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比练舞房略小些,房门斜对角的角落里放着固定好画布的画板、木制调色板、各色颜料、松节油等工具,旁边摆着的画架,是为防止阳光照射致使画面褪色而特意避开窗户的,为此,画室里安装的灯也比别的房间瓦数都要高些。
一方矮柜靠在与门同侧的墙边,柜子上是电视机和DVD,电视一旁还摆了好几本速写本,和放有数支笔的笔筒。
虽然音桓很注意开窗通风,但整个房间还是免不了颜料的味道。
坐在画室里的小马扎上,因为懒得换衣服,音桓便把裙子拢到两腿中间,好尽量不让颜料弄到身上。
画布上,一个少女背对观者单手支着、斜坐在水边的草地上,乌黑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绾着,几缕发丝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似乎下一刻就会倾泻而下。
面庞微侧,如小鹿般的眼睛忧愁的看向远方,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鲜艳的红绸一侧漂浮在水面,一侧搭在少女洁白细腻的大腿上。
此刻,音桓正专心致志的握着画笔给水面增加细节,好让画面富有动态。
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又或许再久一点儿,画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笃笃笃。”
“粟花落桑,可以进来吗?”这温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不二周助。
“请进。”
少年打开门,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幅装裱好的油画——海浪翻涌,张开的贝壳上侧身立着一位不着寸缕、肌肤晶莹剔透、身段修长的女子。
她半侧着头,神情淡然毫不羞怯。她似乎看向观者,却又双眼微阖不与观者视线交错。
抬起的手臂撩起一侧脖颈处的黑发,在飘逸的长发中玉峰若隐若现,这位神女浑身都散着优雅且撩人的气息。其四周,围绕着她的天使或吹法螺、或举明镜、或送来衣裙和鲜花。
整个画面色彩明亮,典雅生动,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看着画,不二周助问:“粟花落桑描绘的可是维纳斯的诞生?”
角落里的音桓并未停下画笔,只是笑着点点头:“这是我借鉴阿道夫?布格罗《维纳斯的诞生》创作的《海上的阿佛罗狄忒》。”
(注:阿弗洛狄忒和维纳斯是同一人,单纯是称呼不同,区别是阿弗洛狄忒时希腊神话的名字,维纳斯是罗马神话的名字。)
虽说这是幅艺术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不二、手塚、乾那样淡定,比如裕太、河村等人的脸上就飘着可疑的红晕。
这房间大大小小挂了十几幅画,有素描、有油画、有水粉,有静物,有人体,也有风景,而每一幅画的水平咱么看都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创作出来的。
乾的眼镜反着光:“没想到粟花落桑画的这么好。”
不二笑呵呵:“看来是我低估了粟花落桑的水平,可以看看你现在绘制的作品吗”
因为尊重,所以不二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选择开口询问。
“可以。”
不二站在一边,静静的欣赏少女笔下未完成的作品。
不过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出现电视机和DVD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音桓你不会一边画画一边看电视吧?”
“英二难不成你会一边打网球一边看电视?还有,电视你最好别碰。”
专注于画面的音桓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话说迟了一步,只是此刻画室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停滞了一般,只有画笔接触画布的细微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这让少女有些奇怪。
难道……
不会吧……
少女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头微微一动,电视画面里的缓慢切换的画面应证了音桓的猜测。
至于始作俑者正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大概是过于吃惊,都忘了自己可以关掉电视。
早知道就该提前提醒英二不乱碰东西了。
庆幸里头放的不是别的东西的音桓,无奈的摇摇头,放下画笔,起身从颜料那边跨了出去,淡定的关了电视。
回头扫视了圈在场人,个个脸上都飘着不同程度的红晕。
手塚侧头皱眉,不二兄弟一个笑容有些僵硬,一个撇过头去,乾的笔停在半空中,河村低头,大石羞的像红鸡蛋。
当然,无论什么反应,少年们的视线都不在电视上了。
这么纯情的吗?好歹人家身上还有几块布遮着。
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么多人一起进来了。
想到自己和他们认识不到两个月,结果就发生了这种蛮尴尬的事情,音桓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以前还听人说日本的男生都很早熟,果然刻板印象不能有。
现在这般尴尬的气氛也不能持续下去,音桓干咳了一声,以玩笑的语气说:“难不成大家很有兴趣?”
“不不不不……”大石连忙摆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他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菊丸很罕见的皱起眉头:“音桓,凉介知道你看这个吗?”
“凉介?他当然知道啊,一开始我还找他帮我买了几本的。”
“啊?”菊丸困惑。
想着都被发现了,音桓也懒得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取出DVD里的碟子,放进电视机旁边装碟用的盒子里:“请裸模一次花二三十万日元还有时间限制(请裸模的价格是之前看日综里被采访的模特说的),一本三四千日元的写真集(这个价格是网上查到的,并非胡诌)做成dvd可以反复使用,不然你以为我拿什么东西练习人体?靠想象吗?要是拿你最熟悉的网球打比方,那大概就是只有拍子没有球。”
说完,音桓抬腿准备回到马扎上,结果脚下没注意,一个打滑,直接让她不小心扑到了一个人。
“啊!”
