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回家吗？”

锦织兮蹙眉，从全网公开赛事的电视中抬起头，问向坐在门口，准备换鞋的男孩儿。

精心准备的装扮，白色的半袖外叠穿了一件浅绿色外套，用袖子系在胸口，下身灰白色的休闲裤，踩着的最新款的阿玛尼男鞋。

果然有问题。

先不说这身衣服一套下来的价格，单是回家穿成这样就很可疑了好吧？与其说是回家，倒不如说是去约会。

约会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中时候，锦织兮怔了怔，犹豫两秒后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

难不成她已经人老珠黄了？

不能吧~

还是说，太没有女人味了？

锦织兮狐疑地苍蓝色杏眼滴溜滴溜地转，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渡边宽在她胡思乱想的临界点及时打住了她，“早饭我已经放到冰箱里了，明天早上你醒来用微波炉热一下。中午的话我给你留了钱，要是想去和新认识的朋友打网球就一起去，晚饭前我会赶回来。”

“哎呀，知道啦~”锦织兮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打趣道，“我又不是没出过门，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天黑了，不要到处乱跑。上次你去和朋友吃饭，晚上10点多还没回来，真的吓死我了~”

“那次是个意外，当时不小心吃了芥末寿司，把自己辣昏过去了。”

说起这个，都怪那个讨厌的不二。

她短期内决计不想再见到他了。

结果这家伙竟然厚颜无耻又约她打球，还用钱诱惑她。

她是这么世俗的人吗？！

“好了，我要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知道啦~”锦织兮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渡边宽不放心地看了她两眼，拿着包，关上了门。

“哐当”一声，将里面和外面划分开来，屋内一片安静。

果然有问题！

锦织兮忍了这些日子，终于忍无可忍，麻溜儿地关上电视，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去卧室换衣服。

等着——

她现在就去抓奸！！！

敢绿老娘的男人，这小三怕是不想活了~

锦织兮怕被发现，特意带了个口罩，用鸭舌帽把自己的碎发全都塞了进去，套上标配的运动衣，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渡边宽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被跟踪了，上了辆白色的本田，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锦织兮从电梯出来，就看见他上了车，想也没想，跑到停靠的出租车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跟上前面那辆白色本田。”

她着急追人，根本没有想到为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为什么会这么巧合的有辆出租车在这里，就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好嘞~”司机答应的爽快，锦织兮关好车门后，一脚踩上油门，飞快地追了出去。

锦织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车，生怕自己把人跟丢了。

司机安静地配合她不说话。

前面的本田开了不到15分钟，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锦织兮蹙了下眉头。

“小姑娘，你确定要来六本木，这么晚了，这片区域可不太安全。”

“六本木？不是去池袋吗？”

“这哪是什么池袋啊？”司机笑出声，“南辕北辙，完全是反方向。池袋那边主要还是居民区，倒是六本木，来这边的年轻人倒是不少。”

“什么意思？”锦织兮没听懂。

“夜生活啊，这里是东京出了名的红灯区，酒吧会所在这片扎了堆的。”

司机的解释让锦织兮的小脸儿顿时煞白，失了血色。

“你胡说什么？”

“哎~我说的可不是实话嘛~小姑娘你是来这边抓奸的吧？我接这种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出来的那个小区可是出了名的红牌区，嘿~不少被有钱人包的，都在那边。”

“你少胡说八道！！”锦织兮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气急败坏地厉声吼他，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第一次涌出不安。

司机见她生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顾客是上帝。

啧啧地心底摇头感慨。

看着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是个学生，应该是被哪个老男人骗了吧~

两人的谈话的功夫，前面的本田已经停在了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上面的鎏金的幻色字眼昭示着司机刚才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一片压抑的死寂。

锦织兮唇角轻抿，手攥着衣角，沉默。

“听我一句劝吧，小姑娘。你这样的人我看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别自讨没趣，到时候得罪了你的上家，没什么好果子吃。”司机在距离他们100米的另一家酒吧门口停了车。

“现在的司机都这么多话了吗？”锦织兮掏钱包，拿出两张一千日元的纸币，赌气般地砸到车前，“找零。”

“呵，小丫头心气倒挺大。”司机被她的恼羞成怒逗笑了，也不生气，接过钱，从自己的零钱匣子里翻出650日元，“一共1350日元，找650，收好了。”

锦织兮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打开车门前，司机好心地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半个小时，一会儿你要是出来，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锦织兮嘴角抽搐，从车上下来，“大叔，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捋羊毛也不是你这么捋的。”

把她来回的宰。

“我是好心，不听老年人家的话，小心吃亏。”

