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正午,日头暖洋洋地挂于高空,分明是风和日暄之际,林锦只觉秦蕴周遭冻得如入了冰窖。
“世子、世子……”
看着秦蕴的身影,林锦平生第一次在秦蕴身上感受到了慌张二字。
“诶诶诶、这两位客官,你们是谁啊,怎么随便往上去呢!”
一旁打盹的小二刚醒了瞌睡,便见两人想往二楼去,赶忙上前拦住两人去路。
叶公子今日可是吩咐得好好的,谁也不能上二楼,若是有了差池,以后叶公子这头肥羊的生意他们就别想做了!
秦蕴神色一凛,凤眸中全是冰凉。
“让开。”
短短二字,竟是让小二听出了些杀意。
小二心中没来由的有几分惧怕,但想着在京中自己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但这位公子当真是没有见过,谁知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便给自己壮着胆道:“这位公子,楼上有贵客,若是得罪了我们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呀。”
林锦冷笑,“什么贵客,还能比我们世子尊贵不成?”
若是他说自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倒也罢了,这京中的世子就独独那么两三个,虽是没见过,但这种人无事又岂会来他们这家小店?小二反而讥笑道:“你说世子便是世子了?我还说我是王爷呢。”
秦蕴没理会他的言语,只一个眼神,林锦立刻会意,一脚便直接对着小二的双膝踢去。
小二瞬间双腿一软,侧倚在楼梯扶手上,也算是让开了一条道来,刚想开口骂人,又想到叶榆还在楼上,若是被人撞见叶公子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叶榆不扒了他一层皮,于是顾不得腿上疼痛,连忙大声道:“叶公子!叶公子!来人了!来人了!”
喊完后还不忘拖着酸痛的双腿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着,似乎想要尽力制止那两人。
这一声呼唤自然是叫温梦梦、叶榆等一行人都听见了。
花楼的催///情香料特殊,并非取了就能用,而是要在火上烤了之后才会散发药效。
温兆园一只手废了,另一只手上次又被那常乐侯世子的侍从给打断,如今也算是大病初愈,手虽能取物但总是颤,用火折子对了半日的烛芯都点不上火,急得叶榆一把夺过火折子把蜡烛给燃了上。
这还未来得及将香料洒下,便听得楼下小二的叫唤,温兆园连忙神色紧张地看着叶榆道:“叶公子,要先停手吗?”
叶榆这都箭在弦上了,哪能说停就停,立刻骂道:“停个屁,你们两个,给我去门口守着!”
“是。”
那两个先前绑了温梦梦的大汉应声出门。
温梦梦见到那两人走了,房中便只剩下叶榆、温兆园及那尖嘴猴腮的下人。
因着自己中了药的缘故,他们似是对自己极为放心,甚至连她的手都未曾绑住,好在这药效虽是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会儿温梦梦已是感觉自己的身子能渐渐受到自己的控制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
叶榆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温兆园手中的瓷瓶,忍不住啐道:“什么人,也胆敢毁我好事!”
今日爹爹身子不适,娘亲又回府去看外祖母了,应当是无人会来管他的闲事才是,这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温兆园被叶榆这一横,赶忙加快手中动作,方将瓷瓶打开,便听得门外已传来打斗声。
温梦梦见众人注意力都在门外,连忙心道好时机,撑着身子便悄悄下了地,脚下地之后,温梦梦刚想站起,便发觉身子依旧软绵,只得撑着一旁的凳子扶稳身子。
身子用力在凳子上将凳子向前推了一小段距离,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立刻又将房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温兆园见温梦梦想跑,立刻放下手中的瓶子想上前按住温梦梦,却被温梦梦一个低头扑了一个空,反而一头栽到床上去。
“臭娘们!”
叶榆及那尖嘴猴赛的男人接着上前想要抓温梦梦,却不想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一块门板赫然倒地,将那尖嘴猴赛的男人瞬间压倒在地。
温梦梦见正是好机会,用尽全力向门口冲去,叶榆见到嘴的肥羊要跑,赶忙上前阻拦,温梦梦顺手将瓷瓶拿上,眼看着叶榆便要追上她,她连忙把里面的粉末对着叶榆的眼睛撒去。
叶榆眼中进了异物,只能停下掏出帕子边流泪边擦着,不忘对着门口怒道:“给我拿下这个女人,今日若是让她跑了,我定要你们好看!”
门口传来了更为激烈的打斗声。
小二也是赶到了楼上,见自己家店都被拆了,急吼吼对着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时之间,场面好似乱成了一锅粥。
温梦梦顾不得门外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埋头便向走廊跑去,谁知身子一软还是栽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顺势扶住她,温梦梦却认为这人应当是想抓了她回去,立刻张口便对着那人的胳膊咬去。
林锦刚解决了完了两个大汉,便见温梦梦从里面逃出,本想叫住她,一转头却见到她正咬着世子的胳膊,登时惊讶出声道:“温、温姑娘……”
这温姑娘真是胆大包天,连世子都敢咬呐!关键是世子的表情怎么和没事人似的,世子您倒是说句话啊,被这般咬着不痛吗?
