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梦梦终于是编完了最后一个手环,将草编手环递给了小团子后,一抬眼便见子琛正瞧着她。
他的眸中依旧是往常那般温和的笑意,只是瞧向她的目光多少是专注了些,叫温梦梦忍不住微红了脸。
“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收着!”
好在小团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不至于让她更为尴尬。
“不客气。”她笑着摸了摸那小团子的脑袋。
小孩的发丝乌黑细软,像个小奶猫似得,可爱得紧。
不知何时,秦蕴已至温梦梦身前,细细瞧着她手中的草叶。
温梦梦见他的神情里带着些疑色,便笑问道:“子琛公子可要一个?是我独家手艺哦~”
又是那如阳般的笑容。
秦蕴甚至觉着有些轻微的刺目。
“那便劳烦温姑娘了。”
说罢,秦蕴缓缓挽起衣袖露出手腕。
温梦梦不觉想起上次在店中,为了给店铺招牌题字时替他挽过的那一次衣袖,抿唇略略撇开了眼,取了草圈丈量上他的腕。
草叶微凉,女子指尖的暖意却透过草叶传递至了他的腕上。
不消一会儿,那暖意便被抽了去。
秦蕴的心头跟着一空,不禁跟着女子收回的手看向了她认真的面容。
她似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双杏眼笑得如弯月道:“怎么,莫不是担心我编不出不成?”
秦蕴浅笑着摇了摇头,游离了眸光,复而又回至了她的手上,微微蹙眉。
先前她手上拿着草叶没瞧见,现在松了开始编织之时,却见她的指尖显了些红印,想必定是方才给孩童们编得多了些,指尖勒出了痕迹。
早知晓便不让她编了。
也不知她疼不疼。
见她小手舞动得极快,不一会儿手串便成了些形。
她性子要强,若是他在此时叫停,她定是也要完成了去。
“对了子琛公子,方才酒楼里共多少,我得还给你,之前你在糖水铺中已经多给了许多,现在又岂能让你再破费了,你在常乐侯府当差也不易,日后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大家都是打工人,赚点钱不易,这天下第一楼又是如此之贵,怎么能随便叫别人请客。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方明景家那般的家底,能供着自家子嗣挥霍的。
这个时代娶媳妇的彩礼可不少呢,若是不攒攒,怕是这辈子都难娶上媳妇了。
秦蕴听她这般说,星眸不免染上了些笑意。
“温姑娘不必在意,今日权当我请的,至于娶媳妇的钱……我家倒是还攒了些。”
她的手很巧,不一会儿那草环便已经快要完成了。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钱我是一定要给你的。”
话刚说完,手环也已编完,温梦梦看着秦蕴笑道:“把手腕露出来。”
秦蕴乖乖照做。
小孩子的手差不多大小,编成统一的圈口大小打结即可,但是大人的手粗细不同,还是用系带的形式更为牢靠些。
草编手环后留了两根长长的草叶子用来系于手腕,草叶脆嫩,打结若是用力了些便会断开,温梦梦只得凑近了秦蕴替他系结。
女子身上的甜香气息沁人心脾,令秦蕴有些恍惚。
“好啦!”
香气陡然消散,转而是女子明媚的笑容。
秦蕴这才缓过神来,淡笑道:“多谢温姑娘。”,忽想至了什么又道:“那这个便当做今日这顿饭的谢礼吧。”
温梦梦连忙摆手。
“这怎么成,这不过就是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罢了,可比不上真金实银。”
秦蕴轻叹一声。
当真是拗不过她。
秦蕴看向温梦梦,道:“不如,下次温姑娘再请我,可好?”
这建议不错,温梦梦忙同意了道:“好呀好呀,那地点你定。”
“好。”
秦蕴唇角扬了扬,这般有来有往,倒也不错。
温梦梦自认自己也没有那么颜控,但是子琛的样貌真当仙品,他一笑她便心跳漏几分。
“子琛公子,你至今未娶是因为还没有看上的姑娘家吗?”
温梦梦不免有些好奇,这般样貌、这般品性,即便是个下人,那也是常乐侯府的下人,身份地位虽比不上高官侯爵,却也比个草民布衣好上许多,若是愿意,入赘高门大户也当不是问题。
“以前确是。”秦蕴淡淡答道。
以前却是,那现在便不是了?这回答,怎么就叫人有些云里雾里的。
就在温梦梦且在云雾中猜测之时,却听得秦蕴唤她道:“温姑娘……”
“嗯?”
温梦梦转头,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大晃了眼,她总觉着子琛的面上有些微醺之色。
秦蕴清了清嗓子,徐徐道:“那你、可有心仪之人?”
温梦梦笑道:“如今我尚欠着你们世子银子,做生意还钱还来不急,何谈这些……”
“那若银子还清了呢?”
银子还清了?
温梦梦尚未考虑过这般后面之事,若是有的话,也只是曾经想过修缮修缮店面。
“日后的事情,怕是只有日后才能知晓了,不过我对男子的要求可高了,怕是一般男子承受不住。”温梦梦忍不住失笑。
秦蕴却侧目认真道:“是何要求?”
温梦梦指尖绕着胸前长发道:“两点要求,其一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只有我一人,二人携手共度此生,其二我希望夫君能支持我的事业,让我继续经营我的糖水铺子。”
“就这两个?”秦蕴轻笑。
“啊?”
这下子倒轮至温梦梦吃惊了。
这两个还不够吗?怎么子琛公子好似一点不在意的模样。
光是一条不许男子纳妾,便可是犯了七出中的妒忌之罪啊~
“嗯,就这两个。”温梦梦点头。
“倒是不难。”他定定答着。
不难?
