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对于资质不佳的弟子来说，手把手指导练剑应该也是在师徒关系范围内的。”
江书衡不动了，手握着追风剑不敢上前一步，他不能手把手教，不能离徒弟那么近，他会心软，会控制不住贪恋徒弟气息和体温。
所以，这场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却都装糊涂的练剑只能到此结束了。
他和景黎的缘分只能到此处了，不管是师徒缘分还是恋人缘分，都该结束了。
江书衡收起追风剑，一字一句地说道：“景黎，你的心意我都知晓，可我也说过了，我们不合适。而且为师要突破化神期，打算三日后离开九华峰，选一处适合之地闭关修炼，你和明珠按照为师留给你们的剑谱和术法书，潜心修炼，以你们的资质即便不用什么灵宝，也能在两年内突破境界。”
景黎怔愣住了，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噗通”一声，
青年的双膝着了地，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师尊，您是为了躲我吗？若是这样，弟子什么都不奢求了，只求师尊能留下来。”
一阵清风吹过，带起万千青丝和愁绪。
山顶上的桃花树，花瓣已经全落了，换上了满树的嫩绿。
江书衡视线掠过桃花树，落在徒弟绿宝石般的眸子上，压下眼角的湿润，强颜欢笑道：“你是真蠢吗？我至于为了避开你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九华峰吗？我只是觉得有了突破化神期的希望，所以才打算闭关。”
景黎含泪道：“可九华峰这么大，有很多适合闭关的地方，师尊干嘛要去外面？”
江书衡：“你当突破化神期是在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可以的吗？你那些书是白看了不成？为师是木灵根，自然是去木属性最丰富的南部最合适。”
景黎磕了一个头：“师尊，您带弟子一起去吧，您一个人，弟子不放心。”
江书衡：“不行，九华峰需要你，你若是和为师一起走，九华峰战力将弱上一半不止，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我怕秦峰主她应付不来，你必须留下。”
景黎有些泣不成声：“师尊......”
江书衡咽下眼中泪水：“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你早晚要独当一面，不可能一直跟着为师。”
“那弟子跟着您，等您找到合适的闭关之地，弟子再返回九华峰便是。”
江书衡是有要突破化神期的预兆，可他哪里是想去闭关，他是想去河洛城，趁着自己还未成为幽冥之前，调查清楚常月茹的死因。退一步讲，即便没有常月茹之事，单是出现的那些蝙蝠，他也要去那荒山去看一看。
这个决定在景黎和李明珠回来那日他就定下了。
昨日他也和秦素素交代好自己要出去闭关之事了。
江书衡只能搪塞道：“闭关之地没那么快找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没准儿会花上一年半载，你就安心留在九华峰吧，为师在找到闭关之地前会给你，们写信。”
......
三日后，江书衡御剑离开了九华峰。
秦素素和众位长老弟子皆是盼着他再次回来之时能入了化神期境界。
景黎站在九华峰大门外的青色玉石旁，看着他师尊跃上追风剑，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直到再也看不见，仍旧不愿收回视线。
前来给江书衡送行的众人陆续返回。
玉石旁只留下景黎和李明珠二人。
李明珠伸手在景黎眼前晃了晃：“师兄，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以师尊的御剑速度早在百里之外了。”
景黎这才收回视线，与李明珠上了大门台阶。
“师妹，我想尽快突破元婴初期，虽然师尊给我们的时间是两年，但我想将时间减半。”
李明珠点了点头：“嗯，那我也要加油了。”
......
