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史铁生】
佐拉在写信。
暑假的佐拉几乎很少有待在家里的时候。如.果没人约她,她也会带上扫帚离开地面。
今天她在房间里招待黛博拉。
“看你苦恼的样子——”黛博拉在给克莱欧梳毛,“是因为那个食死徒预备人选的集会吗?”
“嗯。”佐拉的羽毛笔迟迟未动。
食死徒预备人选的集会。
是有卢修斯发起的,专门邀请那些对伏地魔心生崇拜的年轻人。
“我本来没有什么兴趣,那些庸人自扰的家伙因此异想天开的样子太可笑。”佐拉转过身来,“但雷尔说我应该去。”
“雷古勒斯和巴蒂一直都没缺席。”黛博拉说。
“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埃尔维斯告诉我的。”黛博拉笑眼盈盈,“我一开始很好奇他们都在做什么。结果他跟我说不过就是普通的聚会那样。这样看来,那你也不会错过什么。”
“但雷尔说……”佐拉看着雷古勒斯写来的那张羊皮纸,上面还散发着雪松木的味道,“无关前途,关乎立场。”
参加这个集会与能不能被黑魔王中用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佐拉更愿意把这个时间花在自己的专研上。但雷古勒斯提醒了她,展示立场和相对应的忠诚也很重要。
尽管佐拉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社交。所以她很少参与纯血统的小姐们常常举办的聚会,只挑些重要的场合才露面。
“特拉弗斯最近太高调了些。”
佐拉在上一回由沃尔布加举办的宴会中听到一些纯血统发表了这样的评价。
那是因为佐拉和埃丽安的姑姑拒绝了伏地魔的橄榄枝。那是一位很有地位的女巫,却在那天之后被冠上“纯血统的害群之马”。
他们一致认为就是有“这种人”的存在,才让纯血变得不团结。也助长了那些“纯血叛徒”的气焰。
所以如今出现了太多急于“站队”的人。人心惶惶之下让他们不敢不展示忠诚。
“你比他们所有人捆在一起都要喜欢黑魔法。”黛博拉说,“严谨一点,除了雷古勒斯和巴蒂。”
“可我要怎么让黑魔王知道,我和那群没用的家伙不一样呢?”由鸟蛇羽毛做成的羽毛笔在洒进窗台的阳光下闪耀着绚烂的光,照在佐拉没什么神采的眼眸里。
人们喜欢夸赞她的瞳色是那么漂亮,可现在看起来却显得灰灰的。
黛博拉把克莱欧放回地毯上,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下午茶上来。她喜欢特拉弗斯庄园的点心,佐拉总会给她多准备一些。
“他会知道的。”黛博拉说,“那位大人那么厉害,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们佐拉和常人不一样?”
佐拉重新看向黛博拉,笑了起来。
“老实说,我的黛比宝贝——”佐拉坐回黛博拉身边的沙发上,“我最近正在重整旗鼓。”她掰着指头细数着,“黑魔法上,我没有巴蒂的狠劲,也不如雷尔的精进,听说斯内普都开始学着自创魔咒——”
“但你也很厉害,不是吗?”黛博拉说,“你在这次期末考赢过了伊万斯,拿到了年级第二名。”
“但我不想做第二名。”佐拉直直地看着黛博拉,目光仿佛在穿透什么一样,“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人们只会记住那个最厉害的。所以——”
佐拉一挥魔杖用飞来咒唤来了她的笔记本。她熟练地翻到中间偏后的位置,打开在黛博拉面前。
就在这时,一只冒冒失失的猫头鹰从敞开的窗户飞入。佐拉下意识合上本子往后一躲。黛博拉也是一缩,但短暂的几秒也让她能从密密麻麻的笔记中看到几个词。
诅咒。
役使。
粉碎。
……
“噢!看在梅林的份上!珍珠啊——”佐拉看着那只在地毯上扑腾着翅膀吓得克莱欧跳到五斗柜上的猫头鹰,“你如果真想杀我,我不介意我们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对决。”
珍珠是只身材小巧的角鸮,她似乎没有因为自己不礼貌的闯入感到一丁点的抱歉,神采奕奕地整理起羽毛。
“这么久了还分不清我和埃丽安的窗户吗?”佐拉很无语。
“你姐姐的猫头鹰?叫珍珠吗?真可爱。”黛博拉伸出手,让珍珠可以落在她的怀里。
“是啊。”佐拉没好气地说,“笨死了,我当时都跟埃丽安说不要选这只了。”
“嗯,也不算漂亮。”黛博拉评价道,“脸好像有点歪。”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嫌弃,依旧笑盈盈地,“我记得特拉弗斯家培育了自己的猫头鹰,世世代代为特拉弗斯服务。她怎么自己买了?”
“去年去对角巷挑生日礼物的时候她选的。”佐拉也不是很理解,“说什么自己亲自选的才是自己的……”
“包裹上有信。”黛博拉从珍珠那里取走了送来的包裹和上面的信件,“噢?”
“噢?”佐拉眨眨眼。
“嗯?”
“嗯?”佐拉继续眨眼,“嗯嗯?”
黛博拉把信件封面朝向佐拉:“巴蒂·克劳奇?”
佐拉随即皱起眉头。
黛博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便把信和包裹都递给佐拉。
由于珍珠大大咧咧的性格,包装着包裹的牛皮纸有了破损,好在信件只是折了个角。
“他们能有什么联系?”佐拉盯着那个包裹和信封看了很久。“难道是黑魔王……”
“黑魔王?”
