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神奈川某处医院里,一个靠在病床上看书的年轻人往门口处看了眼,没有理会。他知道来的人是谁,更知道就算没有许可这人也会推门进来。
果然,在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以后,种岛非常不礼貌地直接走进来了。还拿着一袋没拆封的面包。
“?”年轻人满头问号,这个人之前也没带过东西啊,而且探病带面包也太怪了,“你带一个面包……是为了感谢我?”
“啊?”种岛没和他对上信号,把面包的包装拆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是我的午饭,有两个。我已经吃完一个了。”
种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到:“感觉在医院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不太礼貌,所以我决定进来再继续吃。”
“你到底是怎么养成这么气人的说话风格的……”年轻人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尊重这个白毛恶劣的性格。
“前辈,容我提醒你一句。”种岛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之所以准备今天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是因为早上你在练球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强调:“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感恩另一个人……”种岛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你该感谢我,冒着生命危险——乘飞机到神奈川——把你从天台上劝回来。”
“我算前辈的救命恩人吧?而前辈居然还要对我的请求提出交换条件。”
种岛不赞同地用手指着病床上的人,“小气。”
年轻人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后辈气得冒烟了,“那是劝吗?!你在天台旁边和入江演对角戏,让围观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发现同性伴侣脚踏三条船还隐婚生子,于是决定轻生甚至还写遗嘱把财产都留给渣男的人……”我如果真跳下去,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诶?可是很有用啊,前辈不是马上就下来追着我们打了?”种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样子,“不过没追上……”
“呼……”年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指了指一旁的柜子,“第二层,拿了就赶紧滚。”
“哇,居然还写下来了?谢谢前辈。”
“因为再跟你多说几句话我会少活很多年……我现在已经不想英年早逝了。”年轻人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这个糟心的家伙。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种岛拿到他写的东西以后,站在一旁直接开始阅读,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不走?”
种岛看似恭敬地朝他点头示意,“我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免得再来麻烦您。”
这是怕自己写得不全面。年轻人平躺下来,又翻了个身背对种岛,不愿再看到这张黑脸,有的人脸黑果然是有原因的!这就叫相由心生!!
在翻动纸张的声音中,他又捋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当时打电话给种岛,感谢他路过的时候阻止了那场噩梦般的比赛进行到最后……还被种岛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在挂断电话以后不到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天台上,却看到种岛和入江不知道为什么在远征期间就回来了——看他们来的时间,显然是飞回来的。
害怕空难,每次远征都要坐船长途跋涉的种岛修二。主动坐飞机回来,为了阻止一个跟他除了都在训练营外毫无交集的前辈轻生。这么说也不对,自己离开u17训练营已经两年了。
他那一刻不跳下去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这两个人演的戏太离谱,更多的是想下来问一句,问一句为什么,是因为我的网球吗?u17最顶尖的选手之二,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为什么会记得一个从来没有打进过前五号球场的无用的前辈的网球?
他现在都还记得,种岛听了他的问题一边笑一边推着他往病房走,等到达病房以后才回答,“我记得的是前辈的对手,那个有‘吞噬’天赋的家伙。我在意的是他的网球。”
于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种岛之所以不惜打破自己不坐飞机的禁忌也要迅速回来,是因为如果自己真跳下去了——他会少获得一份情报。
他很生气,所以提出交易,要种岛帮助他找回失去的网球……后来种岛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离开集训营,真的能每周过来探望他一次,研究怎么恢复他的网球。到后面更是说自己领了个长期任务不用回训练营了,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
4月下旬的某一天,种岛说自己最近有点事,消失了很久。但就在他以为种岛已经放弃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又开始频繁地来医院了——而且这次不是无用功,他真的成功帮助自己找到了失去的网球。
于是他终于释怀,也许只有同样拥有这样的精神和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被这样的选手记住。
“种岛,”他主动开口,还是没有翻身面对种岛,“其实我不想把那份文件给你……可就算我不给,你也要去挑战那个人吧?”
