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一直都很佩服手冢国光,他拥有极强的专注力和行动力,只要是想做的或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他都能坚持和完成得很好。给人一种踏实沉稳的感觉,在这个普遍浮躁麻木的社会还能有这种品质的人几乎可以胜任一切。
所以她可以断定手冢至少会用比常人快一半的时间康复。就像现在,他正在竭力强迫自己克服对左臂伤的恐惧挥拍。对运动员来说比□□上的伤口更可怕的是遗留在精神上的后遗症。
不敢想象他要承受多少煎熬和自己作斗争才能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虽然知道这样很好,但她还是很心疼。
他练完一轮后下场休息,看到夏樱坐在长椅上发呆。
“是不是有点无聊?”他将球拍放下坐在她旁边。
“不会。还痛吗?”她轻轻拖起他的手臂摩挲了一下。
“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被覆盖的地方感受到一股热意传来。
“很高兴也很遗憾,我错过了许多见证你成长的机会,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国光已经变成了顶天立地的部长,如果你每次的进步我都能目睹该多好啊。”她有些怅然若失。
“时隔五年又见到你时我也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那个总跟在我身边的小女孩不但长高了许多,而且思想、见解和阅历也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偶尔的举动也会与我记忆中不同,看着你频频跳出框外我觉得很有趣。”他轻笑一声和她对视,“即使没在彼此身边也都在朝着变优秀的方向迈进,只要目标一致,我们终将会重逢,就像现在这样。”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冢国光,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虽然一向知道他不是个肤浅的人,但听到平日沉默寡言的人如此仔细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是觉得很奇妙,像是冰山上绽放出数朵雪莲,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听完你的话我有些释然了,比起沉湎于过去珍惜每一个当下才更有意义。不过话说国光你本来就这么有想法吗?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啊。”她着迷于他不为人知的特点。
“只是安慰伤心恋人的笨拙方法而已。”
他看似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
“可以独占国光的宠爱,我果然很厉害。”在他身边不需要吃糖来寻找愉悦感。
“一向如此。”她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亮色。
自从回国返校后夏樱时常想沉溺于现在纯粹的快乐生活中,甚至连公司的周报都不想读。但每次看到手冢国光蓄满力量的身影她就会抛掉那些不负责的想法重新投身于工作中,怀着和他一道的想法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
看着手冢挥拍的身影她有些蠢蠢欲动,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来开始涂涂画画,每分每秒都融化在细致的笔触中。
恍然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时她才停下动作,邀功似地向他展示:“看,国光。”
“画得很像。”他将纸拿起来仔细端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的感觉有些奇妙,但确实很还原。
“我还画了很多大家比赛时候的场景呢,吃完饭回去后拿给你看。”她收拾着椅子上的东西。
“夏樱。”
“嗯?”
“辛苦了。”他察觉到了画纸后的孤单。
“苦尽甘来。”她就知道他能懂。
“我已经跟医生打好招呼了,明天去约会吧。”
“好啊,去哪呀?”
“早上去寺庙祈福,之后去动物园,下午去书店,晚上看场电影。我现在想的大概就是这些,你觉得怎么样?”到餐厅后他为她拉开椅子。
“这些项目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吗?”她分明看到他笑了,和恋人一起去寺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看来我选的没错。”
“非但如此,如果我有很多男朋友的话,你此举一出绝对会成为最受宠的那个。但你已经是我最喜欢的人了,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呢?”她双手捧脸看着他。
“首先你的比喻让我有些不安,其次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他用菜单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看呀雪球,这么好的国光居然是我男朋友耶。”她将木雕穿了一条链子挂在包上。
“咳,点餐了。”
比起手冢清淡的口味,夏樱是忠实的麻辣系拥护者,所以感谢鸳鸯锅,他们得以一起吃火锅。
热气升腾,模糊了暖色的灯光,她最喜欢的食物和最喜欢的人都在面前,幸福是可以实体化的。
饭后他们散步回住处。两侧路灯高过树木,光线从一簇簇树叶缝隙中洒下,两人的斜长影子随着走动时常交叠在一起,微风驱散了白天的燥热,搭配着未喝完的柠檬水香气,夜晚变得格外清新。
“明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他的声音在沙沙的风声中响起。
“是啊。”所以她才一定要提前来。
“时间过得很快。”
“一件事坚持二十天就会形成习惯,我六岁时初遇国光,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国光和读书还有甜品一样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边走边晃手。
“好习惯要继续保持。”他自然地牵住她乱动的手。
“那你呢?”