“行了！我不跟您扯了，一会儿人要跟丢了。”锦织兮‘啪’一声，大力地砸上车门，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追了出去。

司机不禁摇头，指不定过会儿要怎么哭着出来了。

锦织兮想要跟着渡边宽上二楼包厢，可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穿得与酒吧格格不入的关系。

“小姐，请出示你的证件，来柜台办理缴费。”

“一会儿再说。”锦织兮推开他，就要往里跑。

可惜——

门卫严肃地紧，坚决不肯让她进，抓着她的胳膊，寸步不让。

锦织兮着急的上火，掏出钱包，直接砸在他身上，“别耽误找人！”

门卫刚要怼回去，却被手中gucci的限量款的钱包堵住了话，看向女孩儿的目光立刻变了，“您请。”

锦织兮还没进去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酒肉池林中舞动的疯狂男女震惊地话都说出来，空白大脑短路的瞬间，跟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糟了~

让自己乌鸦嘴，不过一眨眼，还真跟丢了。

锦织兮脸色难看的厉害，拳头握紧，发出咔嚓的骨节碎裂声，手背上青筋直冒。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要来这种地方？

站在空旷的二楼走廊里，地毯铺在脚下，给周围渲染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

是来这边打工吗？

为什么要骗自己说回家了？

锦织兮内心的不安被一点点的放大，怀疑的种子被埋进土里，只要一点点苗头，就可以生根发芽，逐渐壮大。

她从二楼折腾了一圈下来，所有的包厢都纷纷紧闭，根本看不到里面。无奈之下，只能跑到刚才门卫地方，沮丧道，“我没找到我朋友，能不能帮我查查他在二楼哪个包厢？”

门卫迟疑地把钱包给她，先不说限量款的钱包，就是里面那张昭示着身份的黑卡都不得不让他摆正自己的态度。

“是这样的，小姐。我们酒吧有保密协议，是不能对外人透露客人身份和位置的。”

“我找我男朋友也不成吗？”

门卫在这边工作很久了，也见过不少人了，自认为有几分看人的眼光。

看她一身衣服虽然廉价，但应该是哪里的豪门大小姐吧？

又傻又天真，被保护的应该挺好的，就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被渣男骗了~

有可能，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门卫心里不动声色地评估一圈客人的价值，面上仍旧为难，“不好意思，小姐，我们真的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你帮我查查他在那个房间就成。”锦织兮急的跳脚，她把手机的相册翻出来，“就是这个人，叫渡边宽，15。”

“小姐，您别为难我们~”门卫不敢得罪她，但更不能招惹二楼包厢的那些人。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小哥~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也不至于把人跟丢了。你说我现在要是去找你们经理，跟他聊聊你们的服务态度？你说是我找人快？还是你丢工作快？”

门卫脸色变了，着急道，“您不能这样。”

“我也知道你是尽职尽责，只是我现在的心情真是不好。”锦织兮打个巴掌，再喂个甜枣，“这样吧，你帮我查查我男朋友在哪个房间，我是被他邀请过来的，现在不知道房间号，问一下不过分吧？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可是您哪里是···”门卫说到一半就在对方的笑容下闭了嘴。

“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我去找你们的经理？小哥是个聪明人。”锦织兮明晃晃的威胁。

“······”

“您威胁我也没用。”门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您这装扮···把您放进去万一闹出点儿什么，到时候上面追究起来，失业的还得是我。反正就是个早晚的问题，您今天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能把客人信息透露给你。”

“你~”

这家伙的软硬不吃简直令人发指。

锦织兮被气的一口气差点儿也上来，想动手揍人，但想到自己的重点，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堪堪忍住了。

“那给我找个二楼的房间总可以了吧？”

“是这样的，我们二楼的包厢都是会员制，不过小姐既然有黑卡的话，那肯定是没问题。”

“呵呵~你们酒吧服务还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锦织兮很不爽。

门卫假装自己没听懂，礼貌周到地笑，“请跟我来。”

锦织兮跟着他到了前台。

“芦田，开一间二楼包厢。”

“好的。”

前台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短裙西装，在电脑前‘啪啪’的敲打着键盘，“时长是要包夜吗？”

“包夜吧~”

“您的会员卡可以拿出来一下吗？”

“我没有。”锦织兮皱眉，心情烦躁，周围吵闹的音乐闹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门卫小哥给前台使了个眼色，“现办一个吧，小姐只要出示一下黑卡和身份证件就好了。我们的会员是这样，有一个入会费，每个月20万日元，然后每次最低消费是50万。包厢是按小时算时间的，一个小时15万。”