他想说句好话,但又觉得这个白毛不配。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咬牙切齿地说,“虽然你这人实在讨嫌,可我实在想象不出种岛修二失去网球会是什么样子……”
“赢下来,种岛。一定要赢下来。”
种岛是什么反应他没看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身后传来了种岛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在拜托谁帮自己搜集情报,他听到电话对面的人称呼种岛为前辈。
哦,他没在听自己讲话。
等种岛终于挂断电话,他听到身后传来这个欠揍的家伙不太真诚的祝福,“前辈,希望以后能在赛场上见到你。”
“没有那一天了。”听了种岛的话,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愧疚,“那天我被你们‘劝’回来以后,发现自己只想好好活着……”
他不愿再说这些,随口吐槽,“刚刚跟你通电话的那个后辈,又是一个像我这样有利用价值的小人物?你到底是怎么笼络到这么多……”
“等等,停一下停一下。”种岛听不下去了,“前辈,不是所有人的网球都会被死亡打败……更不是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
“你不要胡乱以己度人。”
“……”我看你还是找时间纠正一下自己乱用成语的习惯,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套麻袋。
他最后听到种岛说:“虽然搜集这份情报不是为了挑战那个怪人,不过如果遇到……我会顺便帮你报个仇的。”
原来他刚刚有在听自己讲话。
接着他听到病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知道,这个气人的、卓越又骄傲的选手再也不会来探病了。
在他们短暂相交的这大半年,从始至终种岛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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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立海网球部。
“成年人的生活真是好不容易。”丸井拿着刚出炉的《网球周刊》关东首战特辑,有点佩服,“昨天首战,明天就是打下一场的日子,但还是在今天出版了特辑……”
“因为周刊和月刊不同,丸井君。”柳生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
“月刊是由网协自己创办的,由各地网协自己管理,靠官方养着。而周刊得盈利才能活下去。”
柳左手拿着一个水瓶,右手拎着切原从后门走进会议室,顺口接话,“因为月刊偶尔会代表官方意见,而神奈川地区的内容也是东京的工作人员负责,所以我们从来不订阅月刊。”
“哈哈,那种事怎样都好,周刊的标题都很有趣啊!”丸井不知道想起什么,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每次拿到周刊最期待的就是精市的表情……”
柳及时打断他的话:“精市在你身后,文太。”
“?!”丸井僵硬了一瞬,缓缓回头……看到幸村背着网球包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更不妙的是他手上还拿着一本《网球周刊》。
“幸村……”丸井称呼幸村的习惯和常人是相反的,他会在人多的时候叫他“精市”,但在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会称呼“幸村”。这个时候柳和切原还在旁边却这么喊……是在怕幸村生气没错。
幸村见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两声,像是随时都在准备过万圣节似的,递给丸井一颗软糖,“我刚刚到,什么都没听见哦。”
这么说就是听见了吧!丸井接过糖嘿嘿一笑,得意地朝柳和切原那边挥了挥手,收到柳“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到齐,大家坐在会议室里花三分钟简单讨论了一下明天4进2的比赛安排,最后得出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的结论:随便打打就行了。随后一起去球场训练。
因为一会儿训练完还要回来拿新的设备单,他们没有在训练前把会议室桌子收拾干净,只见几本周刊歪歪斜斜地摆放着,明明是首战特辑,封面上却没有多少跟立海相关的内容。
“冰帝首轮淘汰,隐藏实力令人心惊!青学晋级只是好运!”
“无冕之王!冰帝三名顶尖选手无缘比赛,深度解析冰帝首轮比赛展现出的恐怖实力。”
“今年全国大会或将在东京举行?冰帝还有机会重返赛场吗?”
“令人失望!这个夏天无法目睹立冰两队巅峰对决,若王者立海关东十六连霸成功——是最没含金量的一届冠军!”
一贯内容朴实,标题夸张的周刊把封面的空档一反常态的几乎全部留给了冰帝。周刊的工作人员深知八卦或者昨天看台上起的矛盾远没有这些内容吸引眼球,因为昨天冰帝给国中生网球届带来的震撼太过可怖。
打出时速260回球的凤,以5-0碾压却以弃权结束的双打一。不情不愿地说出“5-7就5-7”,展示传说中的网球境界,一次又一次在绝对预言中得分的单打二。还有赢下巅峰对决的单打一……以及这些顶尖选手最终只能黯然退场的结局。
人们不在乎谁在来的路上因帮助孕妇受伤,也没那么在乎看台上的道德绑架以及反驳的声音。在任何一个关注网球比赛的观众心中,最精彩也最重要的永远是网球比赛本身。
当一支队伍强大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难逢敌手时,比赛结果如果不能让人们如愿,观众就会拒绝认可。这种狂热又偏激的簇拥是强者在赛场上一球又一球积累出的声望,干净又纯粹。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标题“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出自《了凡四训·立命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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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感觉40和41两章会冒犯到所有嗑村和副部长cp的朋友,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或者缓和,于是破罐破摔地想着“反正都要被骂的,不如得罪得更彻底一点”,花十分钟摸了个有好几朵大丽花的封面换上了,没想到是虚空打靶多此一举,完全没人感到不满(……)今天换回默认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