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不是龙，也不是龙族。

宝菱珊的人形身体，可是夺舍陶丽宝而来的……

她才会这么像她。

宝暮凌被困在妖族地界许久，年幼时不见天日，半妖血统不被承认，却依旧被困。

“本座想带走的人，谁想抢？”温书澈一手捧着无尽厄，无论是哪一方的，都不敢说，毕竟关皎色的例子放在面前，寻常神仙，基本都惹不起他。

宝暮凌浑身是伤，躲到傅玄意和温书澈跟前，化为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蛟，看着像蛇，傅玄意伸手朝她道：“宝姑娘，到我怀里。”

妖族不知道是谁哼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那妖族男子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好气道：“果真是养不熟，上神要这叛徒做甚，小心被她巧言令色欺骗。”

“有点意思，”傅玄意将宝暮凌护在手心里，给她设了一个结界，“请这位兄台说说是何意？”

那男子继续道：“不瞒大家，她母亲生下她时重病已久，早已不省人事，她是一个孽障，不该活下去，但妖族仁慈，抚养她长大，却用巧言令色欺骗大家，如今又寻上神庇护，不可听她一人之言。”

“连我听着都错漏百出，兄台是认真的吗？”傅玄意嘟哝道。

那男子不服气道：“仙长若是不信，认真一想，妖族与人类无法有后代，但她是半妖之身，若非妖孽，怎能是半妖？”

其他妖族的子民也附和道：“是啊，就是宝暮凌出卖龙族才会导致今日争斗。”

“师尊，妖族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如也带走吧。”他看群情汹涌，看宝暮凌可怜，显然一个女孩子不能导致这么多事，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

天界和冥界两边都看着，温书澈想胡来，本就不怎么需要给他们面子，但大家都觉得哪儿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心中有火肯定找些发泄，宝暮凌缠在傅玄意的手腕上，像是一艘在风浪之中找到避风港的小艇。

温书澈的拇指轻轻在无尽厄上摩擦，冷道：“宝菱珊怎么不出来会会本座呢？”

在场的妖族大多都知道两百年前的事，宝菱珊此时早就解开了封印，肯定用着陶丽宝的肉身，按道理她并不怕温书澈，在两百年前若不是冥王帝君，她是有足够实力和温书澈一拼的。

这句话停顿不过片刻，他伸手让宝暮凌缠到自己的手上，吩咐道：“璟儿，带回去。”

“是，师尊。”傅玄意知道他说带回去的是什么，换了一副表情，从和颜悦色变成了目无表情，“桃叶召来。”

“晚辈不才，师尊想请各位回去谈谈，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额。

他拿着稀世神兵，还有一个上神做后台，正常玄门百家，都不太想惹他，而且现在的傅玄意还是半神，虽然没旁人知道，修士基本不知道什么是半神，天界和冥界也不是傻子，仙界的看不出来，天界的神仙和冥界的判官鬼差一眼就能看出，就像明昭羽扮了三万年散仙一样，看破不说破罢了。

天界的神仙便先开口了：“上神既然插手，那便派代表去谈，天界不会有意见。”说得可真好听啊。

冥界没有在这里明摆着出现，但不是全都是傻子，默不作声是怕吃亏，但来的是温书澈，这就绝不会吃亏，冥界有没有代表跟去净世是一回事，温书澈这护短又小心眼的脾气，绝不会让天界有什么好处。

简单而言，冥界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立场，还知道温书澈以前和冥王帝君有些交情，所以不怕他偏颇，而天界是生怕自己不在场，温书澈就随便哪儿安些由头搞事。

“天界的使者都愿意和谈，各位还怕去净世，谈不拢吗？”傅玄意身后架起气剑，看着像极一只在开屏的孔雀，现在嘴上还算是有礼貌地请，怕是再不给点面子，他就动手请了，“净世又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各位不想去喝口茶吗？”

“上神的茶……”他们似乎还在犹豫。

但马上似乎接收到什么指令，还未有什么商量的神色，便直接答应了：“我们该去，我们该喝。”

这场谈判显然是鸿门宴，一言不和，温书澈捧着无尽厄，要收谁就收谁，不带商量，妖族和龙族有分歧，各派了代表，而天界派的是一个化神，会不会，天界过于重视了点？

毕竟上一个被神请去喝茶的，现在还在宏池和尚面前看他念经喝茶，各自有些犹豫都是理所当然，但龙族答应的过于爽快，从犹豫到答应，不过片刻。

傅玄意心想师尊要是想带宝暮凌走，除了妖族会说几句，天界那边他们也会自己打圆场，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多一个师妹罢了，不知宝暮凌说自己是幕后黑手，是什么用意。

