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子府邸门前人潮涌动,前面几日接连下了一段时间雨,这一日倒是个好天气。
温府马车停在门前,沉韵先走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掀开帘幕弯身就要走下来的人,“小姐小心脚下。”
还未下马车,温南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很快就看到有两人驾着马从街道的另一方往这边走来。
马背上的人,一身墨色骑装,之前披在背后的长发,今日全都束在脑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模样。
温南锦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着,连余光都没有施舍在他身旁的人身上。
钟予承眼神在他们两人方向间来回转着,见他们都没有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打开手中折扇,咳嗽一声,对着褚牧小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你们之间是有圣上的口谕,但还是需要注意些为好,更何况你们眉目传情也要看看现在所处的位置,这可是太子府,为了你也为了温南锦,你都还是收着点为好。”
褚牧在他说完这些后,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他,“回到钟家你果然不一样了。”
说到钟家,立马回想起他不久前对自己做出的事情,钟予承脸上换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双腿夹紧马背,轻拍马儿后背走向温府马车位置。
站在地上的沉韵抬头看向还在马车上的人,轻唤道:“小姐,钟二公子向我们这边来了。”
温南锦自是看到了,她顺着沉韵递过来的手臂,借着力了,几步走下马车。
她走下马车后,钟予承驾着马也来到她们面前。
坐在马背上的他,脸上还是往常一样笑嘻嘻模样,但是不知为何,温南锦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在背后定不是这般模样,在他眼底深处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冷意的一面。
仰着头看向他,“钟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今日那股冷意看的更清,但也仅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他掩去,“不做什么,就是来看看温小姐。”说着他在马背上弯下腰,探头看向温府马车中,“今日相府就来了你一个人?”
“温府中有钟公子想要见的人?”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反问道,脸上看着是笑的,实际和他一样眼底只有寒意。
在这里生存不易,她并不想轻易结敌,但是对方不是好意,自己也没有示好的必要,否则只会给对方留下好欺负的印象。
“温小姐说笑了,温相的女儿哪里是钟某可以攀附的,刚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还望莫要见怪。”
温南锦眼睛一直在盯着他,自是能够看到他神情转变之快,还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不知名深意。
他不喜欢温府,这一点温南锦完全可以确定。
看透之后,温南锦收回视线,在转身走向太子府中时,望了一眼那位在不远处的人。
停顿的一下中,她想的是,褚牧了解自己身边的人吗?后来的他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人,褚家才会变成那样的结局。
褚牧坐在马背上,看着她在侍女陪同下走进太子府中,她在最后看着自己的那一眼中夹杂了太多情感,就像那日城外眼神一样在褚牧心中久久难忘。
“你和她说了什么?”褚牧驾马来到钟予承身侧,问道。
“就是关心了温府一下,听说给温府的请帖是我们太子殿下亲自前去送的,放眼整个越中城能有这样的待遇的也就只有温府了。”
“你说这句话的样子和钟大人可谓是完全一样。”丢下这一句评论后,褚牧双腿夹紧马背,在马蹄声中离开。
钟予承最不想听到被人说和自己老子很像,气得立马驾马追了上去。
他们离开后,门前顿时安静了不少,一辆马车从隐蔽角落中走出来,帘幕被马车中人拂开。
温南周看着他们离开方向,又看了看太子府内,嘴角露出一笑,“还真是有意思,我们的锦妹妹何时变成这样受欢迎模样,我这个做哥哥的居然不知道。”
急忙让小厮将马车停在门前,下了马车后,三两步走了进去。
府邸很大,但是看着前院就能够感受到皇上对这位太子的重视,门外的府邸牌匾是皇上亲自题的字,在这样冷的温度中,院中花草蔓生和春夏时节无异。
那一株株盆花前都围站着不少人,她们和身旁人说着什么,只是那余光中全是四处留意着。
温南锦走进来后,对这种提不起丝毫兴致,就带着沉韵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从她手中结果自府中带出来的书本,翻开看着。
“妹妹好雅兴,挑了个这样好的位置。”
听到这个声音,温南锦紧了紧眉头,眼睛还保持着看着书本,并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妹妹在看何书,这样的入迷。”他问着同时,身子凑近想要看清书页上的名字。
温南锦侧过身躲开,就这这个间隙,他看清上面名称,脸上一红,稳住身子后用手指着她,迟迟没能说出完整话来,“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在怎会看……看这种书?”
温南锦:“……”
他一个不知道娶了多房的人,在这里装纯情,“哥哥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品行,你院中那些嫂嫂可以,我看书倒是不可以了,这是什么道理?”
温南周目光从她手中握着的书本中挪开,假装看向其他地方说道:“我是男子自然可以,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相比的?”
“我听你说这样的屁话!”一气之下,她把原先还是言宁时候的话脱口而出。
来这里这段时间,是有感受到这个时代男女地位的区别对待,之前无论是谁都会顾及自己那一层身份,说出口的话都是经过斟酌之后。
没有想到今日会在那位草包哥哥口中直观听到这样的话,气的她撩起一面裙摆,站在亭子台阶上抬腿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
温南周惊呼一声,后背着地,呆呆地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沉韵站在身后急忙上前稳住她抬脚后不稳的身子,“小姐小心!”
躺在地面上的温南周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心中想的是,“该小心的应该是我才对!”
一脚下去,温南锦才觉得心中郁气散了不少,借着沉韵胳膊站稳后,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蹲下。
“温南周我之前只是觉得你没有脑子,是被宠坏了的,但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你不只是蠢,还愚不可及,真的不知道出身相府的你,怎会变成这幅模样。”
温南周这时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后,向着她走了两步,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隐藏眼中对她的恨意,“你今日做的事情难道符合一个妹妹对自己哥哥的举动吗?”
“是你自己没有站稳倒在地上,和我有什么关系,不信的的话你可以走过去和她们说,或者和你的那位太子殿下说明,我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今天可以有底气站在这里说我,不就是依仗着背后有母亲还有皇后娘娘给你撑腰吗……”
温南锦打断提醒道:“注意你的称呼,那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不要以为自己出生在温家,就可以这样称呼母亲。”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次温南锦并不打算放过他,接着说道:“既然知道有人为我撑腰,那你为何不装的严谨些,亦或者装的再久一点,等着你真的找到真正可以依靠之人再来收拾我。”真正二字她说得格外重。
“你都知道些什么?”温南周这下完全慌了神,上前抓着她的双臂问道。
看着他脸上的惊慌失措,温南锦只觉得好笑,这样的人是怎样在这复杂环境下生存这么久的,也对宗政晔拉拢他产生怀疑。
用力挣了几次后,奈何两人力量悬殊,她挣脱不开索性放弃,平静地看着他。
“原先还不确定,但是你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说你蠢你还真的一点都不谦虚,直接给我演示了一遍,温南周你说就这样的你,真的会有人选择做盟友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样说我,就算我真的想要做什么,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温南锦:“不要给自己野心找借口,贪心的人永远都不会满于现状,你们虽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找过你们麻烦,更不要说去有意为难你们了。”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那人为什么会整日把自己关在院中。
“我今日挑明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你,想要在温家有地位可以,你可以在背后谋划,但是送你一句忠告,温家不在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说完后,趁着他一瞬间晃神抽回自己手臂,向后退了几步,和沉韵转身离开。
温南周站在原地,垂着头,知道有人从暗处走来他才回过神来。
“你这个妹妹现在还真的不一样了,难怪城中到处都是关于她的留言,之前她那样骄纵,你在温府都毫无地位可言,现在她变了模样,南周啊你往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温南周对着他弯身作揖,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提醒,今日被她猜中不知会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宗政晔笑着抬手扶起他,“无碍,我本宫自有打算。”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温南锦好不容易找到的安静角落也不再称心,和沉韵离开后,站在宴会前堂前,看着不停走动忙碌着的侍从,每一位见到她都会后退一步,站下来行礼,几次后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反而给别人增添了负担。
那些世家中的小姐们,见她一人站着,没有一人想要上前,深知她性格还有那在场中人无人可以攀比的身世,这样见她一个人,众人心中倒是有了些窃喜,只会觉得这样的场面都是她应该得的。
站在一会后见门外还有人不停地走进来,想着宴会一时半会不会开始,对着身后的沉韵说道:“我们去街上走走,等会再过来。”
沉韵点头,随在她身后,两人向门外走去。
这时温南周从刚才的亭子走了过来,就看到她们离开的身影,心中顿时生了其他念头。
她们两人离开太子府后并未走远,也未坐马车,慢悠悠走在街道上,看着百姓来往,听街道边上商贩吆喝声。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原先在书中看到的清明上河图,只是现在自己身处的场景更加的真实,耳边各种声音,还有形形色色的人流,都比画中给人带的感受真实深刻。
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店,进去后在角落寻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很快店中的伙计走上前来,“两位姑娘,想要来点什么?”
沉韵看到她的眼神后,很快对着那位伙计说道:“帮我们上一壶你们店中招牌的茶就好。”
“的嘞,小的这就给您上壶茶水。”
茶水送来后,沉韵拿过茶盏先是用水过了一遍后,才斟满一杯放在她面前。
温南锦端起后,放在鼻间闻了闻,满是清新茶香,单是闻起来就已经远胜之前在温府中喝到的,喝了一小口后,她就放回桌子,接过沉韵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钟公子还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