江书衡来到了河洛城旁的那座山上，虽然第一次踏足此地，但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他选了山顶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就地盘坐，铺开神识，先是探查了高山地表之上，与两个徒弟搜查结果一样，什么异样也没发现。
随后又向地表之下探查，
半炷香后，江书衡猛地睁开眼，呼吸极为急促。
这座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山，应该是一座尸山，不止徒弟所说的山脚下一处埋尸处，还有年代更为久远的，他所坐位置地下一丈以下，全是白骨。
以及更深位置，一层一层，加起来不计其数。
江书衡想起了十年前河洛城遭水患之时，逃难到此的难民数量巨大，车辇拉出去的那些尸体，大概都被掩埋到此处了。
常月茹死在此地绝不是偶然，难道真的与自己的身份有关？
到底又是什么关联？
江书衡合眸继续向更深处探查，直到神识触到地表百丈之下。
这是什么？
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胶状物，非固非气。
突然，百丈之下那一大团白色胶状物，流动起来，随后一道声音传到了江书衡的神识：“你终于来了，将你引到这里真是不容易啊！本以为你会来人界为人皇办差事，没想到来的竟是赫连绪。”
同时，那团胶状物周围冒出一团团黑气，从百丈之下沿着泥土山石缝隙蒸腾而出，缠住了江书衡的双脚。
江书衡呼吸急促起来。
他这是上当了吗？
这东西故意引自己来此处？
“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蝙蝠，是你故意之举，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现在才知道，为时过晚了，江书衡。”
“所以，我做的那些关于赫连绪的梦境，也都是你搞的鬼？”
“那些梦境确切来说不是你的梦，是你对我梦境的一点点感知而已。”
江书衡理解不了这话的含义，他能感知到徒弟的梦可以用自己的心头血来解释，他为什么还能感知到这东西的梦境。
“你到底是谁？引我来此地有何目的？”
神识中传来一阵笑声：“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缠住双脚的黑气居然令元婴后期的江书衡也动弹不得。
“常月茹就是被你控制的？”
同时追风剑被祭出，没入地面，向白丈之下那团胶状物刺去。
“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不利用的道理，凡人无法承受我的鬼气，修为高的神识又难以操控，她倒是正合适。”
只是追风接触到那团胶状物之时却不动了，像是根本不想伤那胶状物分毫。
江书衡心道，“不好。”
随后，施加了十成十的灵力，想撤回追风，追风却同时被那团胶状物所控制，一时间动弹不得。
江书衡的神识再次传入那道声音：“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这剑既然能听你的，自然也能听我的。”
江书衡不想承认，满是愤恨道：“不，我和你没关系。”
胶状物之中瞬间冒出大量黑色气团，将江书衡包裹住，丝丝缕缕地侵入了他的灵核之中。
一阵冷笑响起：“怎么可能没关系，这可是你我魂飞魄散之地，不过是沧海桑田，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面貌罢了。”
难道这里就是曾经的雾山？
江书衡想逼出那些黑气，可却侵入的更多，小腹像是有万千蚂蚁啃噬，痛苦难忍，额头渗出大颗汗珠。
怎么会这样？
“是你杀了常月茹，又杀了河洛城那么多无辜百姓？”
江书衡神识中再次响起笑声：“常月茹算是我杀的，可河洛城百姓是那人皇所为，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若不是你控制了常月茹，人皇怎么会受蛊惑？”
“若是那人皇不求长生，又怎么会被我利用？说到底还是世人太过贪婪了，所以才造就了你我。”
江书衡的灵核被黑气包裹，他虽然想过有一天可能会成为幽冥，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我和你不一样。”
“江书衡，你的身体，你的灵核，对我的鬼气做不出抵抗，你本就属于我，别白费力气了，快把你交给我吧。”
江书衡想自爆，想在幽冥占据他的身体之前死掉，可他的灵核被侵占，四肢无法动弹，追风剑也被对方占了去，此刻他连死这个能力也没有了。
江书衡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咬破了舌尖，尽量保持着清明，他还没来得及给徒弟写信，真不想就这样被占据了神智......
......
一年后，
景黎的修为已经晋升至了元婴初期，李明珠的修为也步入了金丹初期。
这一年来，景黎每个月都问守门的方脸弟子有没有他师尊的书信，可每次方脸弟子都是摇头说“没有。”
师尊是忘了写信吗？
还是说过了一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闭关之地？
景黎先前还能忍受，得不到他师尊的消息。
可随着时间的延长，他越来越担忧，害怕他师尊出了什么意外。
可峰主和明珠师妹都觉得只要不去蜀南花海，这两界之内没什么人或妖物能伤的了江书衡。
景黎收回了手中的十根红线，与同在后山练习控火术的李明珠说道：“师妹，你说师尊会不会真的冒险去了蜀南花海？”
“师兄放心，师尊有了上次在蜀南花海的经验，肯定不会那么没分寸的。”
景黎听了李明珠的话，暂时安心了些。
李明珠在一旁砸了咂嘴，心想，“师尊他老人家若是再不传消息回来，他这师兄大概就魔怔了。”
李明珠看了看已经落山的日头：“师兄，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还要出发去皇宫。”
景黎点了点头，师兄妹二人向栖迟轩走去。
这一年来陈王攻占了人界大部分疆土，马上就要攻到皇城了，疯癫了快一年的人皇又恢复了神智，知晓若是陈王坐了皇位，定会一刀砍了他。
那个不要脸的人皇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开始翻脸不认账，说常月茹是修真界之人，却来人界屠杀他河洛城百姓，违反了人界与修真界各不相干的规则，完全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面上是要与修真界谈判讨说法，实则是想逼修真界出手帮皇室对付陈王。
常月茹虽然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但作为修士，这件事传出来后确实给修真界的名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七日后便是谈判之日，修真界各大的门派都接到了人界皇室邀请，所以秦素素带了景黎和李明珠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