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暖。
荣熠感觉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包围着,那棉花又像带着温柔触感的雾气,弥漫在他的周围,轻轻触碰着他的皮肤,带来一丝丝香气。
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从他脑子里钻出来的味道,他只要能闻到那股气味,就会觉得身体无比的轻松,如果能再多闻一点,他的大脑就好像融入了那片雾气里一样,开始飘飘然。
浮在云端,随着和煦的风飘荡着,风把大脑神经里传递来的痛苦和疼痛都吹走了,只剩下惬意。
他陶醉在这迷幻的惬意里,贪婪地吮吸着那股香气,他只想再多闻闻那个味道,一辈子沉浸在这片世外桃源他也愿意。
他一点都不想醒来面对现实。
——
乔纾伸长脖子费力地吸了一口气,身上压着这个人,死沉。
而此时的荣熠不仅在他身上压着,还像条狗一样不停往他脖子里拱,他动也动不了了,因为荣熠吸够了向导素又把那一身熊劲儿捡了回来,箍着他胳膊,生怕他跑了。
“你吸就吸,别在我脖子上舔,”刚说完他又沉默了,咬着牙吐出三个字,“也别咬。”
荣熠的两颗犬牙很尖,即使轻轻咬上一口他的脖子也会破皮,他不想再往身上贴创可贴了。
爆炸的时候幸亏他们跳车及时,荣熠的伤不算严重,就是血流的多了点,包扎一下可以自己痊愈。
郑哥的车上有不少东西,那个人应该早就准备了这辆逃生用车,乔纾把荣熠拖上车之后用医药箱里的清创药和纱布给荣熠处理了一下伤口,他看荣熠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就小心地探入了荣熠的大脑。
荣熠现在还在昏迷是刚刚那连续两次的爆炸震到脑子,加上太累导致的,问题不大。
他停在那层壁垒前,惊喜地发现那层灰色的壁垒变得微微有些透明,他隐隐能看到里面被包裹成一团的精神系。
情况在按照他理想的方向的发展,这层壁垒不再抗拒他了。
他把荣熠的衣服穿好,让荣熠枕在自己腿上,开始一点点释放向导素。
他不敢一下释放太多,因为他把车开到一个巷子里,这巷子里有没有哨兵他也没心思去判断。
他本来只想释放够荣熠用的向导素就好,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让这层壁垒吸收他的向导素进一步变薄,没想到他刚刚开始释放荣熠就有反应了,本来在他腿上躺地好好的,突然一把抱住他,要把他往怀里搂。
他释放那点向导素根本不等飘到车外就全被荣熠给吞了,边吞还边缠着他往他脖子上啃。
他又不靠脖子释放向导素。
“没有人和你抢,你能不能别咬了。”乔纾撇着头。
不能连接精神系真麻烦,他只能靠嘴说,这家伙现在听不见,也不听话。
不过好在荣熠是有分寸的,牙尖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磨,终究没有一口咬下去,他懒得管了,大不了再贴几个创可贴吧。
他继续观察那层壁垒。
灰色的壁垒不断吸附着他的向导素,他看到他的向导素形成一些莹白的细小颗粒附着在壁垒上,从起初的一小块,慢慢到一小片。
那些覆盖着壁垒的细小颗粒越来越多,于是他开始尝试释放更多向导素。
他释放的越多,荣熠抱他抱得就越紧,他快喘不上气了。
就在这时他意外发现,那些小颗粒在慢慢消失,他以为出现什么意外了,忙拉进距离,才看出来是那层壁垒在慢慢吸收他的向导素。
他透过那模糊的壁垒看着莹白色的细小颗粒被吸收后飘荡在荣熠的精神系里,他隐隐有些欣慰,那个精神系还记得他。
他抬起手揉了揉荣熠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我会经常喂给你向导素的。”
——
荣熠睁开眼,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只乌鸦落在头顶的电线杆上凄凉地叫着,街上一片狼藉,却没有其他任何响动。
他感觉到身下热乎乎的体温,一低头,脸正对着乔纾的侧脸,近到他再往下几毫米就吧唧一口亲上了。
“啊!”他大叫一身猛地直起身子,后脑勺直接撞在门框上侧扶手上。
他捂着后脑勺吸了口凉气,这两声动静把乔纾也吵醒了。
昨天释放了太多向导素,他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他揉了揉眼,从座位上爬起来,被荣熠压了一晚上浑身酸疼。
“熠哥,早啊。”乔纾有气无力地说。
“早......”荣熠仔细看看乔纾,没有大碍,他又摸摸自己,咧了一下嘴。
伤口还在疼,他掀开衣服看到自己身上缠着干净的纱布,血迹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这是你做的吗?”他放下衣服问。
“嗯,”乔纾点点头,“车上有医疗箱,我就给你包了一下。”
荣熠的记忆截止到爆炸,他扫视着这辆车,他们在车后座,很宽敞,这是辆越野车,前面玻璃上还有个子弹孔,显然就是郑哥那辆车。
“那郑哥呢?”