明昭羽平常坐在星尽衡海却知天下事，刚才说过会来，果不其然直接和尤伽说了缘由，说是会带一个小姑娘回来，让尤伽派徒弟先去打点起来。

但明昭羽来净世了，某个小姑娘故意躲开，说是去溜鸟，带着咕咕和花花故意躲起来不见他。

雪镜湖居不待客，尤伽在净世的大殿上早已打点好，众人御剑腾云而至，身上沾了血腥气，大殿的熏香正好能掩盖。明昭羽就爱来看热闹，躲在后面看戏，没到人前出现。

尤伽注意到师尊的手腕上缠了一条小蛟，那小蛟细如幼蛇，化作人形后才觉得她很像陶丽宝，宝暮凌怕极了，躲在温书澈身后，浑身是伤，尤伽给她塞了一串疗伤珠，掐了一颗教她用。

温书澈看她自己捏了一大串疗伤珠，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便放下茶杯，慵懒得靠在椅背上，让她慢慢道来她的版本……

宝暮凌此时此刻能在净世，几乎花光自己的浑身解数……

她幽幽道：“我叫宝暮凌，是两百年前宝菱珊被封印后八个月，生下了我，而我的出生也撼动了宝菱珊身上的封印，封印有所松动，在一年前终于彻底解开了……本来从小我就被遗弃在妖族之中，龙族从不把我当同类，认为我只是半妖，是不祥的孽障，但宝菱珊的封印解开后，说要把我接回龙族，要当我的母亲，可是她用我这个半妖的身体躲开结界，游走在仙界人间，还和踏雪神教勾结，才导致现在的惨案。”

妖族地界的结界，妖是过不去，但半妖可以啊。

温书澈几乎能想到是什么原因了，点点头，给了尤伽一个眼色，让尤伽问下去：“宝暮凌，我是净世的戒律长老尤伽，在上神面前，你可知道说谎的后果？妖族和人是不会有后代的，你是半妖，又是怎么回事？”尤伽朝她点点头，让她勇敢说出来。

“我亲生母亲是修士，父亲是凡人，毫无疑问我本该是凡人，但宝暮凌杀我父亲，夺舍我母亲，我在母亲腹中时，她已被妖魂夺舍，所以才染我成半妖！”

这就是尤伽和温书澈都想问出的答案，挂寒散人——护短又小气，宝菱珊夺舍陶丽宝这可记得清清楚楚，宝暮凌大概是陶丽宝当时的孩子，也许连她都未发现自己当时怀了孩子，被彻底隐藏起来。

那龙族来的代表，冷笑一声，嘲讽般拍拍手：“宝暮凌，别以为你姓宝就是族长生的，分明就是你用妖族的名义四处作恶，我们不过是为了清理门户，上神明鉴，她鬼话连篇，不能听信她一人之言。”

她是好的吗？不知道。

她是坏的吗？也不知道。

不过温书澈没有任何表态，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但护短这一点是绝不会变，他现在知道宝暮凌说的话，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他也想偏颇一些到她身上。

而神族那边的代表，都混到正儿八经的神了，天界之中摸爬打滚多年，自然也有滴水不漏的说法：“上神自有公判，但天界不得不多说一句，早已查明是宝暮凌散播朱砂珠，这是无可否认的。”

宝暮凌跪在温书澈膝前，眼神可怜又无辜解释道：“是宝菱珊附在我身上，用我的身体逃离结界，若我再落入妖族之中，必然不得好死。”

“子恒，你说。”温书澈端起茶杯，缓缓喝一口热茶。

尤伽得到允许，便大起胆子说道：“宝姑娘的说法是被附体，不是出自本意，而天界查到散播朱砂珠是宝姑娘也毋庸置疑，不如我们做个实验，朱砂珠出自极乐天，如果真的是宝姑娘散播朱砂珠，必然有一段时间身上会有大量朱砂珠，极乐天曾有方法能验证身上是否拥有过大量朱砂珠的痕迹，不知宝姑娘愿意吗？”

“我愿意！”宝暮凌爽快答应了。

尤伽看看后面代表龙族和妖族的代表，他们没有说话，面面相觑，妖族的代表很快也答应了，龙族的代表哼了一声，不表态。

尤伽道：“验出结果也不代表什么，但我想请龙族的宝族长一验，便知是谁散播的。”

这话听上去怎么是个坑呢？又找不出哪儿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