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温梦梦没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如此之久。
看着周围的姑娘们还在熟睡,她蹑手蹑脚地起了身下床穿衣。
洗漱之时不免想起了昨日之事。
叶榆名声这般差,她就不信这人没有把柄可抓,若是能搜集到相关证据就好了。
今日起得早,昨日又未曾开店,不少前天晚上准备的食材应当都坏了去,温梦梦刚想去整理却发觉都已经被人整理完毕了,一想便知是她铺子中的姑娘们所为。
有这些姑娘在她当真是省了不少的心。
只是,终有一天,大家也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也会离开这个铺子吧……
戚烨如此真挚,想必悠月姐姐迟早会被其诚心所打动,届时同戚烨一同回封地。
茜儿妹妹与方明景的婚事已定下,待方家派人去孙家重新说亲之后,就会重新择黄道吉日娶亲。
上次林睿送安然姐姐回来之时,那满心满眼的便是安然姐姐,以后定会将安然姐姐娶进门。
光是想想大家的分离,温梦梦都已经觉得眼眶犯了湿意,她立刻抹了抹眼睛,将脑海中这个想法撇弃。
至少现在大家还在一起,定是要好好珍惜身边人所在的时光,毕竟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今日店铺生意倒还不错,比预计的营业额多上一些,温梦梦心满意足的将账本合上。
距离一百两银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柳安然将手上事情都完成了后,前来寻了温梦梦道:“梦梦妹妹,昨日我去寻了林大人,他恰巧明日得闲,你看明日这时间可行?”
温梦梦抿唇一笑。
这林睿哪能就这般巧明日得了闲,怕是安然姐姐所托之事他极为上心,这两日加班加点也要将明日之事完成才得了空呢~
看破不戳破,温梦梦只道:“好呀,那就依林大人所言,明日商榷。”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便至了第二日。
林睿的官服都未曾来得及换下,一身绯色便来了店内。
本是想找戚烨一同说了这事儿,后来温梦梦想到他正在休假之中,算了算戚烨还有一个多月的假期呢,在这段时间还让人家特地为了这事儿上朝多少是麻烦人家了。
几人一同坐下,温梦梦备了茶和茶点,天气暖和了许多,杯中冒出的热气只可见着隐隐氤氲。
温梦梦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开口同林睿说起昨日之事,而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睿也真不愧是大理寺官员,听她说话之时面色丝毫未改,叫人瞧不出个情绪来。
这事儿温梦梦本就想不出有几分把握能成,所以将自己的想法表述完后也就没再吱声,只等着林睿反应。
本以为林睿多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却不想沉默半晌后,林睿只淡淡开口道:“好,今日我便去拟奏书,明日上奏于陛下。”
啊?
这、这就完事儿了?
温梦梦不解,问林睿道:“林大人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了吗?或者说,林大人就这般相信我方才全部所言?”
林睿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不免撇向了柳安然的方向,“你是安然所信之人,我自也是信你。”
好家伙,原来搁这给她撒狗粮呢。
想了一番后,温梦梦还是问林睿道:“林大人,依你之所见,这事儿能成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八成。”
“这般高?”温梦梦不禁讶异。
“是。”林睿继续道:“若真因着公堂审问制度造成女子不敢至公堂诉明冤屈,陛下定是会好生考虑。”
忽而,柳安然定眼看向林睿问道:“那还有二成是何原因?”
“是怕被其他官员弹劾。”
*
本朝皇帝勤政,命四品以上官员除休沐之日外需日日上常朝,官员起早贪黑虽是劳累但谁又敢有半句怨言。
“林大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睿转头看向张硕,面色冷了几分回道:“张大人。”
张硕瞧着林睿的面色笑道:“林大人就这么不待见我?”
“不敢。”
林睿虽是嘴上说着不敢,但对张硕依旧是冷言冷脸。
张硕不免又想到上次同僚对自己说的林睿与柳安然之事。
他虽已休妻,但不知为何,听着别的男人对柳安然好,他心中多少还是不舒服的,偏偏这个男人还是林睿,是他心头难以拔出的一根刺儿。
况且,这才离了多久,他们二人这又是怎么……
太监宣了众人进殿,即便是张硕有心想要再言也只能先止了话题。
“各位卿家可有事要奏?”
近期百姓安康、无灾无疫、边防之事又安稳,除了工部修殿之事拖沓外,其余皆无什么大事,就在众官员以为大家都没什么事情要奏等着下朝之事,林睿却出列立于中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林睿此人不同于其它官员会在早朝上与皇上寒暄几句,他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若是他要上奏那就必然是要紧之事。
“微臣近期得知一事,窃以为不妥,还请陛下明断。”
林睿觉得不妥之事,那十有八九便是不妥的。
大家的目光都速速追上了林睿,心中思忖着莫非大理寺最近又查出什么冤假错案来了?