温梦梦觉着这个唤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又发觉自己所咬之人好似一点都没有吃痛要收手的意思,这才疑惑松口抬头看向自己所咬之人。
不过短短一瞬,她全身都仿佛烧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锦上前一步撇嘴道:“亏我们世、咳、亏我们还来救你,好端端的还被你咬上一口,冤不冤呐。”
温梦梦脸都发了烫,小声道:“我以为你们是来抓我进去的呢……”
一想到自己方才举动,她连抬眼看向子琛的勇气都没有,只讷讷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很痛呀?”
秦蕴瞧着身下少女绯红的颊恍若方摘下的新鲜樱桃般红润诱人,不禁抿唇轻笑,而后颇有些委屈地开了口道:“痛。”
这下子,温梦梦更加愧疚了。
她轻轻用双手抱起他的胳膊,将衣袖撩起,果见子琛白皙的胳膊上落着一个又深又红的牙印。
咬得这么狠,这、这不疼才怪了……
天哪,她都做了什么呀,自己怎么就不能看一眼再咬呢。
秦蕴见她这般羞愧,便也不想再逗她了,将衣袖放下,柔声对她道:“我倒无妨,倒是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温梦梦晃了晃脑袋道:“我是中了迷药,到现在还有些浑身乏力、头晕恶心。”
“中了迷药?”
“嗯,应当是绑我过来时用的。”
秦蕴冷眼撇向温兆园的方向,口中却温声道:“可要先找个房间歇息一下?”
一听这话,温梦梦连忙摇头。
“不了,这里我呆着不舒服。”
不想小二冲上来道:“你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报官,说你们在我店里故意滋事!”
小二说完便“咚咚”跑下楼,谁知迎面又撞上了几人,还不等小二开口,便听得眼前人厉声问道:“叶榆在哪!”
怎么又是来找叶公子的……
今日没守住叶公子的好事就算了、还被人给拆了店,小二正在气头上,但抬眼一见来人,再大的脾气也只能收着,立刻跪下道:“小的见过叶大人。”
“快说,那个逆子在哪里!”
叶山清声音极大,在楼上的叶榆自然是听见了,吓得在房间内四处乱躲、却发现避无可避,刚想翻窗出去,却又发现自己不敢从二楼直接跳下。
小二哪敢怠慢叶山清,赶忙回道:“回、回叶大人的话,叶公子在二楼丙房内。”
叶山清抚了抚欲要烈开的额头,径直冲向楼上。
戚烨跟着一同上了去。
一到楼上,叶山清便将正欲换个房间呆着的叶榆抓了个正着。
“爹、爹……”
“逆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榆见到叶山清的凶相,吓得跪地狡辩道:“儿子、儿子……儿子约友人在此相聚。”
友人相聚?
叶山清看着一旁发髻有些松散的姑娘,又见一地的狼藉和门口倒着的叶府下人,马上便知发生了何事,一脚直接踢在了叶榆身上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敢说谎话诓骗于我!”
戚烨略扫一眼温梦梦便知叶榆未曾得手,只是没想到秦蕴也在这里,二人互看了一眼后微微颔首便算是打了个招呼。
温梦梦更是疑惑问道:“戚公子,你怎么来了?”
戚烨道:“救你,怕悠月伤心。”
说罢,戚烨又看了一眼秦蕴,看来今日他不来应当也是无事的。
叶山清听到温梦梦对戚烨的称呼,顿时浑身冒冷汗,这丫头居然都不用称呼镇南王的封号吗,且镇南王居然还不生气。
“爹爹,我、我今日真的什么事情也没做。”
叶榆想到今日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得手,这倒也不算谎话。
叶山清气得半死,想训人又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只得咽下怒意道:“跟我回府。”
一旁跟着的丫鬟赶忙搀扶起叶榆。
叶山清对着戚烨拱手道:“王爷,都是下官教子无方,届时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叶榆一听自己的爹爹居然喊那人王爷,顿时吓得一个踉跄。
店小二更是骇得不轻,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戚烨却看向秦蕴淡淡道:“温姑娘与常乐侯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今日这事,叶大人还是得好好掂量掂量。”
叶山清只觉脑子更为昏沉。
为官多年,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他也别在官场混了。
叶山清转头看向站在温梦梦身侧的矜贵男子,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刚想开口,便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栽倒在地。
“爹、爹!”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此时,叶山清口中还喃喃着“逆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