“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呢？”经历过150万高利贷的锦织兮现在听到这些大额的钱，额角直跳。

自从上次被手冢和不二教育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以前花钱多离谱了。

想到这儿，锦织兮心口一疼，然后很快地掩饰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钱人跟他喊没钱。

门卫小哥嘴角微抽，你一张黑卡的年会费是这里20多倍，你不是也交了吗？然后在这里吐槽他们贵。

现在这些人，真的是···

太过分了~

“要是不加会员的话，也可以订我们的一楼的卡座，一个小时2万日元。”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锦织兮望向震耳欲聋的大厅，第一次觉得这个音乐一点儿都不吵了。

“······”

门卫小哥微笑着不想说话。

“那您的意思是？”

锦织兮抬头望了眼二楼，又侧头看了看大厅，毫不犹豫的指着大厅，“便宜的。”

“······”

现在的有钱人真是越来越扣了。

原本还想着捞点儿提成的门卫小哥笑容淡了淡，“芦田，改成一楼卡座。小姐您要多长时间呢？”

“半个小时。”

“我们一楼最低消费也是5万日元。”门卫小哥眼底划过一抹鄙夷，她那钱包和黑卡是假的吧？无语，竟然还说要半个小时。

简直闻所未闻。

锦织兮拿着钱包的手顿了顿。

上次被不二打断之后，她就没再街头网球场打过球了，虽然从他那里把20万拿了过来，但是最后还差9万，为了还上宽子的150多万，她就只能用自己钱包里的零钱的填了。

原本就是10万出头的零钱，以前花起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把零零总总的纸币加起来的1万7千多···

锦织兮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窘迫。

前台小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微笑道，“我们这边也可以刷卡消费的。”

没有卡了。

卡都被他收回了。

锦织兮垂眸，半天没有说话。

也许他说的对。

没了他，她什么都不是。

自己凭什么跟他闹脾气？

锦织兮的心口堵塞了，如同针扎般地泛麻，空气稀少的让她难受。

“给她换成二楼的包厢吧~账记在我身上。”温和的语调在身后响起。

锦织兮的身体一僵，瞳孔放大。

“不过真的是巧呢~竟然能在这里遇到锦织桑，是吧？阿市~”

女孩儿甜糯轻灵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身后的阴影罩在锦织兮身后，遮挡住了她头顶仅有的一丝光线，鼻息间充斥着他熟悉的气息，却从来没有觉的可以这么陌生，让她卑微到无地自容。

“五十岚小姐。”门卫小哥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热切殷勤地打招呼，“晚上好。”

五十岚樱的穿着白吊带连衣裙，低调丝滑的裙摆及膝，衬的身姿优雅美好，发梢微翘，自然搭在双肩。

她回了门卫小哥一句‘晚上好’之后，就把视线转移到了锦织兮的身上，“锦织桑来东京怎么不说一声？我还纳闷说这次阿市过来时没见到你人，原来已经约好了要在这里碰头~”

锦织兮回头，这才看向来人。

幸村精市身着浅色衬衣，身姿笔挺，芝兰玉树，袖口微微上卷，双手插兜，鸢紫色的碎发衬地白玉般侧脸精致，他微笑着，舒服的让人如沐春风。

五十岚樱挽着他的臂弯，乖巧的朝她打招呼，笑的酒窝乍现，“上次我刚从法国回来，就听说你去德国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一个清雅矜贵，一个纯真无邪。

郎才女貌，看起来登对极了。

锦织兮只觉得这幅画面刺眼，唇角微垂，索性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挡住了她多余的情绪，“巧合吧！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进去。”

“哎？你和阿市不是约好的吗？”五十岚樱惊讶地掩着红唇，“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阿市你担心我，特意从东京赶来的呢~”

幸村精市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好了，进去吧~”

“可是锦织桑怎么办？”

“不用管我。”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的不安全哎~”

“你来这里做什么？”幸村精市蹙眉，关心道。

“关你什么事？”锦织兮把钱包扔给他，“你的东西，还给你！”

五十岚樱的羽睫扑闪扑闪，如同蝴蝶的羽翼轻轻扇动，撩动着人的心弦，摇着小脑袋瓜，好奇地看了会儿锦织，又盯了会儿身旁的人，然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吵架了啊~

她就说呢，怎么突然来东京找她了~

幸村精市顺势接过砸进自己怀中的钱包，只觉得一股无声的窝火憋在心头，让他险些绷不住表情，“现在想要还我了，这么多年，你还的清吗？”