林睿要上奏,皇帝自是不敢耽误,连忙道:“林卿请说。”
“陛下,我朝历年来犯奸类案件甚少,微臣本意我朝治理有方,新近才知乃受害者被辱而隐忍不得诉,微臣斗胆提议,凡及此类案件,需护女子声名,命官员秘审且宜其慎密。”
待林睿奏完此事,众人皆惊。
官员们更是神色各异。
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真依照林睿所言,那岂不是就代表着不知有多少女子被辱而未诉了吗?
分明林睿话里话外什么也没提及,但叶山清还是直接涨红了一张老脸。
皇帝自也是惊诧,蹙眉道:“林卿何处得知此事?”
“回陛下,恕微臣不便告知。”林睿恭敬答道。
林睿这番言论可谓是大不敬了。
对天子还有所隐瞒,这真是嫌弃自己命太硬了。
有不喜林睿的官员总算是感觉逮了其错处,冷笑道;“林大人,什么事儿竟是连陛下都不能告知?这全天下的事儿,还能有陛下不便知晓的?”
此言一出,也有官员们出声附和着。
林睿并未开口直接答了张硕的问题,只深深一礼后对皇帝道:“请陛下见谅。”
皇帝坐镇朝堂数十年,又岂能不知林睿心中所想。
护女子声名,命官员秘审且宜其慎密。
这林睿是铁了心的宁可得罪他这个皇帝也不愿将姑娘家的声名丢于这朝堂之中,倒还真是刚正不阿。
只是朗朗乾坤,又是于天子脚下,竟还会有此类事情发生,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皇帝闭眸沉思,并未曾开口。
朝中官员皆知,这是陛下之习性,一般陛下如此,说明已在考虑此建议的实施性了。
这大户人家,总有些人家家中有那些个阿杂事,若林睿此建议一成,真有女子去告且事成了,那所犯之人便再无前途可言了。
众人面面相觑,想要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
叶山清的面色则更为难堪,他家儿子顽劣已不是什么密事,亦是有不少人等着叶山清上前说道说道此事。
工部近些日期本就讨着陛下的嫌,叶山清还哪敢主动莽上前去讨不喜。
可其它人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不妥。”
就在互相推搡之间,愣谁也没想到,张硕却恰在此时而出。
张硕继续道:“微臣认为,官家公堂办案,自是讲究个公开、公平、公正,若是私下审问,难免落人口舌、质疑其实。”
“张大人说的是,若是私下提审,届时会不会有百姓说堂审不公啊?”
“是啊,是啊!”
张硕此言一出,瞬间和声四起。
朝堂之上一时间热闹非凡。
张硕用眼光余色朝林睿看去,却见林睿不卑不亢,就这么玉洁松贞般地立于众人之间,分明官衔比他低上一级,但那绯色官袍瞧着竟是比他身上的紫袍还要刺目。
就在这般的浪涛声声之之中,林睿站若青松,他一字一顿道:“公堂如明镜,但明镜需有照镜人才显其清,若无人立于明镜之下,还何谈其善恶,请陛下三思!”
林睿这话说得是极为清楚了。
官府公堂需要有人上才能有案子,才能有公平的善恶好坏之分,若是都没有人上公堂,便什么都算不上。
林睿之言自也是有不少官员赞同,但终是不如支持张硕之人多。
皇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凝眸思虑。
谁也不敢打扰陛下,大殿之中瞬便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皇帝才缓缓道:“就依林大人所言。”
……
下朝之后,张硕看着林睿的背影,面色阴沉。
其它官员只以为是今日张硕未能反驳林睿成功,纷纷安慰于他。
但张硕的心头却不免想起了柳安然之事。
柳安然在张府官家之时,整个府邸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涉及年关过节之事她也都张罗得合理体面。
但就是因着一切都太顺了,顺得以至于让他都觉得管家之事极为简单容易,却不想她不过走了才没多久,这府里被叶湘香管得便处处是问题。
细枝末节之事他便也不再计较了,偏生府中来个贵客她竟是还端着花楼的那套规矩来用,真真是有失体面。
本以为身为花楼女子的叶湘香不过就是丢些规矩,请个教习嬷嬷在府里好生学学也就是了,不想叶湘香再怎么学也根本不及柳安然的半分仪态。
今日他驳了林睿,竟也不知是为何。
或许他的心中,从殿试之日起他一直便妒忌于林睿吧。
柳安然、为何林睿说要助于你,你们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张硕将手藏于宽袖之中紧握成拳。
张府的马车早已等候于宫门口。
仆从恭敬将张硕迎上马车后,马车缓缓向张府驶去。
“等等。”张硕突然掀了帘子出声,仆从立刻勒马而停。
“大人有何吩咐。”
“去城郊,之前的风华楼处,如今好像是间糖水铺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