到死亡来临前的无力感,她救不了被自己连累的钟予承,连之前觉得学的很好的防身术,在真正危机时刻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也让她明白了,唯有更加强大,才能在这样局势中活下去。
短暂的思绪放空,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这里,那褚牧应该怎么办?
像是一瞬间,她即将昏睡过去的身子,立马清醒了过来,如同抓住一束光亮,带着她走出这片黑暗。
“嗯……”钟予承发一声难耐的痛苦声,她听到后,跪坐在他一侧垂头试着他额头温度,又一次烧了起来,一天两夜了他们除了白日温南锦出去找了水过来,他们没再吃一口东西。
钟予承毫无血色的唇上干裂痕迹明显,温南锦坐下后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拿过白日里还剩下的水,一点一点喂进他口中。
喂完水,他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温南锦把他放下时,他紧闭着双眼,掀开一条缝隙,“温南锦?”
“我在。”
“不要管我了,明日一早你就离开这里,去找褚牧。”一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声音也很轻,温南锦低头凑近些才听得清楚。
苦笑一声,她回:“钟予承,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都会活下去,你不是还要找他们报仇吗?那就像个男人一样,克服现在的病痛,不要动不动就发烧。”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的头也越来越低,“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我很害怕我救不了你。”
不知道钟予承是不是真的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后面就真的不再反复发烧,伤口也不再流血。
到了后半夜,周围突然传来脚步声,温南锦倏地睁开眼睛,竖着耳朵分辨是人的脚步声还是其他的。
被风吹动的火把,向周围扩散着晃动的火光。
躲在石块下的温南锦看着那些火光向这边方向走来,眯着眼睛看着来人,是那群黑衣人,他们还没有放弃。
“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死在了潭里?”
“不会,昨日潭中都被我们找遍了,他们一定是躲在这不远地方,钟予承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拖着他走远,都给我搜仔细了!”
“是!”
温南锦听着他们的对话,死死地握着的唯一一把匕首,那双手颤抖着在这样的黑夜都格外明显。
醒来后的钟予承也听到他们间的对话,看着半跪在地上盯着外面的人,慢慢起身来到她身侧,握住她因为害怕不停颤抖着的手,在她看过来时,对她笑着说道:“给我。”
这一刻他的微笑硬生生撕裂笼罩着他们的黑暗。
而温南锦在看到他后落下的那一滴泪,就像是一滴雨水落进他心中那片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中,在层层波澜下,他的内心不再平静。
如果说之前救温南锦是因为褚牧,那么钟予承现在想要带她离开这份危险中,只是因为她是温南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