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了,清州府被笼罩在黑夜中,马车已经出发。
走到与院长汇合的地方,池南际停下马车上去交谈了几句。
书院中有权的或者有势再者有权有势的早在池南际回乡的前一日夜里就已经走了,这会跟着院长的也只有些成绩优异但家底不丰或者孤儿寡母的。
车队不长,走在最前面的是院长的亲卫,院长的马车在第二,池南野一干人等来的刚好,恰好在中间位置,后头还有拉着板车的、驾着牛车、马车的好几十人,怕是一家老小全来了,最后的也是院长的亲卫。
院长亲厚,对学子也是慈爱,不忍他们就此没落,加上自家也有实力,这才想着带上他们。
他也不敢保证完全安全,便与一众学生在马车内商议,池南野瞧着陆陆续续的学生往前走去,便回了马车内。
即使是夜里,天还是热的,一点风都没有,坐在马车内都热的出汗,盛苗干脆背着小包袱出了外头透透气。
他小心的左顾右盼瞧着那乌泱泱的人群,便把草帽带上了。
池南野瞧着他还背着小包袱,便道:“包袱放进去,背着也热。”说罢便用草帽扇风。
听见他的话,盛苗把包袱放好,紧接着拿出一个包子慢慢吃。这天热,包子也放不住。
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月光皎洁。
池南野瞧了眼前边走回来的人,拉好缰绳,准备出发了。
他不知那边是怎么商量的,想着明天歇息时去问问池南际。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迎着夜色赶路,怕被县城其他的人儿发现,他们绕了段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走到林子旁的空地上,就有人喊话了:“今夜就在这歇息,明日早些起来赶路。”
喊话的人,声音洪亮,喊完话后又到最后面又说了遍。
池南野看了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便想着在马车上歇息。
一掀开车帘,便瞧着盛苗睡的安稳,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小包袱被当做了枕头。
夜里睡觉,避免触碰,马车内横了一条被子,盛苗睡在左边,池南野睡在右边。
天热,池南野便把车窗的帘子卷起来,蚊帐裁成一块好好地弄在上面,这是今日新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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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起来架锅弄早饭。因着还有人未醒,他们都是蹑手蹑脚的。
盛苗也醒了,知道现在水源紧张,他也不敢用太多水,浅浅的洗漱就过去找林桂芬了。
家里的两个汉子是顶梁柱,要赶路驾车。林桂芬、盛苗、林晏清便包揽了做饭的活儿。
林桂芬瞧着周围的人,低声道:“咱们去周围瞧瞧有没有水?接着也捡柴回来,待会做些饼子吃,瞧着野菜也挖一些,别走太远。”
另外的两人点点头。
林桂芬手里拿着瓦罐,盛苗拿着柴刀,林晏清则是背着个小背篓。
院长亲卫找的地方好,走出去不远就瞧见一条河,但是河水十分的少,林桂芬拿着瓦罐就过去了。
小树林里柴火多,盛苗不用柴刀就靠捡也见了不少柴火,附近的野菜许是被人挖了,林晏清没瞧着,倒是扯了一根藤回来给盛苗绑柴火。
“快些回去。”林桂芬捧着瓦罐,急忙走到他们俩身旁,低声道。
她刚才装水是走到河中央的,装完水时也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谁知在水装的差不多的时候变看到河对岸有几个人影。
怕是逃荒的人,也怕是盗贼,她搂着瓦罐就回来了。
闻言,三人都忙着往马车的地方赶了。
回到人多的地方,三人也没刚才那么怕。
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林桂芬忙找了个离自家马车近的地方架起锅做早饭。
今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停下赶路,林晏清跟人商量后干脆做烙饼了。家里五口人,汉子饭量大,他揉面也揉多些。
林桂芬在周围瞧着有无异样,盛苗来烧火。
财不可外露,粮食也是一样,林桂芬只要是一瞧见有人靠近些了,便会更加警觉。
瞧着人都蛮安分的,林桂芬也开始跟林晏清二人攀谈起来,“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今儿早起来都出了一身汗,方才去打个水也出了一身的汗。”
早上起来时怕浪费水,也不敢用水擦身子,只是用手帕擦了擦。
“也是,阿际怕热睡的也难受,昨夜怎么都睡不下。”林晏清力气大揉的面也劲道,这会也揉的差不多了,便准备着烙饼。
盛苗仔细听着他们说话也不出声,慢慢把柴火烧着。
林桂芬心疼的往锅里倒了些油,接着又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过来,便放下了心。
她思索一番,问盛苗:“昨儿,野子睡的咋样??”
盛苗昨日睡得早,也不知对方睡的如何,这会也不知该如何答。
“睡的还成,就是这天热,实在是难受。”池南野嗓音温润,这会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瞧见他,林桂芬瞧了眼周围,低声道:“咱们算好的了,有马车坐,那些拉板车走路的怕是累得够呛。”
昨儿夜里就着月光,她也是瞧见了,可真是可怜。不过她也是心里可怜他们一阵,并无要帮助他们的想法。
这天灾人祸的,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能空着个心帮别人。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池南野想也不想便转移话题:“也不知这会走到哪儿??”