“黑魔王似乎很看好埃丽安。”
黛博拉瞪起眼,大气不敢出。
“不,不对。”佐拉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再看好埃丽安,也不会让巴蒂来传话。”
“我印象中巴蒂和埃丽安交集很少的。”黛博拉说,“更没有好到私下交流的程度。就算克劳奇庄园有任何的邀请也不是直接送到长女手上的。”
“我去问问埃丽安?你觉得她会告诉我吗?”佐拉问,“可如果她发现信已经到我手上了,就算不想说也得说了。”
“所以你想假装不知道,把猫头鹰和这些东西全部放她房间?”黛博拉想得很通透,“你担心她如果没被你抓包就不会说,但她本来就没跟你提过这件事不是吗?已经是在瞒着你了。”
佐拉思忖着,摇了摇头:“她没说就说明这只是个人不足为题的小事。”
“你们姐妹俩感情是真的好。”黛博拉感慨道,“我和我的堂姐妹都经常吵架呢。”
“可我确实很好奇。”佐拉犹豫着,“我要不要问她——”
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吓得佐拉一个激灵。
“请进?”
“佐拉。送你的画我已经画好了,你自己去拿,我出个门找费莉。”埃丽安推门进来,看到珍珠时眼前一亮,但很快看向黛博拉,“你好,黛博拉。”
黛博拉笑着和她问候。
“珍珠又走错窗户了呀。”埃丽安伸出手,珍珠就乖巧地回到她的胳膊上。
“信和包裹在这。”佐拉走上前,物归原主。
“是巴蒂寄来的啊。”埃丽安明显地变得激动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到神色自若的样子。
“他找你?”佐拉问。
“是我找他。”埃丽安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晃了晃手里的包裹,“我找他要一本书。”
门再次被关上了。
克莱欧跳下五斗柜,回到主人身边蹭了蹭她的手。
“原来是借书啊。”佐拉自言自语道。
“佐拉……”黛博拉说,“我刚刚看到破损的包裹里有露出一部分的标题。”
佐拉看了过来。
“是古代魔文写的,我就看到一个词……”黛博拉把声音放得更低,“是死亡。”
黛博拉的话语像是一道最强力的咒语一样,震得佐拉一动不动。像是中了石化咒,更像是当头一棒。
“为什么……”佐拉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巴蒂这家伙——”
她顿了顿回到桌前,拿起羽毛笔。她把写给雷古勒斯的信纸放到一边,拿出一张新的羊皮纸,写上“致卢修斯·马尔福先生”。
黄昏。
佐拉来到埃丽安的书房。埃丽安画完的雷古勒斯像就摆在落地窗前的画架上。金黄的光线落在画面上,男主人公的神色都显得温情了许多。
佐拉走近了。
这副精美的油画精准地把握人物的特征,年轻男孩的气度不凡跃然画布之上。
埃丽安从来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画的内容指手画脚。她想画了自然就会去画,不用等到节日,她心血来潮时就会送出手。不许提要求,不许提建议。但在佐拉眼里姐姐的作品一直无可挑剔。
这不是佐拉第一次收到埃丽安的画。虽然她不懂,但能感受到埃丽安这些年进步很大,也慢慢地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
双胞胎在孩童时期总是比较相似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渐渐展现出不同的个性。
佐拉一直很骄傲她们姐妹俩一直在不同的道路上变得优秀,可现在她有点找不到姐姐的身影了。
巴蒂的信件和那本带有“死亡”的书让她很是在意。
佐拉取下画,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一个盖着绒布的巨大画架。
那本来是很不起眼的地方,但阳光像是受了某种预示那样正正好好照了过去,让人忍不住随之望去。
而这一天的佐拉正正好好被好奇心折磨着。那些疑惑和期待成功让她完成了从“不能乱看姐姐的东西”到“姐姐才不会有什么不让我知道呢”的转变。
于是她走上前扯下画布。
那展现在全开画布上的是一副半成品。厚厚的油画笔触堆积在上面,尤其是面部,难以想象修改过多少遍。人物的轮廓已然清晰立体,尤其是眼睛的部分。
那双灰色的眼睛在画布上望着佐拉,竟然让她感到熟悉且逼真得让她心惊。
她用绒布把画重新盖得严严实实,再回过头去确认姐姐还没有回来,爸爸妈妈也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时她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复。
绒布揭下的那一刻,晚霞走进了那个黑暗的角落。她才真正明白,温和的余晖是为了什么停留在画面上。
佐拉不知道埃丽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画西里斯的肖像。
那个女孩野心勃勃地选择大的画布,却又悄悄地藏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的,又修改了多少次,才是现在呈现的模样。
画中的西里斯的长发散在肩头,穿着领口敞开的衬衫,露出浮夸的纹身,双眼明亮,嘴角带着轻松明朗的笑。
画家作画时往往带着主观意识。
佐拉知道,那是埃丽安喜欢的模样。
整点敲响的钟声绵延不绝地传来,在佐拉心间涤荡开来。信上的落款和书壳上的文字一下子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埃丽安·特拉弗斯是个懂事的女儿。她端庄,她稳重,她识大体。她一向小心谨慎,她一向面面俱到。比起家人的担心和照顾,她更需要的一直是自己的空间。
佐拉回到桌前,拆开那还没寄给R.A.B的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揉成团丢到垃圾桶里,重新写一封。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啦 转眼2023就要结束了呢
今年开了这本新的文,虽然特别忙,但还是很开心有坚持往下写,新的一年,还想看到你们,还想遇到新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