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冈春绯和爸爸住在隔壁社区的群租房里,在划片上属于青春台第一小学学区的边缘。
春绯上小学之前,藤冈爸爸有些担心:据他所知,青春台第一小学主要的划片区都落在隔壁社区里面,那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再差也是中产家庭,春绯去那边上学不会被欺负吧?
他抱着有些焦虑的心情去参加了家长会,认识了几位贵妇样的妈妈,感觉都是很有教养很温柔的人,这让他有点放下心来,等到下午春绯回家后,告诉他自己在学校里已经交到朋友了,他真是长出一口气,乐滋滋地去做饭。
其实他现在的工作虽然说出去不太体面(在人妖酒吧上班),挣的钱却不少,想要在隔壁社区那样的地方租房子并不难,只是考虑到要为春绯存些钱......
吃晚饭的时候,他对女儿说:“春绯,你觉得我们搬到隔壁社区怎么样,那样可以离学校更近,也可以经常邀请朋友们来家里玩。”
越说他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想法,可是下一秒女儿冷静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可是这样太费钱。”
藤冈爸爸怔了一下,笑着说:“没关系,爸爸最近其实挣的很多哦~”
春绯摇头,说:“可是那样爸爸会更辛苦吧,我不要。”
藤冈爸爸低头看着碗,眨了眨眼睛,逼退眼里的热意,挪到女儿身边抱住她蹭:“春绯真是太可爱了~”
春绯面无表情地端着碗:“爸爸,好碍事。”
六岁的藤冈春绯并不在乎家里有钱还是没钱,她很懂事,从来不会吵着对辛苦工作到半夜的父亲提出“我要这个”“我要那个”的要求。
而且青春台第一小学的老师们都很好,同学们也很好,尤其是自己新交的朋友们。
体育课上,武井老师正在教一年级的学生做集体操。
“跟着老师的节奏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武井老师胸前挂着铁哨子,一边做示范一边喊口号,身前的豆丁们虽然很认真地在跟着比划,可惜看上去只是一个“乱”字。
武井老师很有耐心,一个个去纠正,做到表扬和鼓励每一个学生,渐渐地,其他孩子都能做的有模有样了,只有藤冈春绯总是跟不上节奏。
于是其他孩子都能休息了,春绯还要在老师的一对一指导下继续练习一会儿。
花音抱着水壶喝好了水,对着春绯的方向探头探脑,结月已经拉着高尾去玩躲避球了,赤司和手冢则坐在她身边休息,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手冢问:“怎么了?”
手冢花音小声说:“春绯好像不太擅长音乐和体育。”
上音乐课的时候,春绯站在她的左手边,结月站在她的右手边,她能听到结月堪称天籁的歌声,也能听到春绯好像没有一句在调子上的歌声。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了。
音乐课之后,她猜春绯可能不擅长音乐,现在看来,春绯可能也不太擅长体育。
花音站到春绯后面一点地方,认真地观察她做操的动作。
赤司也过来了,他看了一会儿说:“藤冈好像对不上节奏。”
他的运动神经远比一般人要好,一下子就看出来春绯到底哪里不对劲,武井老师也发现了,正在把动作一个个的拆分开,数着拍子让她做。
春绯做的姿势僵硬,但好歹每一个动作都在节拍上了,武井老师不吝啬自己的大拇指:“坚持到现在没有放弃,藤冈你很棒!”
花音也跟着“啪啪”鼓掌,跟在春绯身边:“你好棒!”
春绯被老师单独留下来指导时都没有不好意思,这会儿被花音夸奖却红了耳朵,抱着水壶喝水平复脸上的热度。
高尾逃脱了结月的拉扯,坐在体育馆边上不肯动了:“你们和结月去玩躲避球吧,我好累啊。”说着他往地上一摊,一幅贴在地上绝对不起来的样子。
花音正好休息好了,对手冢和赤司发出邀请:“去玩躲避球吧!”
两位运动神经超群的小男生一站到场上,不是把躲避的同学砸的嗷嗷叫,就是让球完全沾不到自己,本来是班级同学们的混战,最后硬是只剩下了濑尾结月、手冢兄妹和赤司征十郎。
这次轮到花音和赤司站在中间,手冢和结月站在两端扔球,结月是上场无姐妹,手冢则是不愿意放水,这一局还算打的有来有回。
不过花音毕竟锻炼的时间比他们都少,她的运动神经和哥哥一样出类拔萃,可惜在过于兴奋的状态下,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体力的透支,在躲避哥哥砸过来的球时脚下一软,身体向前倾倒,原本只是冲着她脚边来的球眼见就要砸到她的头上了!
周围的小朋友们也吓得叫起来,还有胆小的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花音!”赤司从她身后使劲拽住她的胳膊,用力过大,拉着她向后倒去,花音避开了脚边那个球,两个人也跌坐在地上。
手冢国光第一时间跑过来,检查妹妹和赤司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
赤司站起来,吓得冷汗都冒出来,刚才一瞬间的快速反应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武井老师在这边发出尖叫的时候就赶紧过来了,这时候检查了一下花音和赤司的胳膊、腿、脚,松了口气:“看来摔的不重。”
花音刚才还是懵的,现在体会到了一点后怕,她的眼睛里聚起一点亮晶晶的水花,自己轻轻拍了拍手和膝盖,马上又笑了起来:“不疼!”
武井老师又转头对赤司说:“你做的非常好,赤司,你帮助了同学。”
武井老师转头又对玩抛接球的同学们强调安全问题,花音则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赤司:“谢谢你帮助我,小征。”
赤司抿唇:“没什么。”
站在一边提着心的春绯也默默松了口气,她又坐回场边,直到武井老师吹哨子让他们集合。
“下周就是运动会了,一年级是表演组,樱岛老师有没有和你们说过?”
