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泰戈尔《飞鸟集》】
埃丽安在洗扑克牌。
那天她回到魁地奇球场后确信自己把画本弄丢了。
回休息室之后,她好几次拿出水晶球想试着卜出画本的下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心神不宁,每次都会隐约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面孔。
于是她拿出扑克牌,想换个方法算一算,至少知道这个预兆会牵扯出什么样的结果。
埃丽安叹了一口气,纤细好看的手指开始熟练地洗牌,纸牌偶尔剐蹭到几枚戒指边缘。
那本绘画本只是埃丽安众多绘画本中的一本,尽管这样她也要找回来。
因为埃丽安本来就是一个怀旧的人。她画过的每一张图,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练习或者灵感,她都不想丢掉。
更何况,里面画了那么多……那个人。
埃丽安切牌的手稍稍停顿,而后又恢复了原速。
好在这是肯定找得到的。
埃丽安当时才走到球场门口就回头去找,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被好心人拿走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纸牌一张一张放置到丝绒桌布上,摆成特定的牌阵,再一张张翻开。
埃丽安解读着其中含义,慢慢皱起眉头。
“嗯……答案很快会送上门来?”
砰得一下,宿舍门被推开,埃丽安吓得一个激灵。
费莉希蒂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
“寻物启事!我刚刚去厨房拿东西吃的路上看到的!”
埃丽安看一眼扑克牌,站起身迎向她的朋友,把那张羊皮纸拿过来。
“请这位丢失了绘画本的女士到眠龙勿扰雕像前领取失物,不见不散,再次强调,不见不散。”
埃丽安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纸。
费莉希蒂兴奋地举起双手:“找到了!”
“真被他捡到了……”埃丽安扁着嘴。
“什么?谁?”费莉希蒂走过来。
“西里斯·布莱克。”埃丽安无比确定地说,她盯着那张招贴,“……而且这叫失物招领!”
前段时间她才在书上读到“墨菲定律”,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最担心的不就是被人看见里面的内容,然后过几天全校都会传遍有一个西里斯·布莱克的狂热暗恋者。
于是她盘算好必要时使用一忘皆空。至少让对方忘掉这个失主是谁,让他们对这个“狂热暗恋者”查无此人。
而现在的情况更糟,不仅捡到失物的人翻阅了内容,那个人还就是西里斯·布莱克本人。
况且他们之间还有未解开的矛盾呢。
埃丽安现在是真不想面对他。
特别在他还用这么嚣张的语气写失物招领的情况下!
而且还把失物招领写成寻物启事了!到底是谁在找东西!谁在丢东西!
真是笨得恰到好处地让人生气!
“哦!他看了里面的内容!猜到是你!”费莉希蒂更激动地说,“所以他说不见不散!”
“你确定他不是想见见他的粉丝?”埃丽安却不觉得。
“那你———”费莉希蒂撞了撞埃丽安的手臂,“去了才知道呀。”
……
埃丽安还是来到了指定地点。
被西里斯捡到属于是不得不来了。
死不承认可以,但她可不能允许他手里攥着她的手稿。
总觉得……很羞耻。
西里斯坐在眠龙勿扰的雕像边,两条长腿支着,身体后仰倚靠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尊重那条勿扰的龙。
他太过惬意以至于看到埃丽安时没能立马起身,但凭借较好的核心力量还是展现了一个不错的姿势。
“还真是你!”西里斯三两步就走到埃丽安跟前,“我都不知道你画画有这么好!叉子说简直画得跟我一模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绘画本。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又知道什么呢?
埃丽安憋着嘴伸出手。
西里斯回过神来,把本子物归原主。
“翻阅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埃丽安把本子死死抱在怀里。
“可我如果不看,我怎么知道这是谁的,又怎么还给她呢?”西里斯歪了歪脑袋。
埃丽安皱起眉头:“可事实证明,你看与没看做出的决策没有任何差别啊。”
还不是用了招贴?说得好像你锁定了失主一样。
“因为我只能确定一半。”西里斯双手插兜,“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但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的画是什么样的。”埃丽安平静地接上话。
西里斯脸上有了些许窘迫,但很快反驳:“那是你也没让我知道啊。”
埃丽安脸色一沉。
“也是,这次谢谢你了。”她说着就要走,生怕多听到一句话。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画这些?我是说———”西里斯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埃丽安,“开始……画我?”