“我也会保持。”
“既然是国光的请求那我也只能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夏樱。”
“嗯?”
他停住脚步没说话,用空着的左手抚上她半侧脸颊。夏樱叼着吸管僵在原地,她从他越靠越近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紧张和闪烁不定的视线,因着激动眼前弥漫出水雾,她索性闭上眼睛掩饰情绪。
“我爱你。”这句话清晰又坚定地直达她耳中脑内,随即饮料瓶被推开,一抹温热覆在她唇角,又缓缓地移至双唇,他们有些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但还是被心跳声压了一头。
柠檬的香气贯穿在唇齿之间,增添了这个吻的青涩,至纯至真的甜却又让人欲罢不得。她含着的那滴泪终是没忍住顺着脸流下,融进恋人的心中。
可以灼烧一切的热气现在正尽数包裹在她脸上,交握的手不停升温,余下的路途中他十分贴心地没再开口,只听着她把吸管咬得咔咔作响,但感受着她偶尔飘来的视线,他也被热意同化。
“夏樱,现在还不愿意和我说话吗?”回到住处后他打开门示意她先进。
“我才没有不愿意。”她小声抗议。
“我还以为你在生气。”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全无后悔的表情。
“我,我也爱你。”她没有抬头,尾音有些颤抖。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浑身酥麻,心脏紧紧蜷缩了一瞬后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国光?”久久没听到回应,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到了面色通红的某人。
他的表情管理一向做的很好,这还是夏樱第一次见他将情绪表露地这么明显。
“不是你先说的吗,怎么现在又表现得这么可爱啊。”她不禁笑出声。
“啊,低估了听到这句话的兴奋程度。”他抓了一把头发看上去有些苦恼。
“我很开心。”
“嗯,我也是。”
“好啦好啦,再这样下去今晚就全在害羞中度过了,来看我的画。对了,先看我给你买的衣服,是情侣装哦。”她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件浅蓝色T恤衬衫递给他。
“情侣装?”他楞楞地接过去。
“对啊,这件是我的,是不是很搭。”她的是一条浅粉色的衬衫。
“眼光不错。”
“那当然。”她边说边从箱子里翻找,拿出一沓画纸。
那些画里记录着青学网球部正选队员们在关东大赛拼搏夺冠的身影,每一张手冢国光都看得极为认真。青学的荣光就诞生在这一张张的坚毅面庞中,由一副副球拍缔造。
“夏樱,谢谢你。”
“能让手冢殿下感到愉悦是我的荣幸,不知您是否介意我第一个洗澡?”放松下来后困意立刻袭来,她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快去吧,今晚早点休息。”
夏樱出来时看到手冢国光正坐在书桌前翻阅资料,地上多了一床被子。
“新换了床单,你收拾完就可以睡觉了,我会睡在地上,你别担心。”他摘下眼镜准备去浴室。
“国光对我好好呀。”她坐在床上托脸对他笑。
“你对我的要求应该更高一些。”
“好~”她没什么其他愿望,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手冢国光吹完头发后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地上,夏樱趴在床边看他。
“好近呀,我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你。”她试探性地向下伸出手臂,很快就被抓住。
“是啊。”他用手臂垫着头,侧脸仰视她,因为没戴眼镜,湿漉漉的棕黑色眼睛被一览无余。
“国光不戴眼镜像变了一个人。”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
“很奇怪吗?”他背过手摸索眼镜。
“嗯,怪好看的。”话落她被自己逗笑了。
“咳,躺下吧,我读书给你听。”
“哇,居然还有睡前故事,我真的只比你小一岁吗?感觉像是小十岁。”她乖乖躺好。
“不管几岁都可以读给你听。”他关掉屋中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
“那就提前道晚安啦,国光晚安。”她感觉到一种名为甜蜜的情绪在全身流动。
“晚安,夏樱。”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