“咚!”
这一摔音桓直接把某人扑倒在地。
向来不喜和异性有身体接触的音桓,哪怕只是牵手,都会让她不适。
可身下的少年,衣服散发着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鼻尖,肌肤的接触也只是让她感觉些微的不自在。
愣了几秒,趴在手塚胸膛上的音桓赶紧起身,连说了好几句遍“抱歉”。
“下次小心。”
原本淡定的音桓,这一摔心里反倒生出几分尴尬来,可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一副淡定模样坐回马扎,开起玩笑:“英二,要不你做我的裸模,一小时一万元怎么样?很划得来哦。”
“不了不了。”
音桓本来就是玩笑话,菊丸那种坐不住的性子会拒绝也在她意料之中:“我给大家画个胸像速写吧,几分钟的那种,怎么样?”
“那就麻烦粟花落桑了,”不二周助好心的接话,“我站在哪里比较合适?”
“那就麻烦不二桑站在中间。”
“好。”
不二按照音桓的指示,站在了房间中间,音桓也起身拿起电视机旁边的一本速写本和一支硬性炭笔。
站在距离不二不到一米的地方,音桓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少年,待心中有数后,“刷刷”动起笔来。
此刻,少女神情冷静专注,眼睛不停的穿梭在不二周助的面庞和画纸上。
如她所说,几分钟的功夫,一张不二周助的胸像速写就画好了。
喷了些定画液,音桓撕下画纸,递给不二:“定画液的味道过一会儿就会散了,画的怎么样?不二桑?”
众人都好奇的凑过去看音桓画的不二——三分之一侧的不二,细长眼睛,眼尾下垂如月牙,唇角抬起,正好形成不二最富特点的优雅笑容。
这幅胸像画的简练概括,该有的特征都交代得十分清楚,使人一看就知道画的是谁。
不二身后的菊丸伸手叫道:“音桓,我也要一张!”
“嗯。”
不二周助随即给菊丸让了位置,于是菊丸稳稳当当的站着给音桓当了几分钟的模特。
菊丸接过画纸,只见纸上的少年发尾翘如波浪,大眼睛,翘嘴唇,以及脸上那招牌的OK绷,不是菊丸还能是谁?
“粟花落桑画的真是太像了。”菊丸的黄金搭档夸赞道。
“英二,你把位子让给大石桑吧。”
“嗨——”英二开心的拿着自己的画像,让开了。
像是发迹垂下的两撮头发是大石的一大特点,以及之后的模特,如乾的海胆头和方框眼镜;河村下垂的眉毛,大且黑的眼睛,以及单边上翘的发型;裕太的小平头、锐利的眉毛和额角的小伤疤,这些无疑都构成了少年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特点。
因为先前的乌龙事件,音桓还是有点尴尬的,但此刻全场就只剩手塚一人了,加上音桓对手塚的那点浅薄了解,她觉得自己不开口的话这位是不会主动开口的:“手塚桑要来张吗?”
“好。”
音桓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个英气的少年——漂亮的前额,鼻端尖挺,眼神锐利澄澈,面部的每处转折都恰当好处的收住,不显轻浮。
一副椭圆微扁的细金属框眼镜,显得他像是一位做研究的严肃学者,而不是球场上的运动员。
心内确定好特点,音桓随即动笔。
和之前一样,几分钟的功夫,音桓完成了画像。
“手塚桑,给。”
接过音桓递来的画纸,手塚随即道了谢。
纸上少年,略长的三七分头发,眼睛细长,剑眉薄唇,这样一张扑克脸除了手塚再无别人。
“手塚桑,怎么……”
话还没说完,心脏传来一股熟悉的刺痛感,音桓不禁皱起眉头来。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来不及多想,音桓强颜欢笑,忍着逐渐加剧的痛意:“失陪了。”
“音桓你的脸色不太……”
“没什么,你们该复习复习就行。”
赶紧丢下这句话,呼吸急促的音桓趔趄着冲出画室,一头钻进了练舞房。
“唔。”疼到膝盖一软,音桓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努力保持着理智,咬牙尽量不出声。
反锁房门,音桓费力地往房间角落里爬,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浑身发抖的她开始眼前发黑,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爬到房间角落。
“嘶——”心脏传来的疼痛如波涛般一波比一波汹涌,似烈火燎,似滚油煎,似利刃乱搅,似万箭穿心,每一寸意识都被反复的□□。
音桓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暴起青筋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身体痉挛着蜷缩在一起,煞白的脸上满是汗水,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
持续了十二三分钟之久,疼痛的浪潮终于缓缓退去。
瘫在地上的音桓待体力恢复了些许,这才吃力地支起身子靠在墙上。
“怎么会这么早发作?”脸上稍微恢复了几分血色的音桓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评论