还是听到了她不想面对的问题。
“随便画的,不记得了。”埃丽安避开西里斯的目光,绕过他就要逃。
“你喜欢我,埃丽安。”
西里斯的声音从埃丽安背后传来,她停下脚步,充满浪漫词藻的话语听起来却像是最后的审判那样。
“原来,你喜欢我。”他说,“埃丽安,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埃丽安咬紧唇瓣,她是想狡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胸口起伏着,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发颤。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间变了个人,又总说一些你明知道我会生气的话。”西里斯说着,看着埃丽安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双海蓝宝石般的眸子倔强地瞪着,“原来都是因为喜欢我。”
他的嘴角开始上扬。
“你坚持婚约,不是无脑地守旧,不是因为我们之间观念不同,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吧?”
他笑得很傻很单纯。
“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他笑着,“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每一个女孩都会幻想一次心动的表白,或许是声势浩大的,或许是温柔蜜意的。西里斯这一句不属于前面所说的任何一种,但却深深刺入女孩心里。
就像这一场暗恋一样,甜蜜且刺痛。
埃丽安忽然冷静下来了。
西里斯眼里直白得那么天真的情绪,是埃丽安一直以来所向往且喜欢的,可现在看来,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壁垒。
“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西里斯?”埃丽安反问道,她拿出怀里的本子,“你甚至都不了解我,也没有想了解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西里斯刚要反驳,就被打断了。
“因为你以为,全都是你以为的。”埃丽安说,“你以为像我和我妹妹这种特拉弗斯家豢养的金丝雀,纯血统家族出身的姑娘,就一定思想保守又自视清高。”她紧紧攥拳,“你可以不知道,但你也从来不去证实你的观点,你就愿意这样不知道下去。”
“我知道我说过很多蠢话。”西里斯轻声说,“你说得对,很多事上是我太自以为是。”
埃丽安想了很久,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一定会更不愉快的话题。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
“不只是我,还有你的弟弟。”
西里斯的嘴角僵硬了,脸色逐渐难看。
“西里斯,你的性格特别酷,或许你终于在某一天终于发现我身上也有很酷的地方———”埃丽安继续说,却摇摇头,“那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你那样无拘无束的人。你只是喜欢我的某个方面,而不能接受我所有的观点。”
“不,绝不是。”西里斯像是回过神来那样马上解释,“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
“你到底哪里喜欢我?”埃丽安尖锐地反问,“你平日里给多少女孩抛过多少媚眼?无私地分享过多少有意思的笑话?帮多少女孩买过三把扫帚的单?”
她情绪激动得声音发颤:“我不管你是真心实意的还是觉得好玩而已。只是你用尽浑身解数去坐实一个浪子的形象,却一边连一个金色飞贼都不愿意给我,又一边吃醋我和詹姆接触,还给我送迷情剂?”她瞪着眼,质问,“你,西里斯·布莱克的绯闻那么多,一跟我有关就要急急忙忙地撇开关系,可为什么又要招惹我呢?”
西里斯霎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谈起更好。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埃丽安有些哽咽,“是我每次理解你,我都会高兴,因为我觉得这说明我们心意相通。可我又会厌恶自己,因为这让我感觉我像我那个贤惠得像菟丝花的母亲,像你会讨厌的模样,也是我不喜欢的模样。”她瘪着嘴,“西里斯,喜欢你,让我一直纠结一直别扭一直自惭形秽。”
她深呼吸,调整情绪。
“但这就是喜欢,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让我牵肠挂肚,辗转难眠。”埃丽安稍稍昂起头,夸张的耳饰摇晃着折射出微弱的光,“不是你这样……”她一摆手,说不下去了,“但我也不想再这样喜欢你了。”
埃丽安再次转过身,往细长的甬道再次逃去。
而西里斯再次追了上来,他张开双臂撑在两侧的墙壁上,堵住了埃丽安的去路。
“是,我是自以为是,不知道的也不去了解。”西里斯大声喊道,“可你呢!你有委屈也从来不跟我说!我这个笨蛋又能知道什么呢?”
“可没人觉得你是笨蛋。”埃丽安试图越过西里斯失败后,移开视线。
“我以前不知道,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也不让我解释吗!”西里斯紧盯着埃丽安,“天杀的梅林,我不能为自己辩驳吗!”