“说——了——”同学们拉长声音回答。
为了下周的运动会,花音他们还在课上画了不少的应援头巾,还给爸爸妈妈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邀请函,邀请他们在下周六来参加自己小学第一年的运动会。
花音在收水壶的时候问小伙伴们:“我们的爸爸妈妈爷爷都要来参观运动会,你们呢?”
濑尾结月:“我爸爸妈妈会来吧。”
高尾和成:“我爸爸出差了,只有妈妈来。”
赤司顿了一下:“我爸爸的日程安排满了,妈妈会来。”
花音:“什么是日程安排?赤司伯伯周六不放假吗?”
赤司:“我爸爸的工作很忙,每天干什么都排好了,下周六他有公司的事情要做。”
花音歪头思考了一会,凑到赤司耳朵边上这样那样说了一通,赤司纠结地皱起眉:“这样真的可以吗?”
花音:“赤司伯伯会打小孩吗?”
赤司摇头:“爸爸不会的。”
结月甩着水壶,听了一半凑过来:“你爸爸喜欢骂人?”
赤司猛摇头:“才没有!”
结月摆摆手:“那有什么可怕的,我妈妈每天都要骂我和哥哥,我哥哥上课睡觉,她还打过哥哥的屁股呢!”
赤司抿唇,说:“我不想爸爸说对我失望......”或者被父亲严厉地教育说这不应该是赤司家继承人该做的事情。
结月:“那你可以先体验一次被你爸爸骂一顿,以后你听到什么‘失望’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高尾和成走在一旁,很想对天翻白眼,但是作为一名快六岁的小学生,做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他忍不住说:“要是赤司爸爸不许赤司出来玩、把他关在家里怎么办?”
手冢国光觉得有些离谱:“这肯定——”随后他想到之前十次去赤司家,有八次里赤司都在上课,顿了顿说:“这是不对的。”
花音明显也想起来了,她马上改口:“要不然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不过,你爸爸又没有出差,你可以多邀请他几次嘛。”
伙伴们有用没用的建议塞了赤司一脑袋,让他陷入了沉思状态。
而藤冈春绯一直没有接话。
花音放慢脚步,挪到春绯旁边:“春绯呢,你是妈妈来学校还是爸爸来?”
春绯低声说:“我爸爸周六要工作,妈妈、妈妈来不了。”
花音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说:“那我请妈妈帮你多做一份便当吧,周六你来和我们一起吃便当啊!”请妈妈多做一份便当,她就要在家里帮妈妈分类垃圾,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春绯看了花音一眼,又赶紧低头,把眼睛里的水光眨巴掉,小声说:“谢谢你,花音。”
晚上回家的时候,手冢花音缠着妈妈下周六给同学多做一份便当,连每天晚上的布丁也来不及吃,就围着妈妈团团转。
彩菜当然听女儿说起过藤冈春绯,这会儿听到女儿突然要给同学带便当,就生出许多担心,她问:“那藤冈同学的爸爸妈妈呢,她的便当没有人做吗?”
花音当然没办法说她看春绯好像要哭了,就大包大揽地说请妈妈做便当,她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知道啊,可是我想让春绯和我一起吃便当,她说家里没有人能去参加运动会。”
彩菜叹气,对女儿说:“那妈妈可以帮你多做一份,但是下次要问清楚了再回来和妈妈商量,可以吗?”
花音听妈妈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把手背在背后乖乖地说:“我知道了,妈妈,对不起。”
花音垂头丧气地爬到二楼,从二楼的小冰箱里取出布丁,端到桌子上,对正在那里吃甜点的哥哥说:“哥哥,我好像做错事惹妈妈不高兴了。”
手冢国光听完妹妹有些混乱的叙述,说:“妈妈肯定知道你不是在做坏事。”
花音似懂非懂,手冢国光吃完布丁,对妹妹说:“吃完布丁我们下国际象棋玩。”手冢国光的国际象棋算是被妹妹教会的。
花音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赤司家书房。
赤司征臣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儿子,又看看在书房门边担忧地注视着他们的妻子。
如果是以前,儿子在知道他的工作很忙之后还反复纠缠的话,他不仅不会理睬,还会反过来教育他。
但是现在,他能更多的从儿子的角度去看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的活动也要加入到我的日程表里面?”赤司征臣饶有兴致地问,以前的儿子只是听从、然后执行,现在懂得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冒犯,赤司家的继承人如果真的变成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家伙才要糟糕。
赤司征十郎再次在心里理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说:“没错,因为我也是父亲您责任的一部分。”
这就是花音给他的启发:“赤司伯伯这么喜欢工作,那么当爸爸也是一种工作。”
赤司征臣手指轻点着桌面:“征十郎,你要知道,工作和工作之间的重要性是不同的,有的工作能排进日程表是有其价值的,你觉得你的学校活动该排在第几位?”
赤司以前从来没有试着和父亲这样“谈判”过,被父亲这样稍微刁难一下,心里就有些瑟缩。
“大不了让他骂你一顿!”结月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赤司心想:也许父亲会打自己一顿,但是没关系。
“当然是第一位,因为我不仅是赤司家的继承人,还是您的儿子。”赤司平静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中除了赤司,其他小孩的国际象棋水平都属于刚了解规则的水平。
小学一年级的运动会不准备详细写,因为一年级表演组就是上去做做操,唱唱歌,吃个便当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家长过去就主要是录像、拍照。长大了的运动会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