“郑哥被丧尸咬死了,”乔纾说话间显得有些后怕,“爆炸声音太大了,没过一会儿丧尸就过来把他围住,他子弹打完就被咬死了。”
乔纾说完从车座下面拉出一个皮包,把包打开仰起脸递给荣熠:“我把这些都藏起来了,他没有发现。”
荣熠接过那一包子弹,揽住乔纾的肩膀用力抱了他一下。
在他的意识里,这个拥抱是出于他对乔纾的感谢,可是他却感觉到乔纾用双臂揽住了他的背,把脸埋在了他的颈间。
“熠哥......”
那种带着暧昧的撒娇让他灵魂一颤,他马上把乔纾推开,清晨,有些东西出现反应不是他内心肮脏只是因为生理现象,乔纾这么再抱下去他就真的要肮脏了。
乔纾被他一推愣了一下,双手还举在半空,有些无措地问:“你怎么了?”
“我是想说谢谢你,帮我大忙了,你要是没有赶来我昨天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荣熠低下头,到处抠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只是谢谢我吗?”
荣熠觉得乔纾的声音好像有点委屈,可是他现在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为什么委屈?他要怎么办?要怎么哄?
为什么比打怪兽还要难?
他的手攥着裤子搓了半天,突然想到他还有个东西!
他急忙开始掏着他深深的裤兜,从里面抓出一把项链,然后又掏掏另一边裤兜,又抓出一把。
荣熠捧着两把珍珠项链递到乔纾面前:“我也分不清哪个是你的,就都拿过来了。”
他把那些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全塞进乔纾怀里:“都给你,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这样谢应该能表现他的诚意了吧?
乔纾从怀里拿起一条项链,失落地笑了一声,那双眼里看不到一点欢喜。
荣熠更急了。
“小纷,”荣熠没忍住抓住乔纾的胳膊,“你怎么了?你直接说别吓我。”
乔纾放下手里的项链,抬头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瞳孔覆着一层水光,眉间微微皱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囔囔的鼻音。
“你昨天晚上一直抱着我,还......”
乔纾没说完那句话,把头撇向一边,那一个动作让他落下了一滴泪,那滴泪落在珍珠项链上,被打碎了,荣熠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跟着一起碎了。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荣熠瞪大了双眼,乔纾那样撇着头,露出侧颈上一块一块红色印记,还有深深浅浅的牙印,有些甚至已经变成了伤口。
“我......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这些记忆了。
还是说他昨晚那种飘飘然的幻想,是因为他在抱着乔纾一通乱啃吗?
乔纾看着荣熠那惊慌失措又迷茫的脸,眼睛彻底暗淡了下来。
“所以我是被玩弄了对吗?”
“不是!”荣熠有史以来最快的回答,答完他脑子又乱了,他就忙对乔纾说,“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捋捋。”
乔纾没有再说话,荣熠独自一人陷入了苦恼。
乔纾低头扒扒怀里的项链,没有他那串,这些珍珠的品相看起来都很好,他的那串劣质品应该早就被梨花姐给扔了,不过他还是挑了一串大小合适的带在了脖子上。
他不露痕迹地勾起嘴角,荣熠这幅样子,确实有点好笑。
他把头抵在车窗上,静静地坐着,太阳升起来了。
“小纷。”荣熠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乔纾回过头。
荣熠微微眯了一下眼,清晨的阳光照进了车里,乔纾安静地看着他,这一切都宁静极了,好像昨天晚上他那温暖的梦,幻化成了眼前的真实光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对乔纾说:“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做了一个梦,干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真的没有玩弄你,我......很喜欢你,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我就想带你走,可是等我醒来再回去没找到你,后来还让我的朋友给我画了一幅你的画。”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这次我很想保护好你,只要还在演习场我就一定不会丢下你,可是出去之后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决定权。”
是啊,他都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人生,他不是在被人骗,就是在被人抓,浑浑噩噩过了五年,未来一片渺茫,他知道他很喜欢乔纾,可是他能做的似乎只是把乔纾送出去,让他好好去读书,过他该过的平静生活。
“熠哥,”乔纾抬起手,抹掉了荣熠挂在眼眶上的泪,荣熠红着鼻尖看着他,他把头靠在车窗上微微笑着说,“其实在这里这么久,我已经不怎么想出去的事了,在遇见你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活与不活都无所谓,一直到今天为止有太多事超出我所能承受的了,我现在只是希望能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不论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能抓住一点是一点,所以我不怕以后,你也别怕。”
荣熠实在忍不住了,小纷怎么这么会说话啊,他的眼里开始啪啪往下砸。
“我能抱抱你吗?”乔纾问他。
荣熠擦掉眼泪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