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尘远远就瞧见了岩希,两三步穿过人群来到岩希跟前。
“尊……”简白尘急急刹住,“尊敬的师姐!”
岩希跟血鹭站在一块,两裘白衣迎风飘动,四目相对,如一对璧人,般配得简白尘挑不出刺来,却仿佛有一根木刺直直扎入简白尘心里。
让他觉着碍眼。
简白尘和血鹭稍稍打量对面两眼,两人都穿着教宗的死板白衣,一眼察觉对方温润的气场和不相上下的修为,数来七八个共同点。
简白尘:跟我好像。
血鹭:跟我也好像。
于是相互有了结论:对方是个金丹期的笨比修士。
简白尘强硬地从岩希与血鹭的间隙挤入,将岩希挡在自己身后,简单介绍自己的名字,“弟子简白尘。”
血鹭感受到简白尘莫名其妙的敌意,抬眼看了岩希一眼,他活了一千多年,凡间的情爱还算懂事。
岩希正打呵欠,马马虎虎地介绍,“这是我的小弟子。”
血鹭收起视线,不曾想到这个替代品还是有伴侣的,他稍稍离远些,不想让简白尘误会什么。
终究是替代品,再相像,血鹭也不会把她们混为一谈。
温润的面容发出极其不协的声线,血鹭冷冰冰地吐出两字,“血鹭。”
简白尘双指捏住入境的骨牌,早将三人名字写在牌上,等监考的修士对照无误便可入境,“我们入境?”
血鹭匆匆扫了一眼,目光放在画卷上。
“你叫岩石曦?”
血鹭记住了。
听到几乎刻在大脑皮层的三个字,岩希的精神抖了抖。
岩希:?
女主来了?
岩希到处张望,正准备把这三个字安在一位看得十分顺眼的女弟子身上时,她发现血鹭不看画卷了。
血鹭冷冷地看着自己。
岩希:……
好像确实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但无论是什么名字,岩石曦是万万不可。
岩希摇了摇头,满脸抵触,想开口否认,却被简白尘截了下来。
简白尘突然低下头,撩起岩希一缕垂下的秀发缠绕在尾指上,温柔地笑道:“石曦师姐,半月前答应与我双修。”
简白尘将骨牌放在岩希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十分自然牵起岩希的手,“她许是害羞连自己名字都记不起了。”
岩石曦三个字明晃晃映入岩希眼中。
轰隆一声,仿佛有道天雷直直朝着岩希天灵盖劈下。
岩希直接陷入了呆滞。
“我叫岩石曦?”岩希傻了。
“对。”简白尘举起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掌,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叫岩石曦。”
岩希抬眸,简白尘垂眸,四目相对。
一双桃花目如一泓林间清泉,柔情似水望进岩希眼底。
岩希的杏眸瞳孔地震。
岩希只想自插双目。
岩希:……
我之前给你介绍的对象竟是我自己?!
“我……”我了很久,岩希都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简白尘将岩希拉过另一边,两人背对血鹭咬耳朵。
“逆逆逆徒——!”岩希说话都不利索了,“本座乃十一祖师,对,单字一个尘。”
“本座本座、本座还是个男修士!”
血鹭耳朵一动,将岩希的话尽收耳中,他眉头轻不可闻一皱,很快又抚平眉间褶皱,脸色如常。
相比于岩希心思简单,简白尘则是小心翼翼看了血鹭一眼,俯在岩希耳侧,还压低了声音,动用了修为加护,才让这一句话只让岩希一个人听见。
简白尘两颊浮起两团绯红,与岩希接触的皮肤有些发热是正常的,但没接触的皮肤,简白尘觉得更热了,浑身上下冒出的热气仿佛能透过一大段空气毫无阻碍传给对方。
简白尘微弱的声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弟子听闻十一祖师好男色。”
简白尘从脖子红到耳尖,他知道自己在胡谄,所以这句话听来底气格外不足,却意外有说服力。
毕竟很害羞又很难为情。
“弟子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一双桃花眼蕴满情意,如嗔似娇地看了岩希一眼。
不是你不可以,是岩希不可以。
岩希: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勿要道听途说!”岩希梗着脸,义正词严地批评,“本座怎么会好男色。”
仙界的八卦怎么传到凡间来了?!
岩希震怒。
岩·勿要道听途说·希:原来十一好男色,难怪天天记挂双修!
岩希还以为十一问自己能不能与他双修,原来十一是在问岩希他能不能跟其他男修士双修!
一想到自己不仅自作多情了,还坏人好事,岩希不禁有些唏嘘和震惊。
见岩希脸色有些动摇,简白尘斩钉截铁地强调道:“不,十一祖师确实好男色。”
虽然岩希给简白尘介绍对象被拆穿坐实好男色的罪名很狼狈,但岩希坚守十一声誉的时候真的很靓仔!
岩希正气凛然,“本座不好。”
简白尘更正道:“不,你好。”
“本座是真的不好。”
“不,你是真的好!”