锦织兮目光冷了，仰头直视他，“被你利用是我眼瞎，但是欠不欠你你心里有数。都已经这样了，就不用再披着人皮装成一副恩人的模样了吧？虚不虚伪？”

“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幸村精市的脸色不太好看。

“呵~”锦织兮冷嘲一声，别过头，不再看他，对前台小姐说了声，“我先回去了，下次来的时候给我会带钱过来的。”

她抬起脚，转身就要走。

“站住！”幸村精市温柔的语气已经走了调，眉宇阴沉，“你上哪里弄钱？还要在街头用网球赌钱吗？”

锦织兮脚步一顿，回头，小脸没有一丝温度，“你跟踪我？”

“不然呢？任由你胡闹吗？”幸村精市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所作所为，没有丝毫避讳。

“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幸村君，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我得好心地提醒你一句，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自己怎么说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毕竟没有一点儿利用价值的我早在当年就该进孤儿院了。”

“你叫我什么？”幸村精市沉了脸。

“幸村君。咱们俩原本也就是个陌生人的关系吧？”锦织兮不屑的强调了一遍，“你以后还是少多管闲事的好。要是再让我知道有人跟踪我，别怪我报警告你骚扰。”

“你再说一遍。”幸村精市的笑脸已经消失无踪。

空气中有种无声的硝烟，弥漫在针锋相对的两人的之间，剑拔弩张，谁都不愿意妥协。

锦织兮冷笑，“一个网球而已，能利用它挣点钱再好不过。不然也没什么用了。”

“啪！”清脆的巴掌声。

红色的手掌印落在锦织兮的左脸，整个人都被打的歪过头去。

“阿市~”五十岚樱拽了拽幸村精市的衣角，犹豫的劝阻。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瞳眸中是挥之不去的冷意，手还停顿在空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纤细的指尖微缩，夹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后悔。

锦织兮的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生硬地提醒事实。

“如果我父母还在，一定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想让自己丢人的哭出声，转身，看都不看他，离开。

“你给我站住。”幸村精市脸色大变，气急败坏道。

锦织兮唰的一下子，眼角通红，用尽量平静的嗓音来掩饰崩溃，“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

“为了一个渡边，你到底要跟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锦织兮不想再理会的他用来逃避利用自己的可笑借口，“我和你，无话可说。”

转身就走，看都懒得看他。

幸村精市被她厌恶的眼神惹毛了，骄傲被人碾在地上，怒火涌上心头，所有的冷静都失去了理智。

“好啊，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锦织兮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捂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瘦弱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砰！”gucci钱包的被人砸进垃圾桶，良好的控球力让幸村精市正中目标。

周遭安静，目睹争吵的门卫和前台小姐连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阿市~”五十岚樱想要劝他，“你别生气，锦···”

“抱歉，小樱，让我冷静一下。”幸村精市直接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眼底仿佛盘旋着一条毒蛇，阴暗挥之不去。

五十岚樱低下头，语气弱了几分，“好~”

——————

司机正在驾驶座上打盹，只听“砰”的一声，车门被打开，然后用力撞上。

后面的位置多了个人儿。

刚刚还在活蹦乱跳，大放厥词的女孩儿此刻却像是吃了哑巴药似的，闷不做声地坐在后面，垂着头，羽睫在她的眼底落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空气安静。

“那个啥，你看我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司机尴尬地笑笑，想要缓和气氛，安慰着，“看开点儿~不就是被个老男人玩弄了感情了，下次小心点儿，吃一堑长一智，别再被骗了就成。”

“啪嗒~”

“啪嗒啪嗒~”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下来，越掉越凶，没有一点儿哭声，打湿了车座。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她明显红肿的侧脸，心里倒吸了口凉气，讪讪地不说话了。

真是的，刚刚下车的时候还很硬气，怎么还被揍了？

躲在他这儿哭可不行啊~

应该让对方看着她自己多委屈。

不过这些有钱人，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这么大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锦织兮用手背使劲儿地蹭着眼窝，越是想要擦干净眼泪，就越是擦不干净，心底所有不敢为人言说的幻想全都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

“我是故意的。”

“我想她能代替我站到我去不了的职业网坛上，所以这八年我从不让她和别人对决，就是为了让她将我学个十成十。”

“就算是买个花瓶，花瓶也会换个角度供主人观赏取乐。”

“这么多年我培养你，在你身上花的金钱，时间，心血不该有个价值吗？”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我为什么要那么好心的收养你，把你丢在孤儿院不是更好吗？”

脑海中，清晰残忍的话反复回响，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来回的折磨着不堪一击的心脏，提醒着冷漠的，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