清州府离京城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达。
这熬过旱灾,还有雪灾等着,他真的不知该如何熬过去了,汉子还好身体好些,那些哥儿跟女子怕是不易。
其他人也没有出过原先的县城,这会压根不知晓这些了。
沉默了一瞬,池南野瞧着池南际走过来了,迈开步子道:“我问问大哥去。”
其余的人抬起头瞧了瞧两兄弟也没说话了。
林晏清厨艺好,盛苗烧火也厉害,林桂芬放油恰当,几人这会已经把饼子烙好了。
烙的饼子就整齐的摆在放了一张油纸上,林桂芬把用不到的放回车里边,又拿了罐豆瓣酱出来。
林晏清洗了洗锅,准备把剩下的水倒些出来烧开用来喝,其余的就用作洗手。
给每个饼子都上了酱后,五人围坐在一起。
池南际语气淡淡的:“昨儿,院长与我们商量好了,每日夜里每家每户都出一汉子来巡逻。”
院长没想着光光依靠自己的亲卫,亲卫也是人也要休息,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大哥,我跟你轮流来”池南野把饼子咽下去后便道。
“嗯。”池南际也把安排说了,“晏清会驾车,夜里巡逻了的人儿第二日就歇息,晏清就去驾车。”
他们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纷纷点头。
要是这般,林桂芬先前想着他们三个做饭的事儿也要重新想了,想了会后,她道:“按着这样安排,那做饭这事就交给娘跟小苗就成了。”
想到他们要做饭的事儿,池南野便道:“夜里歇息巡逻时,要是附近有水源就,我或者大哥就先去把水打回来,也把柴砍了。”
夜里突发的状况太多,他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听到这,池南际也补充道:“尽量与大伙一块行动。”
把事儿说清楚后,几人便安静下来吃饼子了。
池南野也是饿了,一连吃了三个饼子才停下来,无意间一瞧,便见着盛苗还慢慢的嚼着一开始的饼子,他不想也知对方是为何这般了。
这会的人多,他也不好当面说,用竹筒装了水,又拿了个饼子自个慢慢吃起来。
林桂芬吃着饼子忽然想起方才的事,脸色不太好,“装水时,娘瞧见河对岸有人影。”
闻言,池南野心下一惊,便道:“以后更要小心些。”
他们家就只有两个汉子,他跟大哥虽是小时候跟着猎户学过武艺,但有时候谨慎些也是好的。
天已经亮了,前边的也派人下来说要准备出发了。
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便回到了各自的车上,剩下的饼子分到了两个汉子的手里。
随着前面的一声大喊:“出发。”池南野便驾着马车走起来了。
这马是他亲自挑选的,很有灵性,昨日跟过大部队走了,这会走起来后便知跟着前面的了。
这会池南野也有闲心跟盛苗说话了,“今儿早,吃饱没??”
闻言,盛苗的杏眼都睁圆了些,他讷讷道:“已经可以了。”
他又不像汉子要驾车,夜里还要巡逻,吃这些东西已经够了。
他们肯带着自己,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自己干的活不多,不敢奢求太多。
“偏是嘴硬。”池南野瞧着他憔悴的脸,皱了皱眉头。
像猫儿似的吃这么些食物哪够,不过是少年自己想的通透。
“去拿半个饼子吃着。”他说完找补,“这路途长远,也不知何事才能停下来,若是吃不饱可是要拖后腿的。”
“我留着,等饿了再吃。”对方对自己这般好,盛苗也心领,也不像平时这般胆怯,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这会,池南野才知晓,对方声音其实还挺好听的。
一路上不太平,路上已经出现了难民了,见着人经过便把目光投过来。
瞧着他一双双麻木的眼睛,池南野想,要不是有院长的亲卫在,他们怕是要遭在这了。
有人的地方,带队的人忙把速度提了起来。
一连走了两个时辰,太阳也快要升到头顶,天太热了,无论是驾车的还是推车的,走路的人都带上了草帽,汗水不停地往下流。
池南际瞧了眼身旁的人,洗的发白的衣裳都浸上了汗水,瞧着实在是狼狈,他想也不想便道:“天越发的热了,回马车里边去。”
此时热的难受,要是少年热的中暑了也麻烦。
听到他的话,盛苗也没有逞强,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气,手臂隔着衣裳都被晒红了。
迎面吹来的风也是燥热的,马车里面掀起帘子也无济于事。
盛苗把包袱放到身旁,水润圆圆的杏眼望向窗外、枯黄的树木、草丛。
池南际哪儿的马车里,林桂芬也闲不住,坐着马车还把之前匆忙放到的物什弄出来重新放一遍。
林晏清没坐马车里面,而是与池南际坐在一块,见着对方热的流汗,便拿起帕子帮着擦汗。
池南际把目光移到自己夫郎身上一瞬,紧接着道:“你是哥儿,要是明日驾车受不住了便与我讲。”
“知晓了。”林晏清晃悠晃悠腿,应答道。
“昨日买了些蜜饯,你也别省着,不舒服就吃一些。”池南际又叮嘱道。
“晓得了。”林晏清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他对自己夫君这般的关心,心里可谓是欢喜,“我还能让自己受苦不成。”
说罢,他又打趣对方道:“你先前向我提亲时话都没这么多??!!”
池南际耳根子微红,紧接着咳嗽了一声。
他的性子是稍安静些,平日也寡言,但是遇到大事也是能说会道的。那时,提亲是头一次,也是人生大事,太过紧张便话也说不出几句了。
“这天比昨日还热,以后怕是不好过了。”林晏清知晓自己相公脸皮薄,便转移话题道。
听见他的话,池南际颔首表示同意。
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林晏清回马车拿了颗饴糖塞进池南际嘴巴里。
他道:“你含着点东西,我回车里待着。”
这太热了,他晒久了不舒服。
那边的池南野就没有池南际这么好的待遇了,有人喂吃糖,他把装在空的钱袋子里用油纸包的糖掰了一小块,含在嘴里后,紧接着便是赶车了。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金黄色阳光热辣。
身上出的汗实在是多,他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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