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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客间内，五条悟抓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他意气洋洋，榊宮秀中甚至想不到该如何反驳他，被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夏油杰的表情则略为无奈，虽然自己了解悟的脾性，但为了方便行事……也许还是该少跟委托方起冲突。万一被撵出去，要想保护她恐怕就更难了。
“你在胡扯什么！仪式只是为了祛除污秽！纳溟……这个术式本身就能净化诅咒，她只负责驱动术式就行，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大概是自感挂不住面子，榊宮秀中开始给自己找补，大声反驳了起来。
溟是大海的古称，顾名思义即是容纳大海。
纳溟术式，能够将接触到的所有污秽吸收到体内，再利用自身的咒力进行抵消、中和。就好比拥有自净能力的海洋。对诅咒、对咒术或封印中产生的残秽都有抵消效果，甚至能对咒力混乱的术师产生协调作用。
“负的力量叠加，原理听着还挺像反转术式的。”五条悟突发奇想，“难怪老子看她身上的咒力这么少，向内坍塌型？”
听到这，夏油杰脑海中急速闪过几个画面。海眼神社初见时的接触、在萤火之海中对视时的光景……他忽然想明白了！原来自己两次看到的白虹，还有少女眼中那熠熠生辉的金彩，都是她术式启动时的特征。
在与自己近距离接触时，她的术式自行启动了……难道说，是在扶正我的咒力状态？
“呵，除了清扫一下污秽，这样的术式根本没有其他作用啊！”榊宮秀中不耐烦地瘙着自己的头皮，又开始自顾自埋怨起来，“麻烦死了，这一代的溟巫女也是……都怪她太没用才会导致仪式失败！”
“啊，我记得她从小就爱生病，走几步就会喘，体质连普通人都不如。”
“那种家伙……也就只能干这个了吧？”
“可恶，要是不是地震导致封印松动，也犯不着指望她。”
“说够了没有。”
夏油杰的声音如冰刃撕开空气，压抑愠怒的声音比平时要更低沉，“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那个在海面上为他人讲述着故事的女孩……明明她并不知道实情，明明她自己也弱小如海萤、在簸荡的浪涌中挣扎求生着，却仍旧拼命发出照耀他人的光芒。这份真心……怎么能容许你这样的人随意践踏。
一股冰冷的无名怒火从心底深处烧了起来，烧往四肢百骸。他微微眯起眼，寒光凛冽的视线犹如刀锋，这股巨大的压迫感让原先还在絮絮叨叨的榊宮秀中寒毛直竖。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平安时代的遗产】。”
五条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百无聊赖地仰起头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费尽心思……你们还真是没出息到家了啊。”
“你说毫无根据？那可是连咒术界高层都认同的事情！”霎时，榊宮秀中面色铁青。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平安时代的遗产】到底是什么？咒物咒具，还是一千年前的老古董咒灵？”只见五条悟拉下墨镜，语气中满是嘲讽的嗤笑出声，“神明？这种鬼话谁会信。那个传说里的隐情——你不会是不知道吧！臭小鬼？”
“……”榊宮秀中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喀嚓——障子门被谁一把推开。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吵了？隔壁的病人不管了？”门外的是家入硝子。
以及换回了暝巫女装束的榊宮萤。两人步入室内，她双手拘谨地交握着，目光低垂跟在家入硝子身后。
“这么快就没事了？家入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厉害！”与面对夏油杰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见到家入硝子的榊宮秀中当场变脸，连连赔笑。
五条悟觉得膈应，做了一个作呕的小动作，几乎把对榊宮秀中的鄙夷全写在了脸上。
家入硝子走到夏油杰一侧落座，而榊宮萤则走到榊宮秀中的旁边坐下。榊宮家是主，咒术高专等人是客，主客分坐自然是没有问题。可看到她和那种渣滓坐在一起，两个男生还是略微不爽。
“萤，现在就起来活动没问题吗？”夏油杰向来擅长隐藏情绪，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到少女身上。
“嗯，已经不要紧了。”榊宮萤浅浅一笑。随即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羞怯般不去看他。
夏油杰不解，为什么从刚才起，她好像就有意无意地与自己错开目光……？
“现阶段她不宜过劳，需要再多观察一下。”家入硝子补充道。
“明白了。两天后就是下一次仪式，这之前就麻烦家入小姐了。”榊宮秀中态度谦和，鞠躬道。毕竟对于榊宮家来说，没有什么比确保仪式顺利进行更重要了。
榊宮萤静静端坐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安然沉睡。她双眸微垂，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即便还未进门，她也清晰听到了最后一段对话的内容，夏油杰那句袒护自己的话。
自小时候被下放到分家，她便早早接受了不会再有人在意自己的事实。可如今这份关注和爱护实在太过珍贵，让她不知该如何回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软乎乎的猫爪轻柔地心上挠痒。
……所以老子说啊，根本就不需要进行什么仪式吧？不管封印着什么，只要敢冒出来，我和杰就能把它大卸八块了。”五条悟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指了指一旁的夏油杰，“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们太没用了。”
他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御三家、特级术师，更何况那还是六眼的拥有者——五条悟。
可这话榊宮秀中就不爱听了，怎么能让这些外人看扁自己的家族！
“别说得那么轻巧！你们这些家伙，以为榊宮家没努力过吗。你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多邪门……”
“哦？所以你知道？”五条悟像只闻到了膻味的猫，前倾身体盯着他。
“我、我在先代的笔记里看过……！”
这时，在宗家面前总是逆来顺受的榊宮萤突然一改态度，出言提醒：“秀中哥哥，再说下去就越界了。”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深呼吸一口后乖乖闭上了嘴。
那个目中无人的榊宮秀中，竟然这么简单就作罢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面面相觑。
“如各位所知，海眼神社封印着【平安时代的遗产】。为了消除封印中溢出的诅咒和污秽，就需要定期进行清净仪式。”在得到兄长的授意后，少女将缘由循序道出，“但是唯有继承了暝巫女之名的人，才会得到封印的响应。因此一直以来，这项工作都由榊宮家的暝巫女负责承担。”
“不管怎么说，直接吸收诅咒都会对身体造成负荷，就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吗？”家入硝子不禁纳闷。
“那种诅咒很特殊，除了纳溟术式，其他办法都无法奏效……”少女轻摇了摇头，“也许就如故事所言，海眼潭之下封印着一位不善的神明吧。”
“萤，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尽管如此，夏油杰还是更想要知道她本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杰君。”榊宮萤抬起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神情和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