“你想说什么?”埃丽安重新看向他。
“首先我很抱歉我说了那些蠢话,我不想让你难过。”西里斯急忙说,“我总是反驳婚约不是想羞辱你,也不是想拿你来发泄。只是我真的不能承认你和我的婚约,我心里永远过不去那一点……因为我认为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也不尊重。”
埃丽安的脸色缓和了些。
西里斯长叹了一口气:“梅林作证,你知道我对那一套有多么厌恶,我怎么能让他们把那套安在你身上呢?你明白吗?你难道不也跟我一样觉得纯血联姻会造成伤害,要不是我们正好互相喜欢的话……”
埃丽安明白了,她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过。
“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和我的婚约,你也不会想要这样被家人操纵吧?”他居然越说越生气,“见了鬼了,要是你跟哪个家伙订婚,我会杀了他。”
埃丽安静静看着西里斯,手指搅在一起。
西里斯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或许还是会愿意接受,你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忤逆父母。但我真的对那一套厌恶至极,反感到了极点!所以我……”他认真地看着女孩,“我不愿意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是因为这样。但我也确定没考虑这样会让你没面子,真的,那天晚上我想明白这一点时冷汗直流,毕竟你——”
“毕竟我是个脸皮薄又自尊很强的特拉弗斯小姐。”
西里斯听埃丽安这样说,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
“是,我是很在意脸面,所以我为此难受。”埃丽安长吁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了很多,“但你真的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什么?”
“关于那些迂腐的、落后的、不该被无脑追捧的,我还是无法做到站到家人对立面呢?”她问,“如果我还是不敢明目张胆接受麻瓜文化甚至要假装嗤之以鼻呢?如果我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很软弱呢?”
西里斯看起来很无奈,他松开支撑着的双臂:“我正是知道你为此为难,才会一边生气一边相信你这么久啊。”
埃丽安的气场也软了下来,她看起来更无奈:“是啊,西里斯,你可能不知道我无数次感慨这一点,我们好像真的要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你的喜欢,简单又热烈,不计后果,不考虑后路。
而我的喜欢,细腻又敏感,畏缩不前,拿不定主意。
你的喜欢,是享受当下。
而我的希望,一定要有未来。
“不可以!”西里斯重新瞪起眼,“我不同意!”
“西里斯,你提醒了我一点,婚约和我们俩互相喜欢其实是两回事。”埃丽安抬起头来看向老旧的天花板,又重新看向西里斯,“但我也想提醒你一点,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真的是一样的吗?”
西里斯顿了顿,脸上慢慢又浮现笑意,就像在等着这一句话那样。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我之前对你的感情。”他说,“你对我而言一直是那么重要,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晚才发现这是喜欢。”
他上前一步。
“麻瓜说引力是一种弱力,非常巨大的质量才能产生可观的引力。人的质量所能产生的引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我能感觉到,你以一种超越了一切的引力,在吸引我。”
西里斯面不改色地说着,埃丽安却脸上一热。
“埃丽安,我想我只是习惯了这种感觉,所以愚蠢地忽视了。其实我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被你吸引了。”
“是,我身边有太多人,我有太多的朋友,但我经常和他们玩得火热的时候都会忽然有些遗憾就是……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我是有绯闻,我是很受女孩欢迎,但是她们再漂亮再风趣又怎么样?”
西里斯上前一步。
“她们都不是你。”
“……”埃丽安再次移开目光。
太狡猾了,这么直白地袒露,让人怎么能不心动?
“你也提醒了我一点,或许我们坚持的会有些不同———”西里斯向埃丽安伸出手,“但我们始终都是同一边的,不是吗?”
“埃丽安,不是吗?”他再次追问。
“是……”埃丽安盯着那支手,慢慢吐露,“我们当然是一边的。只不过……”
“只不过我有时候会太出格了、太突出了、太自我了,是吗?”
“是。”埃丽安重新看向西里斯的脸,看向他英俊眉眼里闪烁的星子。
“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吗?”他问,“陪我赴这一场冒险。”
埃丽安的眼神也亮了。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而且他也都明白。
那一纸婚约是脆弱的,脆弱到只是一具利益的空壳。而这一场告白却是深刻的,深刻到尽管向往的图卷前是荆棘密布,她也没在怕了。
埃丽安·特拉弗斯做了十几年的乖女儿,偶尔放肆地破格一下尝尝自由的甜头。她往往深思熟虑,可有些时候她不想再退缩了。
“我愿意。”
埃丽安把手交到西里斯手里。
她原本还想着西里斯没搞清楚“寻物启事”和“失物领取”,没搞清楚谁才是丢东西的人。
现在看来,他很清楚,他还找到了他丢掉的。
她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啦!!
终于到这一章咯!
都是误会都说清楚咯!
我其实不喜欢男女主有误会不说开,所以我应该有把两个人思维不同频导致的矛盾点写好吧(有吧!不会太刻意吧!)
总之一直是双箭头,只不过男孩开窍慢一点。
不过以我自己的理解,我觉得西里斯的反叛可能还是会造成过度否定纯血和过度偏见,以至于造成很多不可调节的矛盾,比如和他的弟弟
黑家兄弟的矛盾我也会着重写的!!!
总之在一起了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