温梦梦偷瞄着秦蕴俊俏的侧颜,倒开始有些想要了解这位子琛公子了。
金乌西落,漫天彩霞映红云。
别了子琛公子后,温梦梦又去集市上逛了会儿,采买了些东西。
方至店旁,便见一面熟之人立于店门处。
“温姑娘,属下奉世、额、好友之托,给姑娘送来这个。”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巧的青花陶瓷小药瓶。
温梦梦忆起这位男子是曾经自己去常乐侯府之时带她见世子之人。
“这是什么东西?”温梦梦只是瞧着,不敢去接。
林锦额头隐隐发了些汗,心中踌躇该怎么说。
世子以前常年病着,宫里的好药自是都往世子屋里送,这福香软玉膏是个精贵玩意儿,常乐侯府也就两瓶,一瓶在侯夫人处,一瓶在世子这,但世子不许他告诉她这玩意儿的价格。
捏了捏嗓子,林锦恭敬答道:“这就是止伤膏,世、世人皆知其好,是我好友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见着姑娘指尖划着了,让姑娘用用,不消两日便好。”
“好友,可是子琛公子?”温梦梦问。
林锦额头的汗更密了些,世子的小字他又哪敢说,只能应声道是。
温梦梦不觉心中一暖。
他倒是有心。
今日自己也是至溪边净手之时发觉指尖隐隐有痛痒之感,这才意识到指尖有伤。
没想到,他竟是之前就观察到了。
“公子,常乐侯府离此处甚远,你这般远跑来送东西,不如留下我请你喝碗甜汤再走吧。”
林锦连忙拱手道:“不敢多留,还请姑娘谅解。”说罢便拔腿而去。
温梦梦见他走得仓促,想必是回常乐侯府应当还有差事,便也不再喊他,转身进了糖水铺。
今日铺子休息,悠月姐姐说是要去看看布料,届时给孩子做几套衣裳,而茜儿妹妹去了驿站,看这样子,两人似是都还未回来。
戚烨昨个儿晚上被属下唤走,八成又是有什么急事,看来这一军之首也真是不好当。
温梦梦寻了张椅子坐下,趴在桌上瞧着手中的小瓶子。
当真是个精贵的小瓶子。
上面那青花栩栩如生,和真花得似的。
打开瓶盖,一股子清新的花香伴着清浅的药香而来,浓淡适宜,反觉好闻。
说道这个,子琛公子身上的熏香亦是好闻。
好闻之余,又觉着有些熟悉。
总觉得,应当是在哪里闻过才是。
这应当还没想出个头绪,只听得大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随之而来的便是孙茜儿的抽泣声。
温梦梦连忙收好手中的药瓶子赶至孙茜儿身侧。
孙茜儿面容本就生得娇憨可人,豆大的泪滴子挂在下眼睑上,偏生硬着气不让它落下来,却又止不住的抽泣着。
温梦梦取了怀中帕子替她擦着泪,口中问着,“发生了何事?可是有谁欺负你了,姐姐替你报仇去!”
“不、不是……”
孙茜儿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将脸埋在了手肘之间哭泣,好不伤心。
温梦梦连忙取了茶水来。
这般哭着,一会儿嗓子该又疼又哑了。
“不哭不哭。”温梦梦一边替她顺着背,一边给她倒了茶水。
若悠月此时也回了铺子,一进门便听见了孙茜儿的哭声,连忙将手中的布料置在了一旁的桌上,走过去关心。
“茜儿妹妹怎么了?”
温梦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
二人只得陪在孙茜儿身侧安慰着,待她先哭得缓过劲来。
好一会儿后,孙茜儿才抬起脑袋,一双美目已有些发肿。
“哭够了?”温梦梦笑。
“嗯。”孙茜儿点头。
“现在当告诉我们何事了吧。”温梦梦叹了口气。
孙茜儿抿唇,边啜泣边哑声道:“驿站掌柜说,逍舟、逍舟公子不会再、再来了。”
不会再来了……
孙茜儿掏出怀中的信放在了桌上。
温梦梦取了信打开,将信挪至了她与若悠月之间。
那信纸上皆是斑斑波波的痕迹,一眼便知这傻丫头不知是落了多少泪在上面。
信中的字迹飘逸潇洒,一看便是一气呵成。
“吾已娶妻,切勿再念。从此相忘,再不相见。”
念至最后一句,温梦梦与若悠月互换了一下神色,二人面上皆是怒意。
如此不拖泥带水的告别,是生怕茜儿缠着他不放不成?
若悠月蹙眉冷声道:“真真无情的一个人,你等他这般久,他说娶妻便娶妻了。”
温梦梦厉声道:“本来想着见不着也就罢了,现在欺负人都到这个份上了,我非得找出这人是谁来!”
听温梦梦这般,孙茜儿连忙拉住她。
“不了,梦梦姐、姐姐,就此、就此两散吧。”
“你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又是受苦又是受累,与方明景又是斗嘴又是置气,心中唯一期盼便是那逍舟,如今,他竟是一声不吭说成亲便成亲了,这算个什么事儿?”
忽而,温梦梦又想到今日方明景在酒楼中的醉话,心不自觉都往方明景那偏了偏。
人方明景虽是纨绔,但是心中多少是装着茜儿妹妹的,可那逍舟呢,若是二人无法在一起,早些说便是,如今这般当真不是个男人。
翌日,孙茜儿一直想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却总是蔫蔫的。
温梦梦与若悠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打了烊,温梦梦却瞧见方明景鬼鬼祟祟地躲在店门口不知做何。
“方公子这是小少爷做惯了,改着来做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