两人一个不好,一个好,耗了许久。不知何时起,画卷外站满弟子的空地只余下三人,还在咬耳朵的岩希和简白尘,以及如冰柱般矗在隔壁的血鹭。
出窍期的修士守在画卷旁投来探寻的眼神,“你们几位小弟子可准备好了?”
血鹭不耐烦地横插一句,“到底有完没完?”
然后岩希和简白尘的争论以简白尘说到十一祖师绝对好男色暂时告一段落。
岩希急忙转过身去,快步走到血鹭身后,有几分躲着简白尘走的意味。
可没走几步,两人的手还牵着,简白尘不肯放手,又把岩希拉到身侧。
随后三人行就变成了岩希跟简白尘牵着手,死命贴着血鹭一起走,血鹭则意味深长地看着简白尘,这样一幅颇有三角恋味道的狗血情景剧。
血鹭只能听到岩希单方面的说话声,到最后岩希的声音不再压抑,连远些的监考修士都能听见。
但他们知前不知后,一个好,一个不好,听不出说什么。
可血鹭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哪怕不知简白尘说什么,只听岩希的回答也足够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无尘尊上的十一位弟子好男色。
实锤!
血鹭:哼,仙界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欺上瞒下,该死!
三人走到画中,准备抬脚入画。出窍期的修士横睐了岩希一眼,出手阻拦。
“其余两人金丹期,可入画卷中。”查探修为的修士眉头一皱,“这位女弟子筑基期,入画卷中未免不合适。”
修士单独掏出一块骨牌递给岩希,“不同修为组队不合适。”
岩希奇怪地看了出窍期修士一眼,自己分明是金丹期……
金丹期?
岩希体内的灵气在全身游走一圈。
岩希脸色一僵。
我那么大一颗金丹呢?
我的金丹呢?
丹的遗体能给我瞅一眼吗?
简白尘也是眉头一皱,几天前见岩希已步入金丹期,今日感觉岩希修为弱些,没料到还能退回筑基期。
岩希抱歉地看了简白尘一眼,用眼神暗示简白尘哪怕她不在了,也要好好完成任务。
岩希准备接过监考修士的骨牌独自求生闯关,手才伸出被简白尘轻轻一碰,拦了下来。
简白尘心头一动,修为重新压回筑基期,“弟子根基不稳,劳烦先生再查探一番。”
血鹭高冷地抛出一句话,“一样。”
于是,两位活了千年已久的出窍期修士默默地再探查三人修为一番。
三个实打实的金丹期修士虚脱般变回筑基期修士。
出窍期:活见鬼了。
结了丹还能倒退回去的?
不对啊,岩希百思不得其解,你天雷劈都劈了,这结好的金丹还能散回去的?
我金丹没了,你天雷能让我反劈回去吗?
岩希抬眼盯着一碧千里的天空,手痒难耐。
“既然都是筑基期的小弟子。”出窍期修士指了指最左边,把骨牌又收了起来,“那便入画卷最左侧吧。”
“依你们的修为和资质。”出窍期修士看了好几眼摆明卡在筑基期瓶口的血鹭和简白尘,怎么想也想不到有人愿自毁前程,“入画后再修炼回来不在话下。”
至于那女弟子。
出窍期修士两眼一闭,就当看不见那一散再散的灵气了。
都快散光了。
出窍期轻不可闻地一叹。
这修为悟性,神仙难救!
短短半日闹出两三个笑话,任凭岩希脸皮再厚,硬是觉着有了一丝尴尬。
在出窍期修士格外复杂的注视下,三人走入画中。眼前山水墨画,忽然染上七彩琉璃,一汪碧水撑起四周绿意,宽广的绿野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草尖撩过脚踝,生出一股麻麻的刺痒感。
百兽在原野中奔腾,如雷霆之势,不可阻挠。混乱的脚印踏过亲嫩的细草,时不时溅起数滴水花如墨色晕染,远远望去,令人生惧。
但只要筑基期的修士不要平白无故招惹兽崽,活过三日不成问题。
不过始终是画,最大的不同是画卷里永远艳阳高照。
简白尘敛去眼中心思,随意一笑便给人一种轻松又值得信赖的感觉。
简白尘道:“我们寻处僻静之地休憩三日吧。”
你要是聊杀血鹭,岩希可就不困了啊。
岩希跟简白尘眨眨眼睛,点点头,乖巧地跟在简白尘身侧。
血鹭早已没了笑意,温润的面容冷了下来便染上一丝肃杀和阴翳。
可一听简白尘的建议,血鹭又笑了。
这一笑吹去恶意,如春风过境,柳梢轻拂湖面,泛起阵阵涟漓。
正合他意。
作者有话要说:岩希:本座不好男色。
简白尘:不,我好。
血鹭:……有病。
提一嘴修仙等级?
凡间从低到高: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登仙(差一步登仙,卡在瓶颈期不上不下这种)
仙界从低到高:散仙、真仙、上仙、仙君、仙尊(几大祖师)